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站车间内,那令人窒息的寂静持续着,沉重得仿佛连呼啸的风雪声都被隔绝在外。
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波动与那微弱的腐败甜香,混合着冰冷的绝望和一种新生的、却更为诡异的宁静,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马权单膝跪地,粗重地喘息着,额头抵在握着剑柄的右手手背上。
邪剑暂时平息,但那持续不断汲取生命力的冰冷触感,以及脑海中回荡的、属于东梅的破碎执念——
保护、赎罪、孩子——如同无声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疲惫不堪的精神。
他感到的不仅是身体的虚脱,更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脊椎压垮的道义债务。
一份恩倩用一位母亲的 悲惨结局换来的喘息之机。
火舞默默地、极其小心地整理着东梅的遗物。
对于东梅的遭遇,她(火舞)同情。
可是对于诱导马权的信息,使小队成员,一路走来,九死一生,很愤怒。
但是,现在东梅给了马权一个喘息的时间,是用生命,作为代价,火舞很有感触。
在内心中的人性矛盾下,
她(火舞)将那份边缘卷曲的“Ep-03死亡报告”再次对折整齐,与那小块印着模糊卡通图案的塑料片——
小雨可能存在的最后痕迹—-
一起,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包裹好,郑重地放入自己贴身的储物袋。
她(火舞)的动作很轻,左机械义足为了保持稳定而微微调整着姿态,发出细微的液压声。
她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种深切的、几乎凝固的悲恸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敬意。
刘波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覆盖着骨甲的身躯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刘波)幽蓝的目光扫过马权手中那柄妖异的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非人化的、不时渗出辐射液的手臂。
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含义难明的哼声,似是自嘲,又似是某种扭曲的认同。
在这个团队里,异化的形态早已不止他一个。
包皮蜷缩在稍远的角落,双手抱着膝盖,脸色依旧苍白。
他(包皮)的目光不敢长时间停留在那柄剑和那朵摇曳的黑花上,总觉得那花心微弱的暗红光芒像是在“注视”着他,带来一阵阵莫名的寒意。
包皮声音干涩,带着茫然和无措,低声打破了沉寂:
“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国华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和异味的空气,强行压下脑海中因虚弱和震撼带来的眩晕感。
老谋士(李国华?推了推脸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目光从马权身上移到火舞刚刚递过来的那个防水笔记袋上。
他(李国华)的动作因为身体的虚弱和眼中隐约的晶化刺痛而有些迟缓。
但眼神却重新凝聚起战略分析师特有的锐利。
“我们必须…弄清楚她最后付出了什么。”
李国华的声音沙哑却清晰。
老谋士打开笔记袋,里面除了几件微不足道的私人物品,最重要的是一张被反复折叠、边缘磨损严重的纸张。
那上面是用某种耐低温的墨水绘制的潦草图样和密密麻麻的记录。
李国华快速浏览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不时因身体的痛苦而轻微咳嗽。
“这不是…普通的观测数据…”
老谋士的手指停在一处极其复杂的推演公式旁,那里有几个被反复圈出的关键词。
“找到了…”李国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了然的光芒。
“‘光’的基底频率…与‘源心’自身的原始波动之间存在一个极其微小、但恒定存在的毫秒级延迟!
这不是设计缺陷,更像是…某种无法调和的本质差异!
这个延迟窗口…就是她找到的弱点!
是突破‘光’之屏障的唯一机会!”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一个可以量化的、技术性的突破口,远比模糊的希望来得实在。
李国华继续解读,语气愈发沉重:
“还有…关于‘源心’…她的推测颠覆了我们的认知。
它可能根本不是什么人造的‘地核稳定器’…笔记里提到‘沉睡的心脏’、‘远古的存在’、‘被发现、禁锢、扭曲利用’…‘稳定器’或许并非引擎,而是…束缚它的‘枷锁’!”
这个猜测让众人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如果他们一直以来追寻的目标,其本质竟是一个被囚禁和扭曲的远古存在,那他们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北极星号的失事…”李国华的目光扫过之前看过的观测日志,“可能也与此有关。
并非简单的意外或能量泄漏…笔记里暗示,那次任务可能是定期对‘枷锁’进行维护的航行。
失事原因…或许是‘心脏’一次无意识的、微弱的搏动…”
真相的碎片逐渐拼凑起来,勾勒出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加宏大、也更加恐怖的图景。
北极星号的悲剧,东梅和小雨的悲剧,乃至整个世界的灾变,其根源似乎都指向那个被禁锢在灯塔深处的、名为“源心”的存在。
最后,李国华的目光落在草图角落的一个坐标上,旁边有一行极其细小、却充满情感的字迹:
「光唯一照不到,
却最温暖的地方。
小雨安眠于此。」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每个人的心头。
火舞轻轻抚摸着储物袋里那块小小的塑料片,低声道:
“东梅最后…除了告诉我们这些…还低语着‘不能再有了’…她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能活下去…她是为了让这一切…所有的牺牲和扭曲…彻底终结而亡。”
马权缓缓抬起头,独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感受着从剑柄传来的、那冰冷汲取与温暖执念交织的复杂波动,声音沙哑而沉重:
“…我听到了。
剑里…很吵…但不是疯狂的呓语…是哀求…她在求我们…结束这一切。”
遗愿的重量,此刻清晰地压在了每个人的肩上。
东梅的牺牲,从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个人悲剧,升华为了试图终结一个时代错误的、悲壮而宏大的愿望。
李国华将所有的信息碎片——
观测日志的绝望记录、东梅用生命换来的技术推测和那个坐标——
在脑中飞速整合。
他(李国华)再次看向那张破旧的灯塔结构图,手指在上面划过一条新的路径。
“根据阿莲提供的坐标和这个频率弱点,”
老谋士(李国华)的声音变得坚定,有了明确的方向,“我们不能直接强攻灯塔正面。
必须放弃原有路线。
我们需要绕行西侧的冰裂峡谷,那里地质结构特殊,可能存在她所说的‘低频共振区’,或许能屏蔽部分灯塔的主动探测,让我们能从这个‘延迟窗口’接近基座区域。”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那个安息地的坐标,就在我们绕行路线的必经之路上。
我们去那里。不仅是为了告别…或许,她也在那里留下了…最后的线索。”
目标从未如此清晰,也从未如此沉重。
他们不仅是为了自救而奔赴灯塔,更是为了承载一位母亲的遗愿,去面对一个可能远超想象的、被禁锢的“远古存在”,并试图终结这一切。
小队成员的眼神逐渐从悲伤与迷茫中挣脱出来,一种更加坚韧、更加决绝的光芒在眼中点燃。
马权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
生命的流逝感让他微微晃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身形,将邪剑重重顿在地上。剑柄的黑花微微颤抖,那暗红的光点似乎闪烁了一下。
“走吧。”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的时间…不,我们所有人的时间,都不多了。”
这句话一语双关,既是提醒东梅用生命换来的短暂压制可能随时消失,也是指向那高悬于顶、不知还剩多少的“三十日”自毁倒计时。
没有更多的言语。团队沉默却高效地整理好仅剩的装备,将所有的悲恸、震撼与恐惧,狠狠地压入心底,转化为燃料。
他们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被破布覆盖的、卑微而伟大的逝者,然后毅然转过身,踏出了这座充满绝望与牺牲的观测站,再次投入北极无边无际的风雪之中。
步伐,因为生命的损耗和心灵的重量而愈发沉重。
眼神,却因为有了明确的方向和必须完成的使命而愈发坚定。
马权手握邪剑,走在最前。
剑身那金红与墨绿交织的纹路在雪地的反光下幽幽流转,既是威胁,也是向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所背负的牺牲之重与目标之远。
苍茫的冰原上,小队化作几个渺小的黑点,向着远方的灯塔巨影,向着冰裂峡谷,向着一位母亲最后的安息地与未尽的遗愿,艰难前行。
告别已然完成,未来就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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