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8点,普拉秋斯和安正在图书馆查这些世界史资料。
塞里斯·彼得则抱着一摞厚厚的课本,摇摇晃晃地走在学院中央的大理石路上。
阳光透过云层,他的金发被照得毛茸茸的,眼皮还半耷拉着,嘴里叼着一片涂满果酱的面包。
这是昨晚熬夜研究法语动词变位的后果,今早差点没爬起来。
“唔……”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继续往前走。
撞上了一堵“墙”。
塞里斯踉跄着后退两步,面包片“啪嗒”掉在地上。
他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蓝眼睛。
洛伦佐·冯·克劳斯,那个高瘦的金发男人,雕像般直直杵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塞里斯眨了眨眼,决定绕过去。
他往左挪了一步。
洛伦佐面无表情地向右一挪,精准挡住。
塞里斯又往右试探。
洛伦佐同步左移,分毫不差。
他又愣了几秒,塞里斯彻底清醒了,皱起小脸,气鼓鼓地瞪着对方:“干什么?”
洛伦佐学着他的样子半眯起眼睛,拖长声调:“你怎么挡在我面前?”
“明明是你挡我!”塞里斯气得跺脚,小皮鞋在大理石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快点让开!我真的要迟到了!”
洛伦佐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信封,正是那封被保存得完好如新的情书,边缘甚至没有一丝折痕。
“在讨论迟到问题前,”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殿下是否该解释一下这个?”
塞里斯的瞳孔瞬间收缩:完蛋。
洛伦佐这么一说,他突然就想起来了,这是上周他让伊芙娜帮忙写的情书,当赛里斯把这封信扔进洛伦佐袋子里时,转身就忘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塞里斯梗着脖子狡辩,又一脸好奇,“看起来像是女孩子的东西!”
洛伦佐微微一笑:“是吗?”他一只手放在塞里斯的头顶,咬着牙,“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塞里斯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就在这时,救星出现了……
格娜莎走路的声音从侧面传来,这位暗红色长发的天鹅会副主席正巧路过,看到一大一小两个金发孩子在路中间对峙,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说他怎么一直找不到女朋友……”
她大步走过来,直接站到了塞里斯身旁,挑眉看向洛伦佐:“虽然学长你是天鹅会主席的哥哥,但老乡有困难,我也要挺身而出啊。”
洛伦佐明显愣了一下:“去去去,我们在谈判呢,不要插手。”
“谈判?”格娜莎嗤笑一声,弯腰凑近塞里斯,“小殿下,就是他欺负你了?”
塞里斯立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用力点头:“他不让我去上课!”
“哦?”格娜莎直起身,178的身高让她几乎能与洛伦佐平视,“身为天鹅会成员,阻碍低年级学生上课,这违反会规第几条来着?”
洛伦佐的嘴角抽了抽:“格娜莎,你到底是哪边的?”
“伟大的格娜莎永远站在正义这边。”她义正言辞地说,然后悄悄对塞里斯眨眨眼。
洛伦佐试图绕过格娜莎去抓塞里斯,格娜莎就举着文件左挡右挡,塞里斯趁机想溜,又被洛伦佐的长臂一把拽住后衣领,格娜莎立刻用文件夹敲了一下洛伦佐的手背,迫使他松手……
“那你先把情书还我!”
“你先承认错误并道歉!”
“你们意大利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你们乌克兰人就这点担当?”
格娜莎缓缓推到一旁扶额:“两位,注意外交礼仪……”
闹剧愈演愈烈时,远处传来了规律的“咔、咔、咔”脚步声,高跟鞋敲击大理石的声音由远及近,3人同时僵住。
塞里斯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洛伦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金发飘扬,长腿迈开,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一阵风。
格娜莎的反应只慢了半拍,但也足够果断,她居然把文件往塞里斯怀里一塞:“帮我交到天鹅会!”转身就跑。
塞里斯呆呆站在原地,怀里突然多出的一摞文件让他看起来像个迷路的勤杂工。
“塞里斯·彼得。”
艾琳娜教授的声音从他前面传来,温柔中带着威严,她今天穿着墨绿色的套装裙,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x光般穿透力十足。
“教授好……”塞里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艾琳娜教授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这是第2次迟到了。”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他的肩章,“上次的惩罚是什么来着?”
“抄写《校规纲要》第三章……”
“看来效果不佳。”教授叹了口气,“今天翻倍,第六章也加上。”
塞里斯欲哭无泪:“教授!刚才有人拦着我……”
“编个借口也得编得高级点嘛……”艾琳娜推了推眼镜,“我想想上次你在办公室跟我解释的是什么……对,上厕所,上厕所可以上那么长时间。”
塞里斯不甘心:“这次是真的!是洛伦佐和格娜莎!”他伸手指后面。
艾琳娜教授面无表情,只是拎起塞里斯的后衣领,像提小猫一样带着他往教学楼走去。
“等等!这些文件……我还有文件!”他手晃着文件。
“课后送去。”
塞里斯垂头丧气地被提着走。
经过拐角时,他回头,敏锐地注意到洛伦佐的金发从一根石柱后露出一撮,格娜莎的红发在另一侧的灌木丛中若隐若现,两个“逃犯”正同时用口型和手型对他疯狂比划着什么。
洛伦佐:这件事没完!
格娜莎:晚上请你吃布丁!
塞里斯无语了,咬着牙,默默竖起一根中指。
艾琳娜教授头也不回:“如果手指不想要了可以捐给实验室。”
吓得他立马收了回去,而且,他刚才可是做了一个不太雅观的动作,这还是他第一次竖中指呢……
他脑子里想着:塞里斯·彼得,乌克兰皇位继承人,卒于1957年4月22日,死因:社会性死亡。
艾琳娜教授拎着塞里斯的后衣领大步流星地穿过林荫道。
塞里斯的两条小腿在半空中晃荡,怀里还抱着格娜莎塞给他的那摞文件,像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
“教授……”塞里斯试图挣扎,“我真的可以自己走……”
艾琳娜教授置若罔闻,就在他们即将拐进教学楼时,一个欢快的声音从侧面传来:“艾琳娜!这么早就开始遛学生了?”
迎面走来的是植物学教授玛格丽特·怀特,一个扎着松散麻花辫的中年女性,怀里抱着一盆正在开花的魔鬼藤,紫色的藤蔓在她手臂上亲昵地缠绕、舒展,蹭她的脸颊。
艾琳娜教授终于停下脚步,手依然没松开塞里斯的衣领:“玛格丽特,又把实验植物带出温室?”
“它想晒太阳。”玛格丽特教授逗弄着藤蔓,突然压低声音,“对了,你听说今天来的新人了吗?”
塞里斯在半空中绝望地翻了个白眼,两位教授就这样站在路中间聊了起来,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过分的是,她们话题从“面包房新出的肉桂卷”一路跑偏到“去年化学实验室爆炸事故”,现在又转到了什么新人。
“阿依莎·博纳尔博士回来了,”玛格丽特神秘兮兮地说,“从斯卡德堡调回来的。”
艾琳娜教授终于松开了塞里斯的衣领,扶了扶眼镜:“真的?她三年前就去那边,听说一开始当研究主任。”
“听说是主动申请调回来的。”玛格丽特凑近了些。
塞里斯趁机活动了下酸痛的脖子,偷偷观察着艾琳娜教授的侧脸,像个在菜市场打听邻里秘闻的中年妇女。
“而且带着整个研究团队回来,”玛格丽特继续道,“据说副校长亲自去机场接的。”
艾琳娜教授突然低头,正好对上塞里斯嫌弃的目光。
“怎么?”她眯起眼睛,“嫌我们聊得太久?”
塞里斯浑身一抖:“没有!”
两位教授相视一笑,玛格丽特伸手揉了揉塞里斯的金发:“这小家伙真可爱。”魔鬼藤也凑过来,用叶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同一时间,在校门口,普拉秋斯站在学院高大的金属门前,望着不远处喧闹的人群,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刚才路过时听到的骚动实在太过引人注目。
虽然学院总面积达到了惊人的40万平方米,但是位于北侧的学院大门距离图书馆是最近的,正是横向排列的三座学生会总部城堡的北面,遇到学生会成员也再正常不过了。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好奇的孩子。
学院是强制食宿的,用餐和住宿自然全在学院内安排,哪怕他这样的特级生,没有得到批准,也不准离开学院。
整个学院都被高高的可以被称为城墙的围墙包围起来,太阳让高墙投下长长的影子,好像黑夜在侵蚀光明。
“听说博士以前在这里教了十几年书,真的假的?”
“我姐姐说她是最温柔的教授!”
“她带的课题小组拿过国际奖项。”
学生们兴奋的议论声飘进耳朵。
普拉秋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人群走去,挤进外围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各位,各位同学们不用太热情,天气已经快热起来了,让我吹吹学院的风吧……”
这声音像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闸门。
在两周前,他未入学的时候,斯卡德堡的一间生物科实验室内……
“把培养皿递给我,对,就是那个。”
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接过器皿,实验台前的阿伊莎博士转过头,棕色卷发间夹杂着几缕银丝,眼角的笑纹让她看起来格外亲切。
“新来的实习生。”她看了看普拉秋斯的胸牌,“乌克兰的海边怎么样?有机会我想去一趟。”
“非常好,博纳尔博士。”
“直接叫我博士就好。”她递来一杯热可可,“不用太紧张,我们只是研究生物,又不是制造核武器。”
回忆戛然而止,普拉秋斯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依莎·博纳尔博士?那个在斯卡德堡对他友善的导师?
入学两周后,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记忆开始变得破碎,现在因为这段传入耳边的声音,好像又被胶水粘合起来。
他开始往人群中心挤去,终于在一个缝隙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阿依莎·博纳尔博士穿着崭新的棕褐色教师制服,身边围着几十个人,应该都是她曾经的学生。
她的卷发比记忆中更长,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脖子上挂着一个放大镜项链。
他愣神的瞬间,阿依莎笑着挥手,突然转过头,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直接锁定了普拉秋斯,好像雨露穿过云层,两人四目相对。
她两条眉毛立即挑了起来。
“这位同学……”她径直走向普拉秋斯,周围的学生自动让开一条路,“你是那位……”
她眼睛突然睁大,项链晃了晃:“等等,你是那个之前的实习生?”
普拉秋斯感到说不出话:“是的,博士……”
“天哪!普拉秋斯同学,”阿依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在这里还好吗?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特级生?”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普拉秋斯身上,他只能点点头。
阿依莎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知道你不简单!我早就看出来了。”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原来他们认识?”
“博士居然叫他名字……”
“特级生果然不一般……”
阿依莎环顾四周,提高音量:“各位!这位同学在斯卡德堡时就是我比较看好的实习生,现在居然成了你们的特级生!”她眨眨眼,“今年学院招到了百年来都难得一遇的人才嘛。”
普拉秋斯兴奋,甚至感到一阵眩晕,既因为突如其来的关注,更因为命运这种东西奇妙的安排,之前那个跌跌撞撞的实习生,如今竟以特级生的身份与她重逢。
“好了,我得先去见副校长。”她对周围学生挥挥手,“那就晚上7点,老地方见!”
人群发出欢呼,三三两两散去。
远处,教学建筑群里4层的窗口,塞里斯正趴在桌子上抄写校规,艾琳娜喝着咖啡。
他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正好看到那位新来的教授穿过建筑群内墙,和其他几位教授相拥的场景。
“啧,”他撇撇嘴,“又是个受欢迎的家伙。”
艾琳娜戒尺“啪”地敲在桌面上:“别分心,继续抄。”
塞里斯哀嚎一声,认命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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