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星，中央山脉“风之门”，风力发电阵列工地。**
一顿热火朝天的麻辣烫下肚，原本冻得像鹌鹑一样的森之民们，此刻如同打了鸡血。辣椒素带来的内啡肽过载，加上高热量的蛋白质摄入，让他们处于一种极其亢奋的**“躁狂状态”**。
“为了火锅之神！转动圣轮！”
那个老祭司红光满面，胡子上还挂着红油，正带着几百个族人围着刚吊装好的一台风力发电机底座转圈圈。他们一边转，一边把手里剩下的骨头汤洒在精密的钛合金齿轮箱上，嘴里念念有词。
“住手！那是润滑油注入口！不是倒汤的地方！”
老钳手里挥舞着扳手，急得跳脚，嗓子都喊劈了。
“那是精密机械！那是空气动力学叶片！你们别往上面刻符文啊！刻了就动平衡失调了！会炸的！”
但森之民们根本不听。在他们眼里，这个巨大的、白色的、有着三片叶子的东西，显然是某种用来平息风怒的**“超级转经筒”**。
如果不做点法事，这玩意儿怎么能转？
“这帮家伙疯了吗？”陈二狗看着一群土着试图用身体去推那个重达几十吨的叶片，“他们以为这是磨盘？”
“不，他们很理智。至少在他们的逻辑闭环里是这样。”
顾寒云站在一堆建材上，双臂抱胸，看着这场荒诞的闹剧，眼神像是在看小白鼠。
“这是**心理学**上着名的**‘斯金纳的鸽子’（Skinners pigeon）**现象。”
她指着那个老祭司。
“行为心理学家斯金纳曾做过一个实验：把鸽子关在箱子里，每隔固定的时间投喂一次食物，与鸽子的行为无关。但鸽子们却发展出了奇怪的‘迷信’。”
“有的鸽子在喂食前会转圈，有的会点头。因为它们偶然做了这个动作，恰好食物掉了下来，它们就建立了错误的**因果联系**，认为‘转圈’是‘掉饭’的原因。”
顾寒云冷冷地分析道。
“刚才我们给他们吃了肉（奖励），恰好他们正在对着机器膜拜（行为）。于是，**‘操作性条件反射’**建立了。”
“他们现在坚信：只要对着机器跳大神，或者是往机器里倒汤，就能获得神（也就是你）的奖赏。”
“这是一种**‘控制错觉’**。”
“如果不纠正这个心理机制，他们以后修飞船的时候，可能会往核反应堆里撒孜然。”
李星河听得嘴角直抽抽。
往反应堆里撒孜然？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那就给他们建立新的条件反射。”
李星河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黄色的安全帽，戴在头上，然后大步走到人群中间。
“都给我停下！”
他大吼一声，那种“包工头”特有的威压瞬间镇住了场子。
“祭司！你刚才的‘法术’错了！大错特错！”
“错……错了？”老祭司吓了一跳，“可是我们刚才吃了肉……”
“肉是因为你们干活了！不是因为你们跳大神！”
李星河指着那台被弄得油乎乎的发电机。
“这台机器是‘风神’的宠儿。它不喜欢骨头汤，它有**洁癖**！”
“听着，我要教你们一套新的、最高等级的**‘召唤仪式’**。”
李星河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头顶的安全帽。
“这是**‘智慧之冠’**。”
“在我们的文明里，只有戴上这个，才能获得神的庇佑，才不会被掉下来的砖头……哦不，被天谴砸死。”
他拿起一叠反光背心。
“这是**‘圣光法袍’**。”
“穿上它，你们就能在黑暗中被神（其实是卡车司机）看见。”
“还有……”
李星河指着地上的黄线。
“这是**‘结界’**。跨过这条线必须喊口号：**‘安全第一，违章罚款！’**”
“只有做到了这三点，也就是完成了**‘安全生产仪式’**，风神才会高兴，机器才会转动，你们才有肉吃！”
“这是新的**‘强化程序’**。”
李星河看向顾寒云，眨了眨眼。
“怎么样？这符合心理学吗？”
顾寒云难得地翻了个白眼。
“这叫**‘仪式化管理’**。虽然土，但对这帮前现代文明的人来说……很有效。”
果然。
老祭司听完，如获至宝。他颤抖着接过那个黄色的塑料安全帽，像是在捧着皇冠，小心翼翼地戴在头上，还扶正了帽檐。
“智慧之冠……”他喃喃自语，然后猛地转身，对着族人怒吼。
“都听见了吗！把手里的汤倒了！那是亵渎！”
“排队！领圣袍（反光背心）！戴皇冠（安全帽）！”
“谁要是敢不踩着黄线走，我就代表神罚他……没有晚饭！”
……
**十分钟后。**
工地上的画风突变。
原本群魔乱舞的“跳大神”现场，变成了一支纪律严明的施工队。
几千名外星土着，虽然很多人连裤子都没穿利索，但每个人头顶都顶着崭新的黄色安全帽，身上套着荧光绿的马甲。
他们排着队，喊着那句拗口的咒语：“安全第一！违章罚款！”然后整齐划一地去搬砖、拧螺丝。
那种庄严肃穆的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进行什么宗教朝圣。
“啧啧。”
陈二狗看着这群突然变得比德国工人还严谨的土着，感叹道。
“老板，你这不仅仅是包工头，你这是**邪教教主**啊。”
“少废话。”
李星河看着远处开始缓缓转动的巨大风叶。
“这叫**企业文化**。”
“既然他们迷信，那就把‘安全生产规范’变成迷信。”
“只要能把活儿干好，就算他们把螺丝刀当成法器供起来，我也认了。”
他转身，看向风口的另一端。
“电通了，路通了，人也吃饱了。”
“现在，该去把那个挡在路中间的‘山’，彻底搬开了。”
“通知工程部，把**‘声波碎岩机’**拉上来。”
“我要给这群迷信的家伙，表演一个真正的……**‘芝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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