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晚星入宫以来,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后宫众人面前。
当她在小桃小杏的陪同下,踩着点踏入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的宫宴大殿,踏入了这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与最深沉漩涡的核心——除夕宫宴大殿。
殿内的喧嚣,在林晚星踏入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戛然而止。
无数道目光钉在她身上,惊艳、嫉妒、探究、怨恨……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穿她强作镇定的外表。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却仍强迫自己迈开步子,遵循着嬷嬷教导的礼仪,微垂着眼,走向那个属于她的、位于大殿最末端、几乎隐没在阴影里的座位。
这一路,漫长如受刑。
“嘶……这就是那位林采女?”
“这等颜色……难怪……”
“可既得盛宠,为何还是个采女?”
窃窃私语声如同毒蛇,钻进她的耳朵。是啊,为何?这也是盘踞在她心头的疑云,更是此刻所有妃嫔眼中最大的讽刺。夜夜专房,却位份低微,皇上的心思,深沉得让人心寒。
她在那张简陋的席案后坐下,冰冷的寒意透过单薄的宫装渗入肌肤。面前的玉盘珍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却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那至高无上的御座。
皇帝身着明黄龙袍,威严端坐。皇后仪态万方地伴在他身侧,两人偶尔低语,画面和谐而刺眼。他自始至终,没有向她这边投来一瞥。
心,像是被浸入了冰水之中,缓缓下沉。 昨夜他还拥着她,在她耳边许下诺言,赐她金牌保她周全。不过一夜之隔,他便能视她如无物,任她在这虎狼环伺之地,独自承受所有明枪暗箭。那份藏在袖中的免死金牌,此刻沉重得像块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原来如此……”她心底一片冰凉,“我不过是他闲暇时逗弄的宠物,高兴时哄上两句,到了人前,便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那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屈辱,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紧紧攥着袖中的金牌,指节泛白。
太后早早离席,这宫殿更显得像一座巨大的牢笼。她只想逃离。
然而,麻烦从不因躲避而消失。
“林采女能得皇上青眼,想必才情过人。”一个娇柔却带着明显恶意的声音响起,丽嫔笑吟吟地看着她,眼底却淬着寒冰,“今日佳节,妹妹何不即兴赋诗一首,为陛下和皇后娘娘助兴,也让我等见识一下?”
瞬间,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幸灾乐祸者有之,冷眼旁观者有之。
若是平日,林晚星或许会谨慎周旋。但此刻,满腔的委屈、愤怒和心寒交织在一起,化作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她看着御座上那个依旧无动于衷的男人,一股尖锐的痛楚和叛逆猛地窜起。
好,你想看,我就让你看个够!
她缓缓起身,面容平静无波,只有眼底深处跳跃着一簇冰冷的火焰。 “丽嫔有命,敢不从尔?”
一首咏雪七绝信口拈来,辞句清雅,意境高远,瞬间压下了殿内大部分的杂音。
丽嫔脸色微变,不甘心地再次发难:“林采女既文采斐然,不知可通音律否?”
林晚星的目光掠过皇帝,心中冷笑更甚。 “略知一二。”她声音清越,“请借琴一用。”
古琴置好,她净手,端坐。指尖拂过琴弦,一串孤高寂寥的音符流淌而出,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她朱唇轻启,空灵而哀婉的歌声伴着琴音,在大殿中缓缓荡开:
“琼楼玉宇锁清寒,灯火阑珊影自怜。 君恩如露终消散,独抱冰心向谁言? 曾许金诺重如山,今朝陌路隔云端。 弦断有谁听?泪尽无人看…… 莫道深宫情意长,不过黄粱梦一场……”
这哪里是表演?这分明是控诉!是将她那颗被冷漠伤透的心,血淋淋地剖开,呈于这大殿之上!每一句词,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幽怨、失望和决绝的意味,精准地刺向御座的方向。
皇帝握着酒杯的手,指节骤然收紧,泛出青白色。他依旧没有抬头,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僵硬的坐姿,泄露了他并非毫无所动。那歌声像无数细密的针,扎在他的心口,反复提醒着他的言而无信和她的孤立无援。他赐下的“免死金牌”,在此刻这无声的控诉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而可笑。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唯有那如泣如诉的琴歌,萦绕在梁柱之间,也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一曲终了,余韵未绝。
林晚星缓缓按住微颤的琴弦,抬起眼,目光清冷,直直望向那至高之处,仿佛要穿透那层帝王的威仪,看清里面那颗心。
她起身,行礼。
“臣妾,献丑了。”
声音平静,却比任何哭泣都更能触动人心。她转身,挺直了那纤细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力量的脊背,一步步走回那片属于她的阴暗角落。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龙椅之上,帝王垂眸,掩去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今夜之后,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而这深宫的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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