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九冷静分析:“我觉得星炆的想法非常具有可操作性。在星炆的转述中,我注意到那位骑士长对那个大盗说过类似,‘我们怎么敢让你们的人进来领装备’这样的话。如果星炆复述的准备的话,说明在利文德斯要塞之中,参与到这场‘交易’当中的,远不止骑士长一人,不然没必要称呼‘我们’。更为关键的是,这些盗贼团的人是进入利文德斯要塞‘领取’装备的。显然,利文德斯要塞里有一部分人参与了与这伙盗贼团的军火交易。很多军队的管制武器,就是通过这个渠道流入到了盗贼团的手里。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我们计划得当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利用他们下一次交易的机会,乘机混入利文德斯要塞。”
秦昭点点头,离九说的部分内容正好他目前所构思的计划一致,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艾米丽则担忧地表示:“那些强盗数量不少,而且看起来很厉害,我们直接对付他们会不会太危险了?还有戴维……他到底在哪里?我们之前获得的一些线索中,好像也提到了利文大桥北面,在靠近金色海滩的几个村庄中,曾经出现过戴维的身影,会不会和这些强盗也有关系?”
这时,铁匠也插话道:“天下盗贼都归军情四处管,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个盗贼团的。不过,比尔·拉斯克没向你们提起,要么是觉得没必要告诉你们,要么就是他们针对这伙盗贼团有更大的动作。我觉得你们行动的时候,可以留意一下这方面。既然你们队伍里已经有人留下了标记,我也觉得这是一条值得追查的线索。罗德·哈特与迪迦勾结,又在秘密调动军队,他所图必然极大。那个间谍知道的,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思路逐渐清晰。利文德斯要塞的营救,需要双管齐下:一方面,利用真实布防图制定潜入计划;另一方面,调查强盗窝点,寻找从内部瓦解要塞防御的可能性。同时,继续筛选关于戴维的线索,他依然是揭开亡灵阴谋的关键人物。
“我们需要制定一个更详细的计划。”秦昭的目光扫过同伴们,“首先,确认强盗窝点的具体情况和骑士长的交易规律。其次,尽快核实关于戴维的有效线索。最后,整合所有信息,决定利文德斯要塞行动的具体方案。我想,我们可以利用我们的身份做做文章,没有人知道我们其实是属于玩家阵营。那我们就继续利用艾米丽城主夫人的身份来成立一个‘冒险团’……”
……
艾米丽·橡木,橡木城堡失踪城主的夫人,要亲自前往玛瑙河北岸寻找丈夫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斯坦德威克城的冒险者圈子乃至某些阴暗角落里传开。优厚的佣金加上这任务自带的戏剧性与潜在的高回报,吸引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各种热衷于冒险的玩家,更少不了在这风云诡谲的形势下,各个势力的眼线。
三天后,一支规模颇为可观的队伍在城东利文大桥的桥头堡前集结。为首的是一辆装饰不算豪华但足够坚固的马车,艾米丽坐在车内,面纱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带着忧虑与决绝的眼睛。离九扮作她的贴身护卫,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镶钉皮甲,其机械特征完全可以用这个世界的身份完美隐藏。她沉默地骑着一匹驮马跟在车旁,那双看似普通的眼睛却如扫描仪般记录着周围的一切。
围绕着马车核心的,是此次雇佣的“主力”——大约三十多名玩家。他们装备各异,从穿着崭新锁子甲、挥舞着双手巨剑的莽撞新手,到身披陈旧斗篷、眼神游移的老油条,不一而足。嘈杂的交谈声、武器碰撞声、坐骑的嘶鸣声混成一片,充满了冒险故事开篇特有的混乱与活力。
然而,在这片喧嚣之下,潜藏着几股沉默而警惕的暗流。
一小队大约五六人,穿着统一的、带有埃拉西亚王城卫队徽记变体的轻甲,纪律严明,沉默寡言。他们自称是受“上级命令”前来协助维持秩序、保护贵族安全的“退役老兵”,但锐利的眼神和对战术队形的本能敏感,暴露了他们很可能是城卫军派来的耳目。
另有几个身影更加难以捉摸。他们分散在队伍边缘,穿着普通冒险者的服饰,但行动间透着一种猎犬般的敏锐,对地形、对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格外关注。离九的隐秘扫描检测到他们身上携带着多用途开锁工具、微型监听装置以及伪装成普通首饰的通讯符文。这种东西很容易就让离九联想到了军情四处,以及他们之前在埃拉西亚下水道见过的比尔·拉斯克。显然对方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派人混了进来,一方面监控事态,另一方面或许也想借这支队伍的力量探查北岸的情况。
秦昭和顾星炆则伪装成一对普通的玩家兄妹,混在人群的中段。秦昭穿着一身常见的旅行者布袍,背着一个不小的行囊,里面藏着魔法袋和重要物品。在秦昭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一些对于报酬的渴望。而顾星炆则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猎装,赤霄短刃巧妙地隐藏在斗篷下,她收敛了影武士的锋芒,扮演着一个有些沉默、但身手似乎不错的妹妹角色。他们的伪装很成功,在众多玩家中毫不显眼。
随着领队的玩家一声吆喝,这支成分复杂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利文大桥。巨大的桥身在脚步和车轮下发出沉闷的回响,桥下碧蓝的玛瑙河水奔流不息。对岸,利文德斯要塞那庞大的阴影投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城墙垛口后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支过桥的队伍。
穿过大桥,算是正式进入了玛瑙河北岸的区域。与南岸的肥沃平原不同,北岸地势开始起伏,更多的是丘陵、林地和岩石海岸。这里的村庄规模较小,看起来也更贫穷和封闭。按照搜集来的线索,戴维最后可能出现的区域,就在靠近金色海滩的几个村庄附近,那里也是顾星炆发现强盗踪迹的地方。
队伍首先抵达的是一个名叫“鹅卵石村”的小渔村。村庄依着一个小小的海湾而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鱼腥味和海风的咸涩。村民们看到这支庞大的队伍,纷纷投来警惕、好奇甚至略带敌意的目光。孩子们被大人迅速拉回屋里,原本在修补渔网的男人们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默默地注视着。
艾米丽在离九和几名玩家代表的陪同下,开始了询问。她拿着戴维的画像,声音带着哽咽,询问是否有村民见过她的丈夫。她的表演很到位,完美诠释了一个担忧丈夫安危的贵族夫人。
回应大多是冷漠的摇头和含糊的“没看见”、“不认识”。然而,在离九精准的观察下,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当她问及北面山林的情况时,几个村民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对视。一个酒馆老板在收下几枚银币后,含糊地提到“北边林子深,偶尔有些生面孔来来往往,劝你们别往太深处走”,便再也不肯多说。
秦昭混在玩家中,也在仔细地观察着这些村民。他注意到,有几个看似普通的渔民,虎口有着长期使用武器磨出的老茧;一个在角落里打磨鱼叉的中年汉子,眼神凶悍,不时扫过队伍中的装备,带着评估的意味;还有一个在井边打水的红发女人,行动间透着一股与村妇不符的利落。他默默将这些人的特征记在心里。
队伍在鹅卵石村没有获得太多实质性进展,留下一些玩家继续打听,主力则继续向北,前往下一个村庄“风蚀村”。
风蚀村坐落在一片风化的岩石峭壁之下,环境更为恶劣。这里的村民似乎更加贫困和排外。询问几乎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沉默和戒备的眼神。然而,顾星炆凭借影武士的直觉,在村庄外围发现了几处不显眼的标记——一些岩石上的特殊划痕,树枝被刻意折断指向某个方向。这些与她之前在那神秘山崖附近留下的【影子标签】感知到的能量残留,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强盗的触角,确实深入了这些村庄。
在风蚀村通往最后一个目标村庄“碎贝壳村”的林间小路上,发生了一段小插曲。队伍遭遇了一小群游荡的森林狼。玩家们一阵混乱,但很快在几名老手和那队“退役老兵”的组织下,将狼群击退。战斗中,秦昭“恰好”用精准的投石技巧帮一个玩家解了围,而顾星炆则“偶然”展现出敏捷的身手,用猎刀迅速解决了一只从侧翼扑来的饿狼。他们的表现既展示了能力,又没有过分引人注目,符合他们“有点本事但不算顶尖”的玩家身份。
碎贝壳村是三个村庄中最靠近金色海滩,也最靠近顾星炆发现的那个神秘山崖的村子。这里的村民几乎完全不与外界交流,队伍的到来引起了明显的骚动。几个身材魁梧、面带煞气的村民甚至手持草叉和砍刀,拦在村口,阻止队伍进入。
就在气氛有些僵持时,一个穿着褪色神父袍、拄着拐杖的老者从村里走了出来。他似乎是村里的长者,浑浊的眼睛扫过队伍,尤其是在艾米丽的马车和那队“退役老兵”身上停留了片刻。
“外乡人,这里不欢迎你们。”老者的声音沙哑而坚定,“你们找的人不在这里,请离开。”
艾米丽按照事先商定的计划,再次泣诉自己的遭遇,并许诺丰厚的酬谢,只求一点线索。
老者面无表情地听着,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北面的山林是禁忌,靠近的人很少能回来。为了你们的安全,回去吧。”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有些影子,不是你们该触碰的。”
就在艾米丽的泣诉与老者的冷漠警告让局面陷入僵局时,一个身影从村口那些面带敌意的村民身后悄悄探了出来。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裙,但洗得还算干净,面容带着海边居民常见的风吹日晒的痕迹,算不上美丽,却有一双灵活的眼睛。她身材苗条,高矮与艾米丽相仿,躲在人后,小心翼翼地朝着艾米丽的方向张望,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当艾米丽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她时,那女子像是下定了决心,飞快地朝艾米丽使了个眼色,又迅速缩回头,指了指村子旁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方向。
艾米丽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对离九低语了几句。离九微微点头,护卫着艾米丽,以需要“方便”为由,暂时离开了马车和人群,走向那片灌木丛。
果然,没过多久,那女子便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溜进了灌木丛,脸上带着紧张和一丝掩饰不住的贪婪。
“夫人……尊贵的夫人,”她压低声音,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艾米丽腰间那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小包,“我……我可能见过您要找的那位大人。”
艾米丽立刻露出急切的表情:“真的吗?你在哪里见过我丈夫?请告诉我!”
女子搓着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这个……夫人,您也知道,我们这穷地方,日子难过……消息,总得值点……”
艾米丽很上道,立刻从钱袋里取出一枚亮闪闪的金币递过去。女子眼睛一亮,飞快地接过,塞进怀里,但嘴上却说:“夫人,一枚金币……只够买点模糊的方向。”
艾米丽皱了皱眉,又取出五枚金币。女子呼吸急促了一些,但还是摇头。最终,当艾米丽将十枚黄澄澄的金币放在她手中时,女子眼中迸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光芒,紧紧攥住金币,仿佛怕它们长翅膀飞走。
“够了够了!多谢夫人!”她终于心满意足,凑近艾米丽,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大概三四天前,天快黑的时候,我瞧见一个穿着像您画上那样贵族衣服的男人,行色匆匆的,沿着海边的小路,往……往利文德斯要塞那个方向去了!真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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