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艾菲斯离开母亲的书房，穿过回廊，前往兄长阿尔顿所在的书房。
艾菲斯向阿尔顿来进行辞行，阿尔顿的眉头顿时皱起，大步上前，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艾菲斯，你昨夜才悄然归来，今晨便要启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有事，你可以跟我说的。”
艾菲斯微微一怔，望着兄长眼中的关切，心头蓦地一暖，语气轻缓了些：“并无大碍，只是魔法师协会的考核提前了，若赶不上，便要再等一年。机会难得，我得尽快动身，前往科扬城。”
阿尔顿盯着他良久，然后点了点头，艾菲斯从行囊中取出一个皮袋，递向阿尔顿：“这是四十枚金币，权作家用。我听说因边境战事，税收加重，领地财政吃紧。这笔钱，或可用于修缮庄园，或用于税收上缴，可以缓解一时之困。”
阿尔顿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未曾想到，艾菲斯竟拿得出如此数目的一笔钱。他目光微动，低头看着那沉甸甸的皮袋，指尖微微收紧，他没有立马接过钱袋，而是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或许是他想到领地税负沉重、边墙年久失修，防守力量也不足，终是压下推辞之意，没有再拒绝。
他缓缓接过皮袋，入手微沉，他凝视着艾菲斯，神情复杂，有欣慰，有感慨，沉默良久，他终是低声道：“保重。若在外遇困，传信回来，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助你。”
艾菲斯点了点头，两人在书房中又坐了一会儿，炉火轻燃，茶香袅袅。
艾菲斯透过窗，望着窗外庭院中清扫落叶的仆人，忽然开口：“我走之后，还有一事相托——艾卡丝最近对仆人越发苛刻，连老管家约瑟夫都挨了鞭子。他年事已高，为我们家族操劳一生，不该如此对待。你能否劝她一二？善待下人，领地才可长久安宁。”
阿尔顿闻言，神色微滞，目光闪躲，却并未正面回应，只是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随即岔开话题：“说来，你还记得当年风萤石的事吗？”
艾菲斯一怔，随即点头。
阿尔顿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当初我们在翡翠密林成功开采了不少风萤石，原以为能借此振兴领地财政，可没想到，风声走漏。”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愤懑：“一个名叫德瑞克男爵从我们的风萤石收购方那里得到了消息，德瑞克男爵好像对风萤石有需求，要求我们将风萤石低价卖给他。
起初我们不答应，但他是沃顿伯爵的次子，虽非继承人，但沃顿伯爵很宠爱他，男爵爵位也是沃顿伯爵给的，他们家族势力庞大。
后来，那批风萤石最终几乎被无偿卖给了德瑞克男爵，霍曼领仅象征性地收回了一些开采的成本费用，几乎未获任何实质利益。
在那一笔交易后，领地财政非但未起色，反而因得罪了德瑞克男爵，在很多方面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艾菲斯听得心头沉重，“那个男爵……他很看重风萤石？”
“不止看重，”阿尔顿冷笑，“似乎在靠风萤石在研究点什么，但具体如何，无人知晓。”
又絮絮聊了一阵，话题渐渐转到边境战争、王国颁布的命令、周边流寇等等。
最后，艾菲斯缓缓站起身，背起行囊。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这间熟悉的书房，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阿尔顿微微颔首。
兄长亦站起身，眼神中藏着千言万语。
然后，艾菲斯转身推门而出，身影没入回廊之中。
艾菲斯离开书房后，并没有直接离开男爵馆，而是来到了老管家约瑟夫的住处，约瑟夫打开门，看到来人是艾菲斯，不由得怔住了。
“少爷？”他声音微颤，满是惊讶，“您……怎的这么早亲自来了这儿？”
话未说完，艾菲斯已轻轻抬手，制止了老人的话语。他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币，郑重地放入约瑟夫那布满老茧与裂口的掌心。
“约瑟夫爷爷，”他声音低沉，却温柔如旧，“这枚金币，您拿去换些好药，添件厚实的冬衣。冬天快来了，您得保重身子，今天我要离开这里，前往科扬城了。”
老人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眶瞬间湿润，泪水顺着深深的皱纹滑落。
老管家约瑟夫可能还想说些什么，可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化作无声的哽咽。
艾菲斯望着他，眼底泛起一丝酸涩，他轻轻拍了拍约瑟夫的肩，那动作，像极了小时候约瑟夫安慰他时的样子。
然后，他转身离去，脚步坚定，没有回头。
老管家站在门口，久久未动，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晨雾尽头，才低声喃喃：“少爷……保重……”
艾菲斯牵着马，缓缓步出男爵馆的正门，行囊早已牢牢绑在马背之上。
“艾菲斯！”
突然一声熟悉的呼唤从男爵馆外传来，他抬眼望去，只见罗伊斯正从石墙拐角快步走来，肩上还挂着猎弓，皮靴沾满露水与泥痕，显然已在这里等了许久。
“你怎么来了？”艾菲斯又惊又喜。
罗伊斯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几分窘迫的笑：“听说你昨夜回来了，我一大早就赶过来，想见你一面。可守门的侍卫谁都不愿意通报，也没人理我……正打算走人，没想到你这就出来了。”
艾菲斯心头一热，罗伊斯身为平民，从不会主动踏入男爵馆的大门，若非真心挂念，怎会不顾身份之别，在这里苦等？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艾菲斯笑着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走，别站这儿说了，我正要离开霍曼领，不如边走边聊。”
两人并肩而行，马儿缓步跟随，沿着通往城郊的小径缓缓前行。
“离开这里？你这是又要远行？”罗伊斯问。
“嗯，魔法师协会的考核临近，我得赶去科扬城。”艾菲斯语气平静。
罗伊斯点点头，目光中有一丝不舍，却并无挽留。
“你呢？”艾菲斯笑着转移话题，“听说你继承了你父亲的猎人之职，如今可是霍曼领最出色的林地巡守了。”
“哪有那么神气，”罗伊斯咧嘴一笑，“就是守着祖辈的林子，打打猎，不过……”他语气忽然带上几分骄傲，“上个月，我儿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取名小托尔。”
“恭喜！”艾菲斯眼中闪过真挚的喜悦，“看来你们家的弓箭，后继有人了。”
“可不是！”罗伊斯笑得开怀，“等他长大，我得把我的一身本事都教给他。”
两人相视大笑，艾菲斯从行囊中取出两枚金币，塞进罗伊斯手中：“一点心意，给孩子将来买把好弓，或请个启蒙先生。新婚添丁，双喜临门，值得庆贺。”
罗伊斯本不想收，见艾菲斯执意要给，便收下了。
他们边走边谈，从童年趣事说到寻找风萤石的冒险，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出霍曼领的小村庄。
艾菲斯翻身上马，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以及笑容依旧的少年故友。
缰绳轻抖，马蹄踏起尘土，他策马向东，身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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