市局审讯室的灯光冰冷而刺眼，将房间内的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冒牌贺立军——或者说，我们暂时仍称他为贺立军——被铐在固定的审讯椅上，神情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他身上的高档西装因之前的追逐和碰撞略显凌乱，但那份经年累月蕴养出的“成功商人”气场却并未完全消散。
龙傲天和龙啸天坐在他对面，方欣则在隔壁的观察室，通过单向玻璃和监听设备密切关注着他的每一个微表情和生理指标。
“姓名。”龙傲天开口，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情绪，开始了例行的程序。
男人抬了抬眼皮，嘴角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警官，你们抓我来的，不知道我是谁？”
“例行程序。姓名。”龙傲天重复了一遍，目光如炬。
“……贺立军。”他沉默片刻，还是报出了这个名字。
“真实姓名。”龙傲天步步紧逼。
男人轻笑一声，靠在椅背上，选择了沉默。
龙傲天不再纠缠于姓名问题，直接将核心证据摆上台面：“十年前，十月下旬，你通过数层皮包公司，向徐舟医生的私人账户汇款两百万。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商业往来而已。徐医生医术高明，那是我的咨询费。”男人回答得滴水不漏。
“咨询什么？咨询如何让一个已经死了至少十年，并且患有明显脆骨病的人，在医学记录上‘病情好转’？”龙啸天语气锐利地插话，“徐舟已经交代了，你暗示他真贺立军已被‘处理’，让他帮你做伪证！”
男人脸上的肌肉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徐舟？他收了钱，现在反过来咬我？证据呢？除了他的口供，你们有什么？那笔钱，你们能证明是我亲手转的吗？”
他的反击依旧犀利，试图将焦点引向证据链的薄弱环节。
“指控我？拿出证据来。”男人抬起被铐住的双手，摊了摊，“尸体呢？凶器呢？目击证人呢？就凭徐舟的一面之词，和一些揣测？”
他再次展现出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反审讯能力，牢牢守住“证据不足”这条防线。
审讯似乎陷入了僵局。对方对关键问题避而不谈，始终围绕证据进行狡辩。
就在这时，观察室的方欣通过对讲机，在龙傲天耳中低语了几句。
龙傲天眼神微动，再次开口，却转变了话题，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我们查过黄晴和贺林。”他说道，注意着对方的反应，“黄晴说，这十年来，你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比起以前那个对她冷淡、漠不关心的贺立军，你给了她一直渴望的家庭温暖。甚至在你准备逃跑的时候，也没有选择伤害他们母子。”
当提到黄晴和贺林，尤其是“好丈夫、好父亲”这几个字时，男人一直紧绷的、带着防御和挑衅的姿态，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松动。他避开了龙傲天的目光，下颌线绷紧，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混杂着一丝温情、愧疚以及更深的挣扎。
这个细微的变化，被龙傲天和观察室的方欣精准捕捉。
“我们很好奇，”龙啸天趁势追问，语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带着探究，“这十年，你扮演着贺立军，经营着他的公司，照顾着他的妻儿。当你面对黄晴和贺林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是在扮演，还是……在某些时刻，你也沉浸在这个角色里？”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男人久久没有回答，审讯室里只剩下压抑的沉默。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手腕上冰冷的手铐，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十年伪装，不仅骗过了世人，是否也在某些时候，模糊了他自己的界限？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之前的嘲讽和防御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复杂。他没有承认任何罪行，却用一种近乎呓语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
“……有时候，假的久了，连自己都觉得是真的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虽然还未完全打开真相的大门，却无疑撬开了一道至关重要的缝隙。接下来的审讯，终于有了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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