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客栈二楼厢房内,油灯摇曳,将围坐众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成一道道晃动的影子。桌上铺开的地图和情报卷轴尚未收起,墨尘指着其中一处标记,正低声分析着可能的后勤路线。
云宸眉头紧锁,指尖轻敲桌面:“若按此路线,三日后必经黑风峡,那里地形险要,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但我们人手有限,分兵两路恐——”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极其轻微的破风声。
那声音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像是一片落叶划过夜空,但在场的都是身经百战的武者,几乎同时变了脸色。
“敌袭!”石猛低吼一声,身形已如炮弹般弹起,挡在云宸身前。
下一瞬,七八道黑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入!木质窗棂瞬间炸裂,碎片四溅。
来袭者全身黑衣,脸蒙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拖沓,甫一落地便分列三个方向,呈三角合围之势直扑云宸所在位置。
“保护云宸!”迦叶禅杖横扫,金光乍现,逼退正面两人。
石猛双拳齐出,拳风呼啸,硬生生接住左侧三名黑衣人的联手一击。气劲碰撞,发出闷雷般的响声,震得房梁尘土簌簌落下。
萧逸早已翻身跃至房梁,弓弦震动,三支箭矢同时离弦,分射不同目标。箭矢去势刁钻,一支射向为首黑衣人的咽喉,一支射向另一人的膝弯,第三支竟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绕至后方偷袭。
然而黑衣人配合极其默契,不需言语交流,便有两名同伴同时挥剑格挡,轻松化解三箭之危。为首的黑衣人更是身形一晃,避开致命一箭的同时,剑尖已刺至云宸胸前三尺!
“凝!”慕容雪清冷的声音响起。
刹那间,空气中水汽凝结成冰,一道冰墙凭空出现在云宸身前。黑衣人剑尖刺入冰墙半寸,冰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却终究阻了一阻。
趁此间隙,云宸身形急退,同时腰间长剑出鞘,剑光如练,反削黑衣人手腕。
黑衣人冷哼一声,手腕诡异一扭,竟似无骨般避开这一剑,同时左掌拍出,掌风阴寒刺骨,直取云宸丹田要害!
“真元境后期!”云宸心中暗惊,这等修为已不在自己之下,而对方尚有数名同伴,个个实力不俗。
石猛与迦叶已陷入苦战。石猛虽勇猛,拳风刚猛无俦,但面对三名配合默契的同境界高手,一时也难以突破。迦叶禅杖舞得密不透风,佛门金光护住周身,却也仅能自保,难以抽身援助。
萧逸箭矢连发,每一箭都精准地干扰着黑衣人的攻势,但对方显然训练有素,总有人专门负责拦截箭矢,让他难以造成实质性杀伤。
“启动机关!”墨尘低喝一声,与苏小婉同时拍向墙壁某处。
霎时间,房间四角机括声响,数十枚淬毒银针从隐蔽孔洞激射而出,覆盖大半房间。这是他们入住后暗中布置的防御手段,专为防备夜袭。
黑衣人显然未料到有此一着,两名闪避不及的黑衣人闷哼一声,肩头、腿部各中数针。针上剧毒立刻发作,两人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然而为首黑衣人却冷喝一声:“阵型变换!”
剩余六名黑衣人立刻改变站位,三人继续强攻,三人则护在外围,警惕机关暗器。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演练过无数遍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战术。
“这些绝非普通杀手。”慕容雪一边操控冰锥阻敌,一边快速分析,“他们的配合、应变,都像是军队中人。”
云宸心中一震,目光死死盯着为首黑衣人的身法。那人刚才避开自己一剑时所用的步法,似乎在哪里见过...
记忆如闪电般划过脑海——三年前,皇室秋猎大典,曾有一场表演赛。当时皇帝身边的暗卫“夜枭”小队展示过一套独特的合击身法,其中有一式“灵蛇扭步”,与刚才黑衣人躲避剑招时的动作何其相似!
“夜枭...”云宸喃喃出声,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
夜枭是直属于大燕皇帝的暗卫部队,只听命于皇帝本人,专门处理皇室不便公开的棘手事务。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皇帝派来的?不,不可能,皇帝若知自己在此,只会派人接应,而非截杀。
除非...这些人并非奉皇帝之命。
又或者,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夜枭,只是模仿了夜枭的身法?
思绪电转间,战局已更加危急。黑衣人似乎急于结束战斗,攻势愈发凌厉狠辣。一名黑衣人拼着硬受石猛一拳,长剑直刺云宸左肋。云宸勉强侧身避开,剑尖划破衣袍,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云宸!”苏小婉惊呼,手中机括连发,数枚铁蒺藜射向黑衣人面门。
黑衣人挥剑格挡,却露出了胸前空门。云宸抓住机会,一剑刺出,剑尖贯入对方右胸。黑衣人闷哼后退,鲜血瞬间染黑衣襟。
为首黑衣人见状,眼中寒光一闪,手势一变。剩余五人立刻改变战术,两人缠住石猛和迦叶,三人则不顾一切扑向云宸,完全放弃了防御,一副以命换命的架势。
“他们想同归于尽!”萧厉声喝道,箭矢如流星赶月,一连五箭射向扑向云宸的三人。
慕容雪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冰封千里!”
房间温度骤降,地面、墙壁迅速凝结冰霜,三名黑衣人动作明显迟滞,脚下打滑。然而他们竟不顾身形不稳,仍执意扑向云宸,剑光如网,封死了所有退路。
千钧一发之际,云宸忽然弃剑不用,双手结印,体内真元疯狂涌动。一股磅礴气势自他体内爆发,衣衫无风自动,发丝飘扬。
“真龙诀第一式——龙抬头!”
随着一声低喝,云宸双掌推出,一条虚幻的龙形气劲凭空显现,张牙舞爪扑向三名黑衣人。这是云氏族不传之秘,唯有身负皇室血脉者方能修炼。
龙形气劲与三道剑光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气浪翻滚,将房间内桌椅尽数掀飞,墙壁龟裂,屋顶瓦片簌簌落下。
三名黑衣人齐齐吐血倒飞,撞破墙壁摔出屋外。
为首黑衣人眼中首次露出惊骇之色:“真龙诀...你果然是...”
话未说完,客栈外忽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怎么回事?”“有刺客!”“保护住客!”
显然是方才打斗的动静惊动了城中守军和客栈其他客人。
黑衣人首领当机立断,一声唿哨,剩余黑衣人立即收剑后撤,扶起受伤同伴,迅速向窗外掠去。他们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石猛欲追,被云宸拦住:“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迦叶禅杖拄地,喘息道:“这些是什么人?招式狠辣,配合默契,绝非寻常势力。”
云宸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墙边,拾起一片黑衣人被剑气划落的黑布碎片。布料入手冰凉细腻,是上等的冰蚕丝织就,这种面料通常只供皇室和少数几个世家大族使用。
“他们的目标是云宸。”慕容雪检查着云宸的伤势,眉头紧锁,“从一开始就是直奔云宸而来,招招致命。”
萧逸从房梁跃下,面色凝重:“而且他们似乎很急,想要速战速决。若非我们早有防备,加上墨尘和小婉的机关,恐怕...”
云宸缓缓点头,目光投向窗外茫茫夜色,那里早已不见黑衣人踪影。他摩挲着手中的布料,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黑衣人首领那式“灵蛇扭步”。
夜枭的身法,皇室的衣料,真元境后期的修为,训练有素的配合...
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是为图纸,还是为灭口?或者...两者皆有?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是夜枭,那意味着什么?皇帝的暗卫为何要杀自己这个自己?
又或者,皇宫中已发生了某种变故,有人假借夜枭之名行刺?
“收拾东西,此地不宜久留。”云宸沉声道,“无论他们是为何而来,一击不中,必有后手。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众人点头,迅速收拾重要物品。石猛和迦叶警戒四周,慕容雪为云宸包扎伤口,墨尘和苏小婉则小心拆除未触发的机关。
云宸站在破碎的窗前,夜风吹拂着他染血的长袍。远处,城中灯火零星,更远处,群山如兽脊般匍匐在夜色中。
这场突如其来的夜袭,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他从未想过的门。门后是迷雾重重的阴谋,还是更深的黑暗?
他不知道答案,唯一确定的是,从今夜起,这场争夺图纸的旅程,已不仅仅是寻宝那么简单。
有些东西,一旦被揭开,就再也回不去了。
“云宸,准备好了。”墨尘低声道。
云宸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一眼房间内打斗的痕迹,转身走向门外。
夜色更深了。而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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