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的喧嚣渐渐散去,苏婉儿独自坐在妆台前,指尖轻抚过父亲方才为她簪上的玉簪。镜中的少女眉眼精致,与记忆中生母的容貌有七分相似,特别是那双杏眼,简直如出一辙。
玉簪触手温凉,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芙蓉花纹。这样贵重的首饰,本不该是一个庶女能拥有的。父亲今日破例为她簪发,与其说是怜爱,不如说是对王氏的一种警告。
小姐,热水备好了。小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婉儿收回思绪,声音平静无波: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她起身走到窗前。夜色深沉,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满庭院,像极了生母去世那晚的光景。
她记得很清楚,那年她刚满八岁。生母林氏卧病在床已有月余,大夫说是染了风寒,可汤药灌了一碗又一碗,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
那是个和今夜一样的月明之夜,年幼的苏婉儿趁着守夜的丫鬟打盹,偷偷溜进母亲房中。却看见王氏身边的李嬷嬷正背对着门口,往母亲的药碗里撒着什么粉末。
你在做什么?她惊恐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嬷嬷吓了一跳,手中的药匙差点掉落。她慌忙转身,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板起脸来:二小姐怎么来了?夫人正在休息,快回去睡觉。
你往药里放了什么?小苏婉儿固执地追问,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药碗。
不过是些安神的药材。李嬷嬷强笑着,伸手来拉她,二小姐快回去,若是吵醒了夫人,病情又要加重了。
她半推半劝地将苏婉儿送出门外,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那碗药。第二日清晨,林氏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苏婉儿的手紧紧攥住窗棂,指甲深深陷入木中。前世她一直以为母亲是病重不治,直到临死前才从王氏口中得知真相——那根本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毒杀。
林氏那个贱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跟我争宠。冷宫中,王氏得意的话语犹在耳边,我不过是在她的药里加了点东西,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你那个弟弟,本来也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月光下,苏婉儿的眼中泛起血丝。她记得母亲临终前紧紧握着她的手,气息微弱地说:婉儿,要好好的......那时母亲的手冰凉得吓人,指尖还带着汤药的苦涩气息。
好好的?在这吃人的深宅大院里,没有权势庇护,一个庶女如何能好好的?
她转身从妆匣最底层取出一块半旧的玉佩。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玉质温润,刻着简单的芙蓉花纹。前世她珍之重之,却从不敢在人前佩戴,生怕惹来王氏的嫉恨。
母亲,她将玉佩贴在胸口,轻声低语,您若在天有灵,就保佑女儿为您讨回公道。
玉佩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仿佛在回应她的誓言。
忽然,她想起一事。前世母亲去世后,王氏很快就将母亲身边的老人全都打发走了,只有一个叫云嬷嬷的坚持要见父亲一面,说有重要的事情禀报。可惜当时父亲正好外出公干,等回来时,云嬷嬷已经不知去向。
现在想来,云嬷嬷要说的事,恐怕与母亲的死有关。或许她手中还掌握着什么证据。
苏婉儿的心猛地一跳。若是能找到云嬷嬷,或许就能找到王氏毒害母亲的证据。
可是人海茫茫,要从何找起?
她蹙眉沉思,指尖无意识地在玉佩上摩挲。忽然,她记起前世偶然听下人们闲聊时提起,云嬷嬷有个侄子在城南的永济堂当学徒。若是能找到她的侄子,或许就能打听到云嬷嬷的下落。
窗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二更时分。苏婉儿却毫无睡意,她点亮烛火,从书匣中取出一本泛黄的账册。
这是母亲留下的陪嫁铺子的账本,前世她不谙世事,将这些都交给王氏打理,结果不出三年,铺子就陆续关门大吉。这一世,她要亲自掌管这些产业,不仅为了积累复仇的资本,更要借此建立自己的人脉。
账本上字迹娟秀,是母亲的亲笔。苏婉儿轻轻抚过那些熟悉的字迹,仿佛还能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芙蓉香气。
母亲,您放心,她低声承诺,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坚定,女儿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您留下的东西。
她仔细翻阅账本,发现其中记载着一间绸缎铺的位置正好在永济堂附近。这或许是个机会,可以借查看铺子的名义,暗中打听云嬷嬷侄子的下落。
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苏婉儿伏在案前,将复仇的计划一条条写下。找到云嬷嬷,查明母亲死亡的真相;掌管母亲留下的产业,积累实力;在及笄礼后争取更多的自主权......
每写下一笔,她的眼神就坚定一分。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像是她心中蔓延的恨意。
前世的她太过天真,以为只要安分守己就能平安度日。直到被毒死在冷宫那刻,她才明白,在这深宅大院里,善良是最无用的东西。
这一世,她不仅要自保,更要主动出击。那些曾经伤害过她和母亲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小姐,您还没睡吗?小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浓浓的担忧。
苏婉儿将写满计划的纸张凑到烛火前,看着它们化作灰烬,飘散在空气中。
这就睡了。她吹灭烛火,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婉儿想起母亲生前最爱在月下抚琴,琴声清越,如山间流水。那时父亲常来院里坐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空气中总是飘着母亲最爱的芙蓉香,混合着清茶的香气。
可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就再也没踏足过这个院子。取而代之的是王氏假惺惺的关怀,和那些看似无意实则刻薄的打压。
婉儿,你母亲去得早,以后就把我当作亲生母亲。王氏温婉的笑容背后,是淬毒的利刃。
苏婉儿攥紧手中的玉佩,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玉佩的棱角硌在掌心,带来细微的痛感,却让她更加清醒。
母亲,您在天之灵好好看着,女儿一定会让那些害您的人付出代价。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苏婉儿警觉地坐起身,侧耳倾听。隐约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院门外停留片刻,又渐渐远去。
是王氏派来监视她的人吗?
她冷笑一声。看来今日书房一事,已经让王氏对她起了戒心。往后的日子,只怕要更加小心了。
不过没关系,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苏婉儿。这一世,她要让所有想要害她的人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苏婉儿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复仇的道路漫长而艰险,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母亲,请保佑女儿。她在心中默念。
这一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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