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金辉彻底驱散了官邸内积压数日的阴霾，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床榻上。
林逐欢虽然依旧虚弱，脸色苍白，但那双桃花眼已恢复了往昔的神采，尽管深处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未散的痛楚。
祁玄戈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在他身后垫上好几个柔软的引枕，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
他端过丫鬟刚送来的参汤，试了试温度，才用银匙舀起，送到林逐欢唇边。
林逐欢顺从地喝下，温热微苦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他抬眼看着祁玄戈，虽然将军已梳洗过，换上了干净的衣袍，但深陷的眼窝，依旧无声诉说着他这几日的煎熬。
林逐欢心中酸软，指尖轻轻碰了碰祁玄戈的手背。
“别看了，”祁玄戈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避开他的视线，“丑。”
“谁说的？”林逐欢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熟悉的、气人的笑意，“我们将军憔悴也是俊的，这叫……病弱美男，惹人怜惜～。”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祁玄戈耳根微红，瞪了他一眼，手上喂药的动作却更轻柔了些：“闭嘴，喝你的汤。”
一碗参汤见底，祁玄戈放下碗，用温热的布巾仔细替他擦拭嘴角。
室内一时静谧，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玄戈，”林逐欢收敛了笑意，正色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那日伏击……绝非寻常江湖仇杀。”
祁玄戈眼神陡然一寒，周身气息瞬间冷冽下来：“我知道。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冲我来的。配合默契，手段狠辣，是死士的路子。”
“而且，”林逐欢靠在引枕上，微微蹙眉回忆，“最后那个首领。虽然被你削去了半张头皮，但我隐约记得他看你的眼神，不是单纯的杀意，更像是刻骨的恨意，还带着一种……审判般的意味。”
祁玄戈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那封提及他生母的匿名信，信中的线索指向，以及这次明显带有“清理门户”意味的伏击。
“那些死士和那中毒身亡的老翁，你查得如何了？”林逐欢敏锐地捕捉到祁玄戈眉宇间一闪而过的阴霾。
祁玄戈沉默片刻，才低声道：“他们是受一个叫‘影阁’的江湖杀手组织驱使。他们接到报酬很高的任务，来取我性命！”
“我还灭了‘影阁’在临安城西三十里外的‘黑风坳’有一处秘密据点！”祁玄戈补充说，以免遗漏。
“干得好”，林逐欢夸了夸他。
“听雨轩中毒身亡的老翁是附近山村一个独居的采药人，姓孙，人称孙老药。”祁玄戈面色依旧平静，但耳根还是不自觉地微微发红，林逐欢浅笑了一下。
祁玄戈继续往下说，“他经常去落霞山采药，为人孤僻，但心地不坏。死亡时间与骸骨状况吻合，就在我们到达前几月。”
“杀人灭口。”林逐欢眼神顿时冰冷，“线索断得如此干净，更证明背后之人势力庞大，且对你的身世……
或者说，对你这个‘前朝余孽’的存在，讳莫如深，必欲除之而后快。”
祁玄戈眼中戾气翻涌，又被他强行压下。身世之谜是他心底最深的隐痛和不安。
他看向林逐欢：“你的伤…”
“无妨，”林逐欢打断他，尽管后心和手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皮肉伤，死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这藏在暗处的毒蛇揪出来。”
他眼中闪烁着智计的光芒，“他们既然对你的身世如此在意，甚至不惜动用死士截杀，那说明这个‘身份’，就是他们最大的执念和破绽。”
祁玄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用这身世做饵？”
“不错！”林逐欢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
他虽然还虚弱，却依旧带着运筹帷幄的自信，“他们抹掉线索，就是怕你查到真相。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主动放出风声，就说——镇国公祁玄戈，已寻得生母遗物及关键证人，不日将亲赴落霞村旧址，探寻身世真相！”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更盛：“并且，为了显得逼真，也为了确保能引蛇出洞，我们还要‘不小心’泄露行程路线和具体时间。”
“如此巨大的‘隐患’即将触及他们极力掩盖的核心，他们必然坐不住！定会再次派出精锐，不惜一切代价在你‘查明真相’前，将你格杀！”
“好计！”祁玄戈眼中战意升腾，杀意凛然，“这次，定要他们有来无回！将他们连根拔起！”
他看向林逐欢，又有些迟疑，“但你的伤…”
“我说了，放心吧，”林逐欢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却坚定，“我虽不能提剑上阵，但布设陷阱、运筹帷幄，还不成问题。况且……”
他促狭一笑，“有将军你这柄最锋利的刀在，何须我亲自动手？我就在后方，看你如何瓮中捉鳖，为你……也为我，报仇雪恨。”
祁玄戈反手紧紧握住他微凉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脉搏，心中的不安被强烈的杀意和守护的信念取代：“好！就这么办！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布下天罗地网！”
“等等，”林逐欢叫住他，眼中精光闪烁，“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全套。落霞村旧址太过荒僻，不利于我们设伏，况且他们已经埋伏过一次了。选一个更利于我们发挥，也更能让他们放松警惕的地方。”
他指尖在祁玄戈掌心轻轻划着：“比如……落霞山深处，那座香火凋零、人迹罕至的‘慈云古寺’？就说，关键证人就藏匿在寺中。
古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却也……易被围困。而且，离临安城不远不近，正好让他们觉得有机会。”
祁玄戈眼中流露出赞赏：“甚好！慈云寺！我即刻命秦武带最精锐的亲卫营秘密前往布置！
强弓劲弩，绊索陷坑，震天雷火油……这一次，我要让那古寺，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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