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万籁俱寂。
丞相府高大的院墙在浓重夜色下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三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掠过街道,避开了更夫和巡城卫兵的视线,悄然而至。
正是李岩,以及赵铁、韩猛两名暗卫。
李岩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玄色夜行衣,将他挺拔的身形完美融入黑暗。虽然内伤未愈,但特种兵的底子和坚韧的意志让他行动间不见丝毫滞涩,只有那双在暗夜中格外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冷静与锐利的光。
“赵铁,确认方位和守卫分布。”李岩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
“是。”赵铁身形一晃,如同壁虎般贴着墙根游走,片刻后返回,低声道:“殿下,目标小院位于相府东南角,最为偏僻。院外明哨四人,分守前后门,暗处还有两人交替巡逻,皆是府中好手。院内情况不明。”
“四人明哨,两人暗哨……谭文正倒是看得起他这个‘已死’的女儿。”李岩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按计划行事,韩猛制造动静引开前门守卫,赵铁解决暗哨,我潜入院内。一炷香后,无论成败,在此处汇合。”
“殿下小心!”
韩猛领命,如同狸猫般蹿向另一个方向。片刻后,相府前院方向传来几声野猫激烈厮打的尖叫声和瓦片落地的轻响。
“怎么回事?去看看!”守卫小院前门的两个家丁对视一眼,谨慎地朝着声音来源处摸去。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墙角的阴影里,赵铁如同无声的毒蛇,手刀精准落下,那名潜伏在树丛中的暗哨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几乎同时,另一处假山后的暗哨也被如法炮制。
李岩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如一道青烟,足尖在墙面上轻轻一点,便越过丈许高的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入小院之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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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内,比之外面更加死寂。
没有灯火,只有清冷的月光勉强勾勒出破败房屋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李岩如同暗夜中的猎豹,目光迅速扫过整个院落,最终定格在那扇虚掩着的、透出微弱喘息声的房门上。
他屏住呼吸,侧身闪入房内。
屋内更是简陋,一桌一椅一床,几乎别无他物。月光透过破旧的窗纸,斑驳地洒在床榻上,映照出那个蜷缩着的身影。
谭淼淼。
她侧卧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看不出颜色的旧被。白日里勉强清理过的脸庞此刻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微弱而痛苦的喘息。她的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也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李岩的目光落在她裸露在外的脖颈上,那道紫红色的勒痕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愈发狰狞刺目。他的眼神瞬间冰冷了几分。
他悄步上前,蹲下身,伸手探向她的颈动脉。脉搏快而虚弱,体温偏高,显然伤口引发了炎症和高烧。再加上断水断食,她的生命体征正在迅速衰退。
似乎感受到陌生人的触碰,谭淼淼在昏迷中不安地动了动,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月光勾勒出一个高大的、蒙面的黑影轮廓。
是那些来杀她的人吗?他们终于等不及,要动手了?
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起手,手中紧握的、那块边缘锋利的石片,狠狠朝着黑影的方向划去!
这一击软弱无力,却带着濒死的决绝。
李岩反应极快,手腕一翻,精准地扣住了她持“凶器”的手腕。触手之处,一片滚烫,且瘦弱得惊人,他稍一用力便能折断。
“是我。”他压低声音,用他们最初在山洞相遇时,那种生涩却已能交流的古语开口。同时,他另一只手轻轻拉下了蒙面的黑巾,让月光照亮他大半张脸。
谭淼淼的动作猛地僵住。
模糊的视线努力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在山洞中见过、虽然苍白却轮廓分明的脸,以及那双深邃冷静、让她印象极其深刻的眼睛。
是他?那个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找到她的?
巨大的惊愕和一丝绝处逢生的松懈感同时袭来,支撑着她的那口气骤然泄去,手臂无力地垂下,石片“啪嗒”一声掉落在床榻上。剧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涌上,她蜷缩起身子,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李岩眉头紧蹙,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水囊——这是他来时特意准备的。他扶住她颤抖的肩膀,将囊口小心地凑到她干裂的唇边。
清冽甘甜的水滴浸润了喉咙,暂时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疼痛和干渴。谭淼淼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小口地吞咽着,直到李岩觉得差不多了,才移开水囊。过量饮水对她现在的虚弱肠胃并无好处。
“你……你怎么……”谭淼淼喘着气,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看来,我们都被‘死而复生’困扰着。”李岩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她脖颈的勒痕和这破败的环境,“而且,你的处境似乎比我还糟。”
谭淼淼顺着他的目光,感受到他话语中的意味,瞬间明白了什么。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李岩轻轻按住。
“别动,你需要保存体力。”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随即从怀中又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朱红色的药丸,“这是宫廷秘制的保元丹,能暂时吊住你的元气,缓解炎症。张嘴。”
他的动作自然而强势,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习惯。谭淼淼看着他,此刻也容不得她犹豫,依言张开了嘴。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那蚀骨的寒冷和剧烈的头痛竟然真的缓解了不少。
“谢谢……”她低声道,这是她第二次对他道谢。
李岩没有回应这句感谢,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的身份,相府嫡女谭淼淼?”
谭淼淼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那么,你应该知道,你被皇帝赐了冥婚。”李岩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谭淼淼再次点头,这荒谬的圣旨,正是她此刻濒死的根源。
“很好。”李岩看着她,月光下,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那么,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救我一次,我今夜助你一次,算是两清。但如果你想彻底摆脱眼前的死局,甚至……向那些想害你的人讨回公道,我们或许可以合作。”
“合作?”谭淼淼抬起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没错。”李岩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我需要你的医术,也需要一个‘合理’出现在我身边的盟友。而你,需要我的力量和保护,让你能活下去,并拿回你应得的一切。”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属于现代人的坦诚:“当然,这只是提议。你可以拒绝,我会留下一些药物和清水,但能否撑过去,看你自己的造化。”
谭淼淼沉默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冷静、强大、目的明确。他提出的合作,无疑是此刻她唯一的生机。
向那些害她的人讨回公道……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火种,在她心中点燃。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痒意,用尽力气,清晰地说道:“好!我同意合作。”
李岩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
“当务之急,是让你活下去。”李岩快速说道,“我会让外面的人暂时无法靠近,并留下足够你支撑几日的药物、清水和易于隐藏的食物。但你仍需示弱,麻痹他们。我会尽快想办法,让你‘合理’地离开这里。”
他从怀中取出几个油纸包和另一个水囊,塞到她的枕下。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你……你到底是谁?”谭淼淼终于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李岩重新拉上黑巾,遮住面容,只留下一双在暗夜中熠熠生辉的眼睛。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透过布料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你的冥婚夫君,当朝六皇子,李岩。”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门口,融入外面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谭淼淼躺在床上,握着手中尚带余温的水囊和枕下那些救命的物资,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六皇子李岩?!
那个传闻中懦弱无能的废物皇子?!
竟然是他?!
她回想起山洞中他濒死时那狼一般的眼神,回想起他刚才那利落的身手、冷静的判断和强势的气场……这哪里是一个废物?这分明是一头蛰伏的雄狮!
荒谬的冥婚,此刻在她眼中,似乎……不再是纯粹的灾难了。
她紧紧握住了那块他留下的保元丹药瓶,冰冷的瓷瓶却让她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和希望。
活下去,然后,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窗外的月光,似乎也明亮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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