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渊的回信是第三天下午到的。送信的还是那个熟脸的驿卒,马跑得呼哧带喘的,信送到顾清辞手里时,封口的火漆都还带着点温热。
“可算来了!”顾清辞接过那封厚厚的信,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也没避着人,就站在院门口,当着萧屹、闻讯赶来的赵里正和铁柱的面,小心地拆开了信封。
信纸有好几张。顾清辞飞快地扫了一眼,眉头先是微微蹙起,随即又缓缓舒展开,最后嘴角甚至带上了一点笑意。
“沈先生怎么说?海外那边啥行情?”赵里正性子急,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清辞把信纸理了理,招呼大家:“进屋说,进屋慢慢说。”
几人进了屋,围着桌子坐下,目光都集中在顾清辞手上那几张薄薄的纸上。
“沈先生在信里说,”顾清辞清了清嗓子,开始给大家解释,“他托了好些关系,打听了从明州港出海到东瀛、琉球那边的茶叶买卖情况。这海外的价码,确实比咱们内地高出一大截,尤其是顶好的茶叶,那些番邦的贵族老爷们,舍得花钱。”
铁柱一听,眼睛就亮了:“真的?那咱们的‘天字岩韵’能卖多少?”
“你别急,听顾小哥说完。”赵里正瞪了铁柱一眼,但自己眼里也闪着光。
顾清辞笑了笑,继续道:“沈先生根据打听到的行情,给咱们估了个参考价。他说,咱们的‘天字岩韵’,品质顶尖,风味独特,在海那边,至少能卖到这个数。”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
“嚯!”赵里正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这么高?这……这抵得上咱们在江南卖好几倍了吧?”
连一向沉稳的萧屹,眼神也微微动了一下。
顾清辞点点头,肯定地说:“沈先生是这么说的。他还特别提到,咱们这茶有苏老‘北茶之冠’的名头加持,又是海外少见的风味,只要包装稳妥,能完好无损地运到地方,就不愁卖不上价。至于‘桂花岁寒’,因为新奇,有花香,他估计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比‘天字岩韵’稍低一些,但比起在江南,也是翻着跟头往上涨。”
王婶刚巧端着茶水进来,听到这句,手一抖,茶壶差点没拿稳:“老天爷,翻着跟头涨?那得是多少钱啊?”她咂咂嘴,简直不敢想象。
“但是,”顾清辞话锋一转,神色认真起来,“沈先生也提醒了,这海路不好走,风险大。海商运输要成本,打通关节要打点,到了那边售卖也要抽成。所以,咱们给海商的报价,不能直接按最终售价来,得把这些都考虑进去,留出足够的利润空间给人家,这生意才能做得长久。”
他拿起自己之前草拟的那份报价单,指着上面空白的单价一栏:“我原本还发愁填多少合适,现在心里有点底了。我的想法是,咱们初次合作,抱着诚意去,价格可以比沈先生给的参考价再稍微让一点,算是交个朋友,打开门路。你们觉得呢?”
赵里正捻着胡须,沉吟半晌,点了点头:“顾小哥考虑得周全。是该这样,头回生意,稳当最重要。价钱让一点,显得咱们实诚,只要不亏本,少赚点就当是探路了。”
铁柱也附和道:“对!咱们茶好,不怕他以后不加价!”
萧屹言简意赅地总结:“可。”
见大家都同意,顾清辞便提笔,在报价单的空白处,郑重地填上了两个数字。一个是为“天字岩韵”定的,一个是为“桂花岁寒”定的。写完,他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轻轻放下笔,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
“好了,这下心里踏实了。”他长长舒了口气,看着桌上那几张承载着南山茶未来新希望的纸,“样品、文书、报价,咱们这边算是齐活了。就等芷兰姐姐那边的准信,看看怎么跟那位陈海商接上头了。”
王婶把倒好的茶水分给大家,乐呵呵地说:“我看啊,这事儿准成!咱们的茶这么好,包装又下了这么大功夫,价钱也公道,那海商只要不傻,肯定乐意跟咱们做买卖!”
赵里正端起茶杯,美滋滋地喝了一口:“真要成了,咱们南山村,可就真要换个活法喽!”
顾清辞也端起茶杯,和萧屹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着同样的期待。定价这最关键也最磨人的一步总算迈出去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和行动了。他仿佛已经能看到,封装好的南山茶饼,被小心翼翼地搬上海船,驶向那片充满未知与机遇的蔚蓝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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