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草木被洗刷后的清新气息。阳光破开云层,将昨夜积留的水洼照得亮晶晶的。胡同里早起的人们互相打着招呼,煤炉子的青烟袅袅升起,生活一如往常地苏醒。
但林晓兰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几乎一夜未眠。并非全然因为紧张,更多是一种全神贯注的等待。感知力如同无形的弦,在夜色中轻轻颤动,捕捉着远处细微的动静。那声模糊的金属轻响后,有短暂的、压抑的人声,随后是快速远去的脚步声,不止一人。然后,便是长久的、只有风雨声的寂静。
直到天色将明未明时,那种始终萦绕在院墙外的、被窥视的感觉,如同潮水般彻底退去了。不是暂时隐匿,而是某种持续的“关注”被突然掐断后的空荡。
她知道,陆建军那边,应该动了。
早晨,她照常起床,帮着母亲准备早饭,神色平静,只是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林晓梅看在眼里,趁母亲不注意,悄悄塞给她一个还温热的煮鸡蛋。
“姐,我没事。”林晓兰接过鸡蛋,低声道。
“有没有事,都吃了。”林晓梅不容置疑,“一会儿我去送晓峰上学,顺便多绕两步。”
林晓兰知道姐姐是想主动去探探风声,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小心点,别走太偏。”
早饭桌上,林海生又提起昨晚巷尾的事:“听说街道和派出所挺重视,今早天没亮就有人来看了现场,还问了老刘好些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贼,大下雨天的出来晃。”
王桂香忧心道:“这都闹到眼皮子底下了,咱们晚上门户可真得关紧了。”
“妈,爸,你们别太担心。”林晓兰开口,语气带着安抚,“可能就是偶然事件。咱们平时多注意就行。爸,您今天上班也留心点。”
“嗯,我知道。”林海生点头。
饭后,一家人各自忙碌。林晓梅送晓峰上学,林海生也推着自行车出了门。王桂香收拾碗筷,林晓兰则像往常一样,走向药坊。
推开药坊的门,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李婶和张姨已经到了,正在生小炉子烧热水,准备开始一天的活计。
“晓兰来啦?脸色咋有点白,没睡好?”李婶关切地问。
“可能有点着凉,没事。”林晓兰笑笑,挽起袖子,“今天咱们先把昨天那批润肤膏的包装弄完。”
工作能让人暂时忘却烦忧。秤量、混合、搅拌、灌装……重复而有序的劳作中,林晓兰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感知力被她有意收敛,只维持在正常范围。她需要恢复精力,应对可能到来的任何情况。
上午十点左右,药坊里正忙,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
林晓兰心头一跳,手上的动作却未停。她抬起头,看到陆建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军便装,但裤脚和鞋面上沾着些干涸的泥点,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眼神却锐利如常。
“陆大哥?”林晓兰放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手,迎过去。李婶和张姨也抬头打招呼。
“嗯,路过,来看看。”陆建军朝李婶她们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林晓兰脸上,停顿了一下,“有点事跟你说。”
林晓兰会意,对李婶道:“婶子,你们先忙着,我出去一下。”然后引着陆建军走到院子里枣树下,这里相对僻静,又能看到院门。
“人抓到了?”林晓兰压低声音,开门见山。
“一个。跑了一个。”陆建军言简意赅,声音也压得很低,“昨晚巷尾被惊动的那个,是盯梢的。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他想溜的时候,在车站附近截住了。另一个,也就是你之前看到在槐树下和后来可能在少年宫附近的,很警觉,发现同伴没按时汇合,直接消失了,暂时没追上。”
“抓到的那个……问出什么了?”林晓兰的心提了起来。
陆建军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却没点,只是夹在手指间慢慢捻着。“嘴很硬,只承认是拿钱办事,盯着你们家,记录进出的人和车。雇主是谁,不知道,只认那个中间人‘老猫’。”
“老猫?”
“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掮客。滑得很,这次又被他提前嗅到味道溜了。”陆建军将烟放回烟盒,目光沉静地看着林晓兰,“不过,从抓到的这个人身上,搜出点东西。”
他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张折叠的纸条和一小卷用橡皮筋捆着的钱票。
林晓兰接过来。钱不多,十几块钱。纸条有两张,一张写着潦草的字迹,似乎是交接指令:“三号点,每日下午四点前报,有无异常访客,特别留意军人、干部、带箱者。”另一张更简单,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和“货到老地方,急”几个字。电话号码是手写的,很陌生。
“电话号码查了,是西城一个公用传呼电话,人来人往,很难锁定。”陆建军道,“但‘货到老地方’,结合他们对你家突然加大的关注,还有那个箱子……”
“他们认为‘货’已经到了我家?或者,至少线索指向我家?”林晓兰反应很快。
“嗯。所以昨天你配合的那场戏,很有必要。也确实引动了他们。”陆建军肯定道,“跑掉的那个,应该是去报信了。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会谨慎些,但不会放弃。尤其如果他们认为‘货’真在你这里。”
林晓兰蹙起眉:“可我们根本没有他们所谓的‘货’。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陆建军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可能不是具体的物件。从昨天抓住那人的口供碎片里分析,他们接到的核心指令,是‘确认林家二女儿林晓兰,是否与军方某特殊技术项目有直接关联,并评估其技术能力和接触范围’。”
林晓兰心头一震。果然,还是冲着她来的!而且目标如此明确——评估她的“技术能力”?
“是因为……那个急救包改良方案?”她声音有些干涩。
“直接诱因应该是它。但深层原因可能更复杂。”陆建军目光深远,“那个方案本身保密等级不算最高,但它的出现时机和效果,引起了一些部门的兴趣。有些人,可能想绕过正规渠道,提前接触甚至……‘吸纳’或‘控制’技术源。尤其是在他们发现技术源可能是个‘民间天才’,且背景相对简单的时候。”
“所以,他们派这些下九流的人来盯梢,是想摸清我的底细,判断我到底有多大价值,以及……好不好控制?”林晓兰明白了,一股寒意夹杂着愤怒从心底升起。
“可以这么理解。这是一种前期侦查。”陆建军的声音冷了几分,“手段不上台面,但有效。不过现在,他们折了个人,打草惊蛇了。我们这边也表明了态度——林家不是毫无防备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林晓兰问,“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
“暂时应该不会。正规部门有纪律,掮客和这些下线更惜命。他们需要重新评估风险。”陆建军分析道,“但你要做好准备,明面上的接触可能会加快。比如,部委那边关于技术推广的反馈,可能会提前,或者用更正式的名义派人来接触。你要做的,就是继续用你准备好的那份‘答卷’应对,坚持你的条件和原则。孙老的信,是你最好的护身符之一。”
林晓兰重重地点头:“我明白。”
陆建军看着她清瘦却挺直的脊背,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女孩,被卷入了不该由她承受的漩涡,却表现得如此镇定坚韧。
“另外,”他语气放缓了些,“这段时间,我会让战友多留意这一片。你自己和家人,继续保持警惕,但也不用过度紧张,反而显得异常。生活如常,就是最好的应对。”
“我知道。谢谢你,陆大哥。”林晓兰抬起头,诚挚地看着他。如果没有他,她此刻恐怕早已陷入被动甚至危险。
陆建军避开她的目光,看向院子里晾晒的药材:“分内之事。还有,那个箱子,里面的东西虽然是道具,但你可以挑几份能公开的旧资料看看,万一有人问起,也好应对。”
“好。”林晓兰应下。
陆建军又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便告辞离开。他步伐依旧沉稳,很快消失在胡同口。
林晓兰站在枣树下,手里还捏着那个小布包。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在她脚边投下晃动的光斑。
抓到了一个,跑了一个。幕后的“老猫”和更深处的人还在暗处。
但至少,她不再是完全被动。她知道了对方的部分目的,也有了初步的应对资本。
她将布包仔细收好,转身走回药坊。李婶和张姨正在讨论中午吃什么,看到她进来,李婶笑道:“晓兰,跟陆同志说完了?瞧你这小脸,还是没什么血色,中午婶子给你熬点红糖姜水。”
“谢谢李婶。”林晓兰笑了笑,重新挽起袖子,走到操作台前。
窗明几净,药香萦绕。外面的世界暗流涌动,但这个小院,这份事业,这群人,是她必须也必定要守住的根本。
她拿起小秤,目光沉静而专注。
清晨的答案或许并不完整,但棋局尚未结束。而她,已经握住了几枚关键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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