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前行,车厢内的气氛却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凝重几分。
王林泉阴沉着一张脸,死死盯着坐在对面、正气鼓鼓地整理裙摆的女儿。
“爹,你干嘛那么怕他?”王初冬一边揉着被拽疼的手腕,一边不满地嘟囔,“他又没长三头六臂,再说了,人家那是真英雄!比你给我介绍的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强多了!”
“闭嘴!”
王林泉一巴掌拍在小几上,震得茶杯乱跳,“你知道刚才那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吗?!那是陈寒舟!是把靖安王一家烧成灰、把大内韩貂寺踩在脚底下的魔头!你当他是那春神湖里的王八,能让你随便逗弄?”
“那又怎样?”王初冬梗着脖子,眼里闪烁着倔强的光,“在这个乱世,只有这种顶天立地的强者,才配得上被人敬仰!爹你不是常说,这世道弱肉强食吗?”
王林泉被噎了一下,随即长叹一口气,原本挺直的脊背仿佛瞬间佝偻了几分。
“冬儿啊,你不懂。”
王林泉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爹这辈子,虽然在青州富甲一方,但咱们王家的根,是在北凉。爹是徐骁大将军的旧部,这你是知道的。”
王初冬撇了撇嘴,显然对这老生常谈的话题有些不耐烦。
“这次世子殿下徐凤年来青州,爹本来是打算……打算让你多接触接触世子殿下的。”王林泉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世子殿下虽然名声在外有些荒唐,但毕竟是北凉的继承人。若是你能入了他的眼,哪怕是做个侧妃,咱们王家在北凉也就有了依靠,爹这把老骨头死了也能闭眼了。”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政治联姻。王林泉忠心耿耿,为了北凉,他甚至愿意把全部身家性命,连同唯一的女儿都交出去。
王初冬愣住了,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我不嫁!”
少女的声音尖利,透着难以置信的愤怒,“爹,你要我去伺候那个出了名的纨绔浪荡子?那个只会遛狗斗鸡的草包?我才不要!我王初冬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人,去当尼姑,也绝不嫁给那种废物!”
“世子殿下那是韬光养晦!你不懂!”王林泉急道。
“我不管他是韬光养晦还是真草包,反正我不喜欢!”王初冬脑海里全是刚才陈寒舟那一袭白衣、淡漠如神的模样。
两相对比,一个是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北凉第一纨绔,一个是弹指间天雷滚滚、镇压一城的绝世杀神。
这种差距,对于一个崇拜英雄的十五六岁少女来说,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要嫁,我也只嫁陈寒舟那样的!”王初冬大声喊道,“只有那样的强者,才配得上本姑娘的才情!只有那样的男人,才值得本姑娘为他红袖添香!”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在车厢内响起。
王初冬捂着脸,震惊地看着那个从小到大从未动过自己一根手指头的父亲。
王林泉的手还在颤抖,但他眼中的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恐惧。
“你给我死了这条心!”王林泉咬牙切齿,压低声音吼道,“陈寒舟那样的人,是天上的龙,是地狱的魔!他这种人,注定是要把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的!你跟着他?你会被他的火焰烧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徐凤年虽然看着荒唐,但他能保你一世平安!陈寒舟给不了你安稳,他只会给你带来灾难!”
“我不要平安!我就要那样的灾难!”王初冬眼泪夺眶而出,吼完这一句,便趴在车窗边大哭起来。
王林泉颓然地靠在车壁上,看着哭泣的女儿,心中满是苦涩。
他知道,女儿的心已经野了。那个白衣男人的影子,就像是一颗种子,已经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但这颗种子,结出的恐怕只会是苦果。
陈寒舟那种人,眼里装得下天地,装得下众生,甚至装得下杀戮,唯独……恐怕装不下一个小小的儿女情长。
夜色如墨,靖安王府后院却是一片通明。
那几株从焦土里钻出的嫩芽,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显得格外顽强。
陈寒舟依旧坐在那张紫檀木摇椅上,手里把玩着那个从赵衡密室里搜出来的玉玺,神情慵懒。徐凤年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地上的蚂蚁。
“姐夫,听说那小丫头回去之后闹得挺凶?”徐凤年扔掉树枝,一脸戏谑,“那个王林泉可是我的死忠,本来想把闺女塞给我当投名状的,结果倒好,让你给截胡了。”
“截胡?”陈寒舟嗤笑一声,将那方象征着权力的玉玺随手抛起又接住,“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这种所谓的‘倾慕’,不过是看见了点新鲜玩意儿,觉得刺激。若是真让她跟在我身边,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血流成河,恐怕她吐都来不及。”
徐凤年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辣手摧花第一人。那王初冬好歹也是青州有名的才女,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倒是弃之如敝履。”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陈寒舟淡淡地说道。
“行行行,你是大神,你境界高。”徐凤年翻了个白眼,随即正色道,“说正经的,韩貂寺那个老阉人真就这么放回去了?那家伙心眼比针尖还小,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回去肯定会在赵淳面前搬弄是非。到时候,恐怕就不仅仅是朝堂震怒那么简单了。”
“我要的就是他去搬弄是非。”
陈寒舟眼中的金芒一闪而逝,那股融合了佛门金刚与道家纯阳的恐怖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了一瞬。
“青州这把火虽然烧得旺,但对于整个离阳王朝来说,还不够疼。只有让赵淳那个老东西感觉到真正的恐惧,感觉到皇位在晃动,他才会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
陈寒舟站起身,走到院子边缘,目光遥遥望向东方。那里是东海的方向,也是武帝城的方向。
“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一个个杀太麻烦。不如把动静闹大点,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徐凤年看着陈寒舟的背影,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这个便宜姐夫的胃口,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他不仅仅是要杀人,他是要诛心,是要把这一潭死水的江湖和庙堂,彻底搅成一锅沸粥。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徐凤年问道,“真去武帝城?”
“当然。”
陈寒舟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弧度,“王仙芝那个老怪物,在这个‘天下第二’的位置上坐得太久了。武帝城那满城的剑,也该换个主人了。”
“而且……”
他顿了顿,身上那股慵懒的气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利剑出鞘般的锋芒。
“我刚入天象,这身九阳白炎和金刚体魄,还需要一块足够硬的磨刀石来打磨打磨。”
“是该会一会这个王仙芝了。”
徐凤年咽了口唾沫。拿王仙芝当磨刀石?这世上除了当年的李淳罡,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个疯子敢说这种话了。
“那青州这边……”
“扔给王林泉。”陈寒舟摆了摆手,仿佛扔掉一个累赘,“让他好好看家。”
“收拾东西吧。”
陈寒舟大袖一挥,向着屋内走去。
“明日一早,出发。”
“去武帝城,也好让这天下的武夫看看,这江湖,究竟是谁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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