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衙门的公堂,肃杀阴森。府丞王允高坐堂上,面色沉肃,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下方,跪着的是被拘来的工地监理(沈逾明安排的代理人)以及作伪证的工头王老三。周文远则一身锦袍,坐在旁听席首位,摇着折扇,姿态悠闲,仿佛只是来看一场好戏。
衙门外,围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和各方耳目,议论纷纷。
“带人犯!”王允惊堂木一拍。
监理被带上堂,虽面色有些发白,但眼神还算镇定。王老三则眼神闪烁,不敢抬头。
“堂下所跪之人,尔等可知罪?”王允厉声道,“望江楼改造工程,尔等为求美观,擅改承重,锯短梁木,罔顾人命,该当何罪?!”
王老三立刻磕头如捣蒜,带着哭腔道:“青天大老爷明鉴!是小的一时糊涂,受了……受了他们的指使啊!是他们说,要不惜一切代价让酒楼里面看起来敞亮,小的……小的也是被迫的啊!”他指向一旁的监理。
那监理立刻反驳:“大人!绝无此事!我们所有的施工,都严格按照图纸进行,绝无擅自改动承重结构之举!更不曾命人锯短梁木!此人纯属诬告!”
“诬告?”周文远此时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讥讽,“王老三在工地多年,老实本分,为何要诬告你们?反倒是你们,来历不明,用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法子,谁知道安的是什么心?王大人,依我看,此事关系京城安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王允点头,看向监理:“尔等口说无凭,图纸何在?可能证明尔等清白?”
监理正欲开口,堂外忽然传来一道清朗而沉稳的声音:
“图纸在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逾明一身官袍,神色平静,手持一卷厚厚的卷宗,缓步踏入公堂。他身后,跟着那名心腹书吏,同样抱着不少文书。
“沈逾明?”周文远眉头一皱,随即冷笑,“你来做什么?此案与你何干?”
沈逾明看都未看他一眼,径直向王允行礼:“下官将作监少监沈逾明,见过王大人。望江楼改造工程,其设计理念与安全核验,下官曾参与审议,故此案与将作监亦有关联。闻听有人质疑工程安全,特来呈上相关证据,以正视听。”
王允脸色微变,他没想到沈逾明会亲自下场,还抬出了将作监。他强自镇定:“既如此,沈少监有何证据?”
沈逾明不慌不忙,先让书吏将那份从工部档案库调出的、盖有多方印鉴的原始改造方案图纸副本展开。
“王大人,诸位请看,此乃经过将作监、工部多位资深匠师联合审核,确认无误,并归档备案的正式施工图纸。”他指着图纸上几处关键标注,“此处,西侧墙体,标注清晰,为‘新增轻质隔断,非承重结构,材料为空心砖与木骨架’。此处,梁木结构,明确注明‘保持原状,仅做防虫防腐处理’。何来‘拆除主梁’、‘锯短辅梁’之说?”
图纸上的标注清晰明白,与伪造图纸上的内容截然不同。
周文远脸色一沉,给王允使了个眼色。
王允会意,一拍惊堂木:“哼!此乃尔等一面之词!或许尔等呈报备案的是一套图纸,实际施工又是另一套呢?否则,这王老三的指认,又作何解释?!”
“指认?”沈逾明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老三,眼神锐利如刀,“王老三,你口口声声说受人指使,锯短了西侧辅梁。本官问你,你锯的是哪两根辅梁?具体位置在何处?用的是何种工具?锯断了多长?断面是何模样?当时还有何人在场?”
他一连串问题,如同连珠炮,又快又急,直指细节。
王老三哪里懂这些?他不过是按吩咐背好的说辞,此刻被问得瞠目结舌,冷汗直流,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就……就是西边那两根……用的……用的斧头……不对,是锯子……断了……断了大概一尺……没……没人在场……”
漏洞百出!
堂外围观百姓顿时发出一阵嘘声。
沈逾明不再看他,转而向王允拱手:“王大人,此人所言,荒谬至极,根本不符合常理与施工常识!分明是受人指使,恶意诬告!”
周文远见势不妙,猛地站起:“沈逾明!你休要混淆视听!就算王老三所言有误,但京兆府查获的图纸总是真的吧?那上面可是明确标注了改动主梁!”
“哦?那份图纸?”沈逾明从袖中取出那份伪造图纸的副本,嘴角带着一丝冷嘲,“王大人,下官恰好对绘图略知一二。您看这份图纸,墨迹深浅不一,线条时有断续,显然绘制仓促。尤其这几处关键的受力计算数字,笔迹与周围注释完全不同,乃是后来添加。更重要的是——”
他声音提高,清晰地传遍公堂:“我朝工部与将作监存档图纸,按规定,皆需使用特制的‘青麟纸’,纸浆中含有特殊标记,以防伪造。而这份图纸所用,不过是市面常见的普通宣纸!王大人若不信,可取存档图纸与此图对比,一验便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连王允都愣住了,他没想到沈逾明连纸张的细节都如此清楚!
“这……这……”王允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堂外传来一声高呼:“李大人到!”
只见李文渊身着二品大员官袍,面色严肃,在一众属官的簇拥下,大步走入公堂。
“王府丞,此案审得如何了?”李文渊目光如电,扫过堂上众人,最后落在王允身上。
王允连忙起身相迎,额头见汗:“李……李大人,正在审理……”
李文渊冷哼一声:“本官听闻,有人仅凭一份来历不明、破绽百出的伪造图纸,和一个满口胡言的刁民指认,就要将利国利民的工程定为危楼,将忠心任事的匠人打入大牢?京兆府办案,何时如此草率了?!”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让王允双腿发软。
“下官……下官失察……”王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周文远见状,脸色铁青,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为,狠狠地瞪了沈逾明一眼,拂袖而去。
李文渊不再看王允,对沈逾明温和道:“沈少监,既然证据确凿,证明工程并无问题,那便让工地尽快复工吧。至于这诬告构陷之人……”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王老三和王允,“自有律法严惩!”
“下官遵命!”沈逾明躬身行礼。
一场来势汹汹的危机,在沈逾明精准的技术拆解、证据碾压以及李文渊恰到好处的官威支持下,被彻底粉碎!
公堂之外,消息如风般传开。沈逾明于公堂之上,以其精湛的专业知识和缜密的逻辑,力挫阴谋,洗刷污名的事迹,迅速成为京城新的谈资。其“技术流”打脸的方式,让无数人啧啧称奇。
然而,沈逾明心中并无多少喜悦。他知道,周文远及其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就此罢休。这次是伪造图纸,下次,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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