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周小雨返校上课后,空荡荡的公寓里再次只剩下周闫一人。那份短暂的、充满烟火气的温馨如同退潮的海水,将现实冰冷的沙滩裸露在他面前。他不能,也不想永远依靠妹妹的接济和那份丰厚的退役金坐吃山空。他需要一份工作,一个能让他在这座城市立足、至少能分担妹妹压力的身份,哪怕只是暂时的。
然而,当他真正开始面对人才市场时,那种与社会的脱节感便如同无形的墙壁,迎面撞来。
他的简历简单得近乎苍白。除了姓名、年龄和一个本地户籍地址,教育经历停留在高中,工作经历一片空白。那些在龙焱经历过的、足以惊世骇俗的任务和锤炼,无法填写,更不能成为求职的砝码。他拥有的杀人技、潜伏术、极限生存能力,在hR眼中,价值为零。
通过网络投递的几份文职、司机、甚至搬运工的简历,都石沉大海。对方需要的是熟练的办公软件操作、是特定行业的从业经验、是圆滑的处事能力,这些,他都不具备。
最终,在一家中介机构,那个戴着厚厚眼镜、语气麻木的业务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挺拔的身姿和那双沉稳得不像普通人的眼睛上停留片刻,递给他一张纸条。
“这个,试试吧。‘帝景苑’高端楼盘,招保安。包吃住,工资还行。看你样子,挺能唬人的。”
保安。
周闫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条,指尖传来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触感。曾几何时,他是国之壁垒,守护的是无形的边疆和至关重要的国家利益。而今,他要去守护的,是一栋栋冰冷的、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水泥建筑。
一种巨大的、近乎荒诞的落差感,再次攫住了他。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谢谢。”
“帝景苑”售楼中心金碧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映照出人们或矜持或急切的身影。周闫穿着刚刚领到的、布料粗糙、肩章简单的深蓝色保安制服,站在入口处的岗亭旁。这身衣服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束缚感,远不如作战服来得自在。
他的任务是引导车辆,维持秩序,以及……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同事们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或是刚从乡下进城、眼神中还带着怯懦的年轻小伙。他们对于周闫这个“空降”的、气质明显与众不同的新同事,抱持着一种混杂着好奇与疏离的态度。休息时,他们聚在一起抽烟、吹牛、抱怨业主,周闫则独自坐在角落,沉默地看着远处的人工湖和精心修剪的园艺。他们聊的家庭琐事、股市涨跌、网红八卦,对他而言,如同外星语言。
“喂,新来的,周……周闫是吧?”保安队长,一个挺着啤酒肚、面色油滑的中年男人踱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别老杵着跟个门神似的,放松点!咱们这活儿,眼力见儿比站姿重要!看到开豪车的,态度好点,指不定哪个就是咱们老板的座上宾。”
周闫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卸开了队长的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知道了。”
队长被他那过于平静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讪讪地收回手,嘟囔了一句“怪人”,转身走开了。
真正的阵痛,来自于与外部世界的直接碰撞。
一天下午,一辆改装过的、引擎轰鸣如野兽的亮黄色跑车,无视入口的减速标志,以一个极其危险的甩尾,粗暴地停在了售楼中心门口,差点撞到正在指挥车辆的另一名年轻保安。
车门如同翅膀般向上掀起,一个穿着花哨衬衫、戴着硕大墨镜的年轻男子,搂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晃晃悠悠地走了下来。他浑身散发着酒气和一种目中无人的嚣张。
“先生,这里不能停车,请停到指定车位。”周闫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声音平稳,没有半分波澜。
那富二代摘下墨镜,用挑剔而轻蔑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周闫,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不能停?你算个什么东西?知道这车多少钱吗?刮花了你赔得起?滚开,好狗不挡道!”
他身边的女孩也发出一阵咯咯的娇笑声,眼神里充满了对“底层人员”的鄙夷。
周围的同事停下了动作,远远地看着,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有人则低下头,假装没看见。保安队长更是缩在了岗亭里,连头都不露。
周闫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这种程度的挑衅,对他而言,如同微风拂过山峦。他见过太多真正的穷凶极恶,眼前这个被酒精和家世宠坏了的年轻人,幼稚得可笑。
“这里是消防通道,按照规定,不能停车。请您配合。”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静,但身体却如同钉在原地,纹丝不动。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气场,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
那富二代被他不温不火的态度激怒了,尤其是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与他年龄和身份不符的、令人心悸的沉稳。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蔑视。
“妈的,给脸不要脸!”富二代骂骂咧咧地上前,伸手就想推开周闫。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周闫胸口的瞬间——
周闫动了。
动作快如鬼魅,却又精准得毫厘不差。
他没有攻击,甚至没有格挡,只是以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侧身和手腕的轻微一带。
那富二代只觉得一股巧妙的力量引偏了他的重心,前冲的势头不由自主地被带偏,脚下几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模样狼狈不堪。
“你他妈敢动手?!”富二代稳住身形,又惊又怒,脸色涨得通红,觉得在女伴面前丢尽了脸面,挥拳就向周闫打来!
周闫依旧站在原地,眼神如同深潭。在拳头即将及体的刹那,他的头部以一个人类几乎无法做到的速度和角度微微偏移,拳头带着风声擦着他的耳际而过。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打空的拳头,目光依旧平静地锁定在富二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先生,暴力无法解决问题。”周闫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锥子,刺入对方的耳膜,“如果您继续,我将采取必要措施,并报警处理。”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威胁的成分,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那种绝对的自信和掌控感,却让暴怒中的富二代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他看着周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挥出的拳头僵在了半空。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动一下,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保安,真的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那种感觉,就像被一头收敛了爪牙、却随时可能暴起噬人的猛兽盯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看热闹的同事们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他们没见过哪个保安能这样“轻松”地化解富二代的攻击,甚至反过来在气势上完全压制对方。
最终,那富二代在周闫冰冷的目光逼视下,色厉内荏地骂了几句脏话,悻悻地拉着女伴,上车,猛踩油门,在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中离开了。
风波平息。
周闫整理了一下因为细微动作而略显褶皱的制服衣领,重新站回岗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保安队长这才从岗亭里钻出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走到周闫身边,压低声音:“小周啊……你,你刚才太冲动了!那可是王家的少爷,惹不起的!下次遇到这种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何必呢……”
周闫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平视前方,淡淡地说:“规定就是规定。”
队长被噎了一下,看着周闫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摇了摇头,走开了。其他同事看周闫的眼神也更加复杂,敬佩中掺杂着更多的疏远和不解。他们觉得这个人太“独”,太“硬”,不懂得变通,难以接近。
周闫能感觉到这些目光,但他并不在意。他站在岗亭旁,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看着眼前车来车往,流光溢彩。
他成功地“化解”了冲突,没有动用武力,没有违背规定,甚至没有提高声调。但他内心深处,却涌起一股比面对强大敌人时更深的无力感。
在这个规则复杂、人情交织的平凡世界里,他空有强大的力量和意志,却常常感到无处着力,格格不入。他守护得了具体的安全,却似乎永远无法真正融入这看似简单、实则错综复杂的人间烟火。
阵痛,并非来自于肉体的伤害,而是来自于这种灵魂层面的、无声的碰撞与摩擦。
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脱下军装,融入社会,对他而言,是一场比任何军事任务都更加漫长、更加考验耐心和智慧的远征。
他微微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目光,投向远方城市模糊的天际线,沉静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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