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秋斯站在图书馆门口,他打算去找安,继续他们关于兽人的学术辩论。
毕竟,一个能扛住零下40度严寒的种族,本身就很值得研究。
但命运显然觉得,比起学术探讨,让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校园里乱窜更有意思。
“叮……”校园广播突然响起,“请特级学员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普拉秋斯立即前往教师区克洛伊副校长办公室。”
广播里的女声冷冰冰的,像是刚喝了一口冰镇柠檬汁后被迫念稿,普拉秋斯抬头听着环绕在耳边的声音,眨了眨眼,心想:轮到我了?
他入校两周,第一次被广播点名,这感觉就像在课堂上突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既有点小骄傲,又隐隐担心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教师区……教师区……”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往东南方向跑。
然后他跑错了。
这不能全怪他,学院占地40万平方米,建筑风格又高度统一,尖顶、石墙、穹顶……连路牌都像是中世纪遗物。
教学区和教师区是紧紧连在一起的城堡建筑群,中间隔开,从上往下看,这是一个巨大的长方形,长300米,宽100米,甚至还有一层围起来的高墙,教师区在教学区以南。
他跑进一栋看起来“很教师区”的建筑,结果刚进去就发现不对劲。
走廊里挂着的一排哺乳动物标本,其中一只鹿的标本还对他龇了龇牙。
“完蛋。”普拉秋斯僵在原地,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
塞里斯还在抄着校规,十几分钟过去了,他眼神一瞟,看着下面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跑过来。
艾琳娜教授刚才正好被一个学生叫出去了,现在这个休息室里可只有他一人。
他起身,缓缓趴在窗台前往下看,视线停留在普拉秋斯身上不到三秒,普拉秋斯就顿感全身发凉。
他果断抬头往上看,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他看见4楼窗口探出一个小脑袋,金发蓝眼,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哟,迷路的特级生?”塞里斯趴在窗台上,手里晃着一张折成飞机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校规,普拉秋斯不用猜也能知道,他正在接受某种“爱的教育”。
他嘴角抽了抽:“你在干啥?”
“抄校规。”塞里斯说完叹了口气。
就在他思考该怎么礼貌地告辞时,一位戴着墨绿领带的学长走了过来。
“同学,你是特级生吧?好像走错地方了。”学长微笑道,“教师区在南边,这里是教学区。”
普拉秋斯干笑两声:“啊哈哈,我就说怎么感觉不太舒服……”
塞里斯在楼上挥了挥纸飞机,看着普拉秋斯头也不回地跑了。
十分钟后,他站在了副校长办公室门口。
深吸一口气,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副校长低沉的声音。
推开门,普拉秋斯发现房间里不止副校长一个人,斯蒂芬教授和招生办的巴蒂斯塔教授也在,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一旁沙发上,像一对门神。
而且,他们今天又穿了同色系的西装。
普拉秋斯忍不住腹诽:“这两人是被施了‘必须一起出现’的诅咒吗?从列车到现在的副校长办公室,每次一看见他们必然是在一起的。”
“啊,特级生。”克洛伊副校长捋了捋白胡子,抬头笑着说,“我们正等着你呢。”
斯蒂芬推了推眼镜,从桌上拿起一个黑色长条盒子,上面还绑着一个很大的黑色蝴蝶结,看起来像是某种生日礼物。
“给你的。”他直起身,递过来,“这是魔杖。”
普拉秋斯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拆开。
里面躺着一根通体乌黑的魔杖,约35厘米长,摸起来冰凉光滑,像是某种金属,但又轻得不可思议。
“哇。”他拿起来挥了挥,想象自己是哈利·波特,但什么都没发生。
巴蒂斯坦笑了:“别急,它可不是玩具。”
斯蒂芬接过话:“魔杖的主要作用是稳定你的血统力量,防止你哪天突然把楼炸了。”
普拉秋斯笑了一声:“我应该担心这个吗?”
“这是一层保险,理论上,不会。”斯蒂芬顿了顿,“但你是特级生,血统特殊,所以……最好还是小心点,这是稳定器。”
巴蒂斯坦补充:“当然,它也有一些娱乐功能。”
说着,他直直走过来,伸手抓过魔杖,按到了什么,魔杖顶端突然喷出一团五彩烟雾,在半空中爆炸。
普拉秋斯从他手里接过,他一直以为这种魔法棒就是专门用来变花和变青蛙的:“所以,它本质上是个高级烟花棒?”
克洛伊咳嗽了一声:“这个功能是次要的,能让你更安全,也能让你看起来更成熟点吧。”
普拉秋斯低头看了看挂在腰间的魔杖,确实,挂上之后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神秘感”。
“谢谢。”他郑重地点头,“我会好好珍惜,作为学生,我会好好学习,不辜负你们的期待,不辜负特级生的身份。”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他腿还没迈开两步,克洛伊突然叫住他。
他转过身,发现三位教授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斯蒂芬的眼神尤其锐利。
“能否告诉我们,”他的声音很轻,“你的亲人呢?”
好像一记闷雷轰向大地,大地颤抖,他手指不知所措动着,突然感觉喉咙好像说不出话来了。
“我……”他张了张嘴,大脑疯狂运转。
作为穿越者,他哪知道这个世界的亲人是谁。
编造一个名字?但学院看上去真有办法查证?保持沉默?可好像让自己更可疑了……
斯蒂芬向前倾身:“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普拉秋斯的手僵住了,他的视线飘向窗外,那里有一群白鸽正掠过钟楼。
“我……”
“母亲呢?”巴蒂斯塔温和地补充,但问题同样致命。
普拉秋斯的手悬在半空,像是要画什么符号,又无力地垂下,他想起了原世界的一切,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
克洛伊长长的白胡须颤动,他与其他两位教授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三人同时叹了口气。
普拉秋斯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
“果然……”斯蒂芬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巴蒂斯塔摇摇头,声音充满怜悯:“那个学生跟我分析的时候,其实我就信了一点了……”
普拉秋斯依旧茫然地站在原地,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拼凑出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结论。
“多可怜啊……”
“难怪这么听话……”
“亲人都离开他了……”
他们军人以为他是孤儿。
普拉秋斯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该澄清吗?
转念一想,这似乎是个完美的掩护:既不用编造不存在的父母,又能解释自己对这个世界的陌生。
于是他低下头,让头发恰到好处地遮住眼睛,活像个强忍悲伤的坚强少年。
“我真的很抱歉,”克洛伊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我们不该这样问。”
斯蒂芬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今天起,学院就是你的家。”
普拉秋斯继续保持沉默,但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这误会也太离谱了!
片刻后,应他们要求,普拉秋斯跟着他们来到了教学区的一块训练场。
“魔杖只是保险栓。”斯蒂芬教授推开训练场铁门时,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今天要测试的是你本身。”
普拉秋斯跟着他们穿过拱廊,混凝土浇筑的训练场泛着青灰色,远处那是一堵由曼德拉草编织的“城墙”正在无风自动,这是他满两周的测试。
普拉秋斯站在训练场中央,觉得自己像个被拖上实验台的小白鼠。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就……直接来?”
斯蒂芬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寒光:“你以为是在拍电影?”
巴蒂斯塔在旁边补充:“血统能力就像打喷嚏,憋不住的时候自然就会……”
“阿嚏!”
训练场边缘突然传来夸张的喷嚏声,所有人转头,看见塞里斯骑在某个倒霉高年级生的脖子上,手里还举着块写着“加油!”的木板。
显然,他逃出来了。
普拉秋斯他突然很想念现实中学的体育课,至少他在跑步摔跤时不会有一群疯子围观。
“集中注意力。”克洛伊的拐杖敲在地面上,“感受你血液里的声音。”
普拉秋斯闭上眼,努力回忆安教过的技巧,但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猛然睁开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
“燃烬。”
什么也没发生。
风吹来,远处曼德拉草组成的绿墙仿佛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那些植物互相推搡,像是在看马戏团表演。
他连忙看向自己双手,什么都没有出现,他举起自己的左手,向面前的曼德拉草挥了一下。
还是什么都没有。
观礼台上传来几声没憋住的轻笑,安脸色一沉,咬着牙扶住了额头,塞里斯已经笑得从人肉座椅上滑下来半截。
“呃……”普拉秋斯面对身旁的斯蒂芬挠了挠头,“要不我换个?比如……试着去亮个灯泡什么的?”
斯蒂芬教授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像是有人在他胸腔里塞了块烧红的炭,又像是千万只蚂蚁顺着血管爬行。
“教、教授……”他的声音开始发抖,“我好像吃坏肚子了……”
他低头挣扎着,转身就想走。
但他仿佛感觉世界倾斜了一下,就那么一刹那……
世界突然变成了红色。
没有咒语,没有姿势,没有思考,50米外的曼德拉草墙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攥住,然后在千分之一秒内被压缩、点燃、汽化,火焰不是从外向内燃烧,而是从每株植物的细胞内部爆裂开来。
地面瞬间爬满裂纹,塞里斯被姗姗来迟的气浪掀了个跟头,手里的木板“啪”糊在自己脸上了。
地面震颤,仿佛有巨兽在地下翻身,那片地区的土地像火山口般隆起,曼德拉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喷涌而出的火柱彻底吞没。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某种具象化的暴怒,他们看着火焰化作上万只火鸦四散飞溅。
观礼台瞬间乱成一团,斯蒂芬教授的眼镜被气浪掀飞,巴蒂斯塔教授精心打理的小胡子卷起了边。
几个学生抱头鼠窜,活像被捅了马蜂窝。
普拉秋斯呆立在原地,他回头看着那如同凝固汽油弹爆炸的现场。
热风掀起他的额发,瞳孔里跳动着整个燃烧的世界。
火焰突然变得清晰许多,似乎不那么浓烈了,他们能看清那些三米高的曼德拉草正在火中疯狂扭动,发出的惨叫堪比女妖之嚎,炸成漫天火星。
所有人都在退后。
“这个……”少年低头看看腰间的魔杖,又看看远处还在持续喷发的火柱,“应该不是正常现象……”
恐怖的是他居然觉得很爽,就像憋了一整天的喷嚏终于打出来了,又像是考试时突然想起答案。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此时他白白的皮肤下,隐约有岩浆般的纹路流动。
“哇哦……”塞里斯扒开木板,重新稳住,小脸兴奋得通红,“这感觉比那天的烟花秀带劲多了!”
斯蒂芬默默掏出手帕擦眼镜,巴蒂斯塔的白西装变成了灰西装。
普拉秋斯弱弱地举手:“这算及格了吗?”
训练场一片死寂,曼德拉草残骸噼啪爆裂。
安坐在上面面无表情地说:“我建议下次用防火型训练假人。”
“或者换个更结实的训练场。”巴蒂斯塔教授补充道,“比如西伯利亚什么的。”
普拉秋斯突然很想哭,他觉得自己就像个不小心按到核按钮的实习生,现在全世界都在讨论要怎么处理这个危险的蠢货。
“没关系,这就说明魔杖稳定发挥,明天开始加修《血脉控制基础》。”斯蒂芬教授终于擦干净了眼镜,“顺便,这是你新课表。”
他递来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课程安排让普拉秋斯眼前一黑。
他默默把课表折好塞进口袋,远处,塞里斯已经回到观众席,正用笔在木板上写写画画,片刻后,他高高举起新版标语:“求收徒!”
普拉秋斯嘴角一笑,决定装没看见。
烈焰还在燃烧,几个女学生突然爆发出尖叫:“太帅了!”她们激动得抱作一团,只有安依旧环抱双臂,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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