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昏黄,将师徒二人狼狈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摇曳不定。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草药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紧张。
林天缘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和阵阵袭来的眩晕感,先是仔细探查了师父秦山河的状况。秦先生气息微弱但还算平稳,面色苍白如纸,眉心紧锁,似乎在昏迷中依旧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旧疾复发加上元气透支,情况极为不妙。
林天缘不敢怠慢,挣扎着起身,翻找出师父平日里备下的各种丹药。他认得一种名为“九转还元丹”的碧绿色丹药,是师父极为珍视、用以吊命续元的宝药,连忙取出一粒,小心撬开师父的牙关,用清水送服下去。
丹药入腹,不过片刻,秦先生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呼吸也似乎有力了一些。林天缘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
处理完师父,他才感到自己肩头的伤口如同火烧般疼痛,那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了半边臂膀。他咬紧牙关,撕开肩头破碎的衣衫,只见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然变得青黑肿胀,伤口不大,却深可见骨,边缘泛着诡异的幽蓝色泽,正丝丝缕缕地向外散发着阴寒的毒气。
“好烈的毒!”林天缘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敢耽搁,先是吞服了几颗通用的解毒丹,又找出师父标注着“拔毒散”的白色药粉,一股脑洒在伤口上。
药粉触及伤口,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灼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皮肉里搅动,疼得他冷汗直冒,几乎叫出声来。但他死死咬着牙,用干净的布条紧紧包扎好伤口,又以元气封住周围穴道,延缓毒素扩散。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土墙大口喘息。汗水浸湿了衣背,与血污混在一起,冰冷黏腻。
夜更深了。窗外万籁俱寂,只有寒风偶尔掠过屋檐,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这种过分的寂静,反而让人心头发毛。林天缘知道,那些灰衣人及其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因为他们逃回镇上就罢手。相反,对方很可能正在暗中窥伺,寻找下一次机会。
他挣扎着爬起来,将门窗再次检查了一遍,又忍痛在门口和窗台下撒了一圈混合了朱砂和特殊药粉的“警戒线”。这是师父教过的小手段,若有邪祟或心怀恶意者靠近,便会引发微弱的气息波动,能被屋内的修行者感知。
然后,他回到师父床边,盘膝坐下,一边艰难地运转心法驱毒疗伤,一边警惕地倾听着屋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肩头的剧痛和毒素带来的眩晕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好几次他都差点昏睡过去,又猛地惊醒。
后半夜,秦先生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身体微微抽搐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师父!”林天缘连忙上前,只见师父脸色潮红,身体滚烫,竟是发起了高烧!那旧伤在体内翻腾,与残余的雷法反噬之力交织,情况急剧恶化!
林天缘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他虽学了些药理,但对师父这陈年旧疾根本无从下手。喂下去的“九转还元丹”似乎也只能吊住元气,无法化解体内的冲突。
怎么办?出去找郎中?且不说镇上的郎中有无能力医治这等修行之伤,此刻深夜外出,无异于自投罗网!
就在他焦急万分之际,目光忽然落在师父紧紧攥在手中的那方古旧罗盘上。那罗盘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危境,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温润的白光。
林天缘心中一动,想起师父曾说过,这罗盘乃师门传承之宝,有宁心静气、稳固神魂之效。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将罗盘从师父手中取出,将其平放在师父的胸口膻中穴位置。
说来也奇,那罗盘放上之后,其散发的温润白光似乎更加明显了一些,如同水波般缓缓渗入秦先生体内。秦先生剧烈抽搐的身体渐渐平复下来,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些许,虽然高烧未退,但痛苦似乎减轻了。
林天缘稍稍安心,知道这罗盘正在自发护主。他不敢移动罗盘,只能守在一旁,不断用冷毛巾为师父擦拭额头降温。
直至天光微熹,秦先生的高烧终于渐渐退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状态,似乎暂时脱离了危险。
林天缘长长舒了口气,只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肩头的伤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不敢睡,只是靠着墙,闭目调息,同时竖着耳朵警惕外界。
这一夜,屋外并非全然无事。他曾数次感觉到那“警戒线”传来极其微弱的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窥探,但最终并未靠近。也许是小屋本身被师父布置了某些防护手段,也许是对方在镇中动手有所顾忌,又或许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无论如何,这个夜晚,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内时,林天缘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他检查了一下师父,情况稳定;又查看自己的伤口,青黑色并未继续蔓延,拔毒散似乎起了一些效果,但毒素依旧顽固。
他必须想办法尽快解毒,并且找到治愈师父旧伤的方法。否则,强敌环伺之下,他们师徒二人毫无自保之力。
他轻轻起身,准备先去熬些米粥,再仔细翻阅师父的医书,寻找解毒和疗伤的线索。
就在他推开屋门,准备去院中水缸取水时,目光无意间扫过院门外的地面——
只见那里,不知何时,被人用某种白色的粉末,画了一个极其古怪的符号!
那符号并非文字,也非寻常符文,更像是一个扭曲的、充满恶意的图腾,在晨光中散发着淡淡的阴冷气息!
林天缘的心猛地一沉!
对方果然来了!而且是以这种近乎挑衅的方式!
这是在警告?还是在标记?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扫向街道两端。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只早起的麻雀在枯树上跳跃,发出叽喳的叫声。
一切看似平静。
但林天缘知道,这平静之下,杀机已然迫近眉睫。
他缓缓退回屋内,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怦怦直跳。
敌人,已经到家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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