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深处,专用于炼制高阶丹药的“地火丹室”内,空气灼热而凝滞。巨大的黑曜石丹炉坐落在房间中央,炉底连接着地火脉,暗红色的火焰透过炉壁的观察孔,映照出林缝沉静而专注的侧脸。
纳兰弘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的特设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林缝的每一个动作。他身后,两名纳兰家护卫如同门神般矗立,气息阴冷,给本就压抑的气氛更添了几分肃杀。
陈管事则站在另一侧,眉头微蹙,掌心微微见汗,既担心林缝失手,更忧心这丹药若成,其后果…
林缝仿佛对周遭的注视毫无所觉。他深吸一口带着硫磺和药石气息的热空气,心神沉静如水。脑海中,并非系统冰冷的提示音,而是无数日夜苦读药典、观摩陈管事炼丹、以及自身对药性理解的融会贯通。
那所谓“梦中古仙点拨”,不过是他为自己超出常理的表现寻的一个合理由头,真正的底气,来自巡天镜无形中提升的感知与推演能力,以及…他对纳兰家恶意的精准预判。
他首先处理的,便是那株经由他手“精心”炮制过的蚀髓草。玉盒开启,那股被【幻法百相】模拟出的、沁人心脾的纯净冰寒气息再次弥漫开来,让纳兰弘眼睛一亮,忍不住微微颔首。
林缝动作舒缓而稳定,用特制的寒玉药匙将其取出,指尖微弹,一丝极细微的、蕴含特殊引导法门的元气无声无息地渗入草株核心。这一步,在外人看来,只是炼丹师以自身元气温养药材的常规操作。
“冰魄为基,蚀髓为用,逆化阴阳,乃成凝神之功…”林缝口中低声吟诵着杜撰的“古诀”,指尖飞舞,将“蚀髓草”投入已然预热的丹炉。
炉盖合上的瞬间,他手法极其隐蔽地打出一道微不可察的法诀,并非操控火焰,而是进一步加固那层“幻法”表征,并悄然引动其内部真正的蚀气,使其进入一种“内敛蛰伏”的假死状态。
这一步,堪称刀尖起舞。既要让纳兰弘相信药材已被“净化”,又要确保在后续炼制中,这蚀气能在关键时刻“准时”爆发。
接着,他取来真正的冰魄雪莲。这株灵药通体晶莹,花瓣如冰雕玉琢,散发着真正纯净无瑕的极寒之气。林缝处理它时,手法却陡然一变,变得迅疾而刚猛!药刀翻飞,雪莲被快速切成薄片,随即以一股灼热的元气包裹,猛地投入丹炉!
“嗤——!”
极寒与炽热相遇,炉内顿时爆发出剧烈的能量冲突!丹炉微微震颤,发出沉闷的嗡鸣!
“胡闹!”纳兰弘猛地站起身,脸色一沉,“冰魄雪莲性极寒,岂能用如此暴烈手法处理?药性都要散尽了!”
陈管事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林缝却头也不回,声音平稳如初:“纳兰管事稍安勿躁。此乃‘烈火炼真金’之法。冰魄雪莲外壳坚脆,内蕴精华却需猛火激发,方能将其极致纯净的‘冰魄元精’逼出,为后续融合蚀髓草的‘冰元’提供足够强度的载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您请看仔细便是。”
他这话夹枪带棒,既解释了缘由,又暗讽了纳兰弘不懂装懂。
纳兰弘被噎了一下,脸色难看地坐了回去,冷哼一声:“最好如此!若炼废了,哼!”
炉内的冲突在林缝精准的火候调控下渐渐平息。随后,幻心花、镇魂石粉、引魂木汁等辅料被依次投入。
林缝的处理手法时而轻柔如羽,时而重若崩石,每每在纳兰弘觉得“不合常理”欲要质疑时,总能以一句玄之又玄的“古法秘要”或是对药性理解的精妙阐述给堵回去,偏偏其手法与药性变化又隐隐契合,让人挑不出太大毛病,反而显得高深莫测。
陈管事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心中惊疑不定。林缝此刻展现出的炼丹手法,许多地方与他所授截然不同,甚至违背常理,但细思之下,又似乎暗含某种独特的韵律和道理,尤其是对药材特性的理解,简直细致入微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难道…真有梦中古仙点拨不成?
时间一点点过去,丹室内的药香逐渐变得浓郁复杂,寒热交替,时而令人心神宁静,时而又隐隐透出一丝令人不安的躁动。
林缝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微微发白,显露出心神巨大消耗的迹象。这倒不全是伪装,维持【幻法百相】和进行如此精密的操控,对他的神念确实是极大的负担。
纳兰弘开始还有些不耐烦,但随着丹成迹象越来越明显,他的眼神也变得愈发灼热和期待。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凝丹!
林缝手法猛地一变,双手如穿花蝴蝶般结出数十道复杂的手印,体内元气毫无保留地涌入丹炉,引动地火陡然暴涨!
“嗡嘛呢叭咪吽…”他口中甚至念诵起一段无人听懂的、他自己瞎编的“古咒文”,听起来似模似样,充满了神秘感。
炉内药液疯狂旋转、压缩,各种药性在极致的高温高压下发生着剧烈的反应和融合!那被幻法掩盖的蚀髓草核心,在这一刻,如同被唤醒的毒蛇,蛰伏的蚀气猛地爆发,疯狂地吞噬融合着冰魄雪莲的精华,并与幻心花的致幻之力、镇魂石粉的僵化之力纠缠在一起!
然而,这一切在外界感知中,却被林缝以高超的手法和他预先布下的【心茧术】误导了!在纳兰弘和陈管事的感知里,炉内是纯净的冰寒之力正在完美吸纳一股稍显躁动但已被“净化”的阴寒能量,即将成就无上宝丹!
“凝!”林缝猛地一声大喝,双手狠狠向下一压!
轰!
丹炉剧烈一震,炉盖“砰”的一声自动掀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药香瞬间爆发出来!这香气初闻时清凉提神,仿佛能洗涤神魂,但细嗅之下,深处却隐藏着一丝极淡极淡的、令人心悸的甜腻与腐朽气息,如同冰山之下埋葬的毒沼。
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三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表面一半晶莹如冰、一半却隐现暗紫色诡异纹路的丹药滴溜溜地飞射而出,被林缝早已准备好的寒玉丹瓶精准地摄入其中!
丹成!
“成功了?!”纳兰弘猛地站起身,脸上狂喜之色溢于言表,一个箭步冲上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寒玉丹瓶。
陈管事也长舒一口气,擦了把汗,看向林缝的目光充满了惊叹和…一丝疑虑。这丹香…似乎有些不对劲?
林缝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摇晃,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他将丹瓶递向纳兰弘,气喘吁吁道:“幸…幸不辱命…此丹药性…霸烈无比,务必…慎用…”
纳兰弘一把夺过丹瓶,迫不及待地打开瓶塞,深深一嗅。那浓郁的、先清凉后甜腻的奇异药香涌入鼻腔,让他精神一振,仿佛神魂都轻了几分,至于那深处的一丝不妥,早已被狂喜和【心茧术】的暗示掩盖了过去。
“好!好一炉‘冰魄凝神丹’!”纳兰弘哈哈大笑,得意非凡,“药香醇厚,灵光内蕴,更是兼具冰魄之纯净与…嗯,一种深邃之力!果然玄妙!林缝,没想到你真有如此本事!看来你那梦中古仙,倒有几分真材实料!”
他此刻看林缝简直顺眼极了,甚至盘算着回去后如何向小姐邀功,并想办法把这小子挖到纳兰家来。
林缝虚弱地笑了笑,一副人畜无害、全靠“神仙托梦”的样子:“纳兰管事过奖了,侥幸,侥幸而已…”
纳兰弘志得意满,也懒得再废话,将丹瓶小心翼翼收起,扔给陈管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这是酬劳!陈管事,你们药房这次做得不错!我们走!”
说罢,带着两名护卫,意气风发地转身离去,仿佛已经看到了林炎服下此丹后的凄惨模样,看到了纳兰家大计得逞的光明未来。
直到纳兰弘的身影彻底消失,陈管事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他走到林缝身边,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问道:“林缝,你实话告诉为师,这丹…当真没问题?那最后的药香…”
林缝借着力道站稳,脸上的虚弱褪去几分,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同样低声道:“师父放心,丹,绝对是‘好丹’。只不过…这‘好’,是对我们林家而言。纳兰家想用它来害人,只怕会…自食其果。”
陈管事闻言,瞳孔微微一缩,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看着林缝那平静却深邃的眼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用力拍了拍林缝的肩膀:“你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不过…干得漂亮!”
他没有多问细节,有些事,心照不宣最好。
“师父过奖,弟子只是顺势而为,略作‘调整’罢了。”林缝微微一笑。
送走陈管事,林缝回到自己的小屋。关上门,他脸上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眼神明亮锐利。他走到窗边,遥望着纳兰家使者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纳兰家…这份大礼,希望你们会喜欢。”
他几乎可以预见,当纳兰嫣迫不及待地将这炉“特制”的冰魄凝神丹给林炎服下后,会发生什么。那绝非凝神,而是引爆!被【幻法百相】和【心茧术】双重掩盖的蚀髓草真正药性,将会以远超纳兰家预料的速度和烈度爆发开来,疯狂侵蚀林炎的神魂与经脉,并将幻心花的致幻、镇魂石粉的僵化效果催谷到极致!
届时,林炎或许会暂时陷入更深的疯狂与痛苦,但他体内那与蚀髓草同源却更霸道的“蚀”之力与天命裂隙,必将被这外来的“补品”彻底激怒、反噬!纳兰家试图掌控的毒,反而会成为点燃炸药桶的火星!而那句“非心志极度坚毅者不可服之”,更是林缝提前埋下的甩锅利器——是你林炎自己意志不坚,承受不住药力,与我炼丹师何干?
“就是不知,这反噬的火焰,会烧得多旺…”林缝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这场斗法,他已然落子,接下来,便是静观其变,等待纳兰家自吞苦果的那一刻。
而他不知道的是,几乎在他丹成的同时,林家后山,那处偏僻的、被严密看守的小院深处,躺在床榻上、气息奄奄的林炎,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死寂、绝望的眸子里,此刻竟燃烧起两簇幽暗如深渊的火焰!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翕动,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一枚被他紧紧攥在掌心、几乎要嵌进肉里的漆黑碎片,正散发出微不可察的、与林缝炼制的那炉丹药深处同源的气息…
喜欢缝缝补补,我成了幕后天道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缝缝补补,我成了幕后天道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