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长河滚滚向前,眨眼间,南宋的烟雨就飘远了,元朝的铁骑踏过江南,又匆匆离去,历史的书页一翻,就到了大明王朝。
云浮山下的狮子滚球墓,早已不是当年那座只被陈家人供奉的祖坟,而是成了整个岭南地界都赫赫有名的风水圣地。
天南地北的风水师,但凡有点名气的,都要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对着那块浑圆的球石、弯弯的月池,还有岩壁上的贪狼星、武曲星图案,啧啧称奇,研究个三天三夜。就连朝廷里的国师,都听说了这里的名头。
这年春天,明成祖朱棣派国师徐东风南下,考察岭南的山川龙脉,为皇家寻觅吉地。徐东风是当时天下最顶尖的风水大师,一手“观星望气”的本事出神入化,寻常的山水格局入不了他的眼。
可当他来到云浮山,站在山顶俯瞰那狮子滚球的全貌时,这位眼高于顶的国师,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连连赞叹。
他手持玉尺,丈量着山势走向,又取出罗盘,细细校对分金方位,越看越是心惊,最后抚着胡须,朗声说道:“高耸金星号太阳,窝钳之处裁真穴,一品公卿佐庙堂!好一个狮子滚球局,好一处三元不败地!赖布衣先生的手段,当真出神入化,我辈望尘莫及啊!”
这话一传出去,狮子滚球墓的名声就更响了,不仅风水圈里的人趋之若鹜,就连寻常百姓,也都把这里当成了祈福许愿的好去处。
民间的戏班子,更是看中了这段故事的传奇色彩。有个叫“岭南春”的戏班班主,花了三个月的功夫,把赖布衣点破狮口吞气忌、巧设球心穴、智斗豪强赵家、警示陈氏子孙的故事,编成了一出大戏,取名《布衣传奇》。
戏台上,青衫的赖布衣手持罗盘,目光如炬;台下,看戏的百姓看得如痴如醉,掌声雷动。尤其是戏里那句“丝线吊金钟,狮子滚绣球,福地有德者,福禄世世留”的唱词,更是朗朗上口,一传十,十传百,从岭南的茶楼酒肆,唱到了江南的烟雨小巷,传唱了几百年,直到今天,还有老艺人能哼上几句。
岁月流转,又过了几百年,到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云浮山早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旅游胜地,而每年的三月三,更是这里最热闹的日子——这一天,是当地的“风水文化节”。
一大早,山下的百姓就扶老携幼,提着香火,拿着祭品,往狮子滚球墓的方向赶。球石旁边的空地上,搭起了临时的戏台,戏班子咿咿呀呀地唱着《布衣传奇》;旁边的树荫下,摆着卖茶水、卖小吃的摊子,吆喝声此起彼伏。
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些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们坐在球石旁的青石板上,身边围着一圈好奇的年轻人和游客,手里摇着蒲扇,慢悠悠地讲述着赖布衣的故事。
“你们知道不?当年赖先生是怎么调整这龙脉的?用的是‘净阴净阳’之法!”老者喝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这狮形山,左边属阳,右边属阴,溪水本是阴水,直冲墓穴就破了阴阳平衡。赖先生引活水绕球三周,又立丁癸兼午子的分金,就是让阴阳之气调和,龙脉才能生生不息!”
“还有那‘三节管代’之理,”另一个老者接过话头,满脸敬佩,“赖先生早就说了,一代看山,二代看水,三代看人心!陈家能兴旺,是因为祖辈积德;后来差点败落,是因为子孙失德;最后能重振家风,是因为知错就改,守住了德行。这风水,说到底,看的就是人心啊!”
年轻人听得津津有味,游客们也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有人好奇地伸手摸了摸球石上斑驳的刻痕,那是当年赵家风水师凿下的缺口,也是后来修补的痕迹,摸上去粗糙不平,却仿佛能摸到千百年前的那段风云。
球石的石缝里,三叶青长得依旧茂盛,叶片翠绿欲滴,在阳光下闪着光。当地的百姓都说,这三叶青是赖布衣留下的“龙脉灵气”所化,能治百病,更能护佑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每逢有人生病,来这里摘几片叶子回去熬汤,喝了总能舒服不少——至于是不是真的有奇效,没人去深究,大家更愿意相信,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份念想,一份祝福。
星落人未老。话说当年赖布衣帮陈家稳住风水格局后,就辞别了岭南的山水,继续云游天下。他走过江南的水乡,踏过塞北的草原,看过无数的山川龙脉,点过无数的吉地,却始终保持着一身青衫,两袖清风。
晚年的赖布衣,隐居在了福建建阳的一处深山里。那里山清水秀,远离尘嚣,正适合着书立说。他把自己一生的风水心得,还有那些走遍天下的见闻,都写进了一本书里,取名《三十六铃》。
在书的最后一页,赖布衣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字字句句,都透着他对风水之道的领悟:“风水非术,乃天地之理。狮子滚球,滚的是人心善恶;丝线吊钟,吊的是世道兴衰。世人皆知寻吉地,却不知吉地自在人心。”
几年后,一代风水宗师驾鹤西去。他的弟子们遵照他的遗愿,将他葬在了一处名为“少微垣”的格局之地。少微垣是天上的星宿之名,主文运,主德行,正合赖布衣一生的追求。
墓前立着一块青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字,是赖布衣生前留下的遗言:“布衣一生,点化吉穴无数,唯愿世人知:福地自有德者居之。”
千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
如今,当游客们踏足云浮山的狮子滚球墓,站在那块历经风雨的球石旁,依然能看到岩壁上模糊的贪狼星、武曲星图案,能摸到球石上斑驳的刻痕。风吹过山间的竹林,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那段关于风水、关于德行、关于天道的永恒传奇。
有人说,赖布衣没有死,他只是化作了山间的一缕清风,化作了石缝里的一株三叶青,守护着这片他曾倾注心血的土地。
也有人说,真正的风水,从来都不是藏在山川龙脉里,而是藏在每个人的心里——心存善念,行有德行,无论身处何方,都是福地。
就像那句流传了千年的话:“布德天下,衣食人间。”
这,就是赖布衣留给世人最珍贵的风水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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