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迷雾切换
时间:第三日 06:00-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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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光线在浓雾中晕染成一片混沌的灰白。林枫站在主甲板上,看着船员们将十具尸体排列整齐。这是第三日,距离他们登上奥菲莉亚号已经过去了四十八小时,而死亡人数达到了二十人。
苏婉从临时停尸房——原本的室内泳池更衣室——走出来,摘下橡胶手套,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
“死法升级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昨晚的十个人,死状开始出现……历史还原特征。”
林枫跟着她走进停尸房。十张防水布盖着尸体,苏婉逐一掀开。
第一具:男性,五十岁左右。死于“上吊”,但用的不是绳子,是老式船缆——那种浸过焦油的麻绳,如今早已淘汰。绳结是标准的“水手结”,勒痕深度和角度显示,他是从至少四米高处坠落被吊住颈部的。
“但船上没有四米高的横梁让他上吊。”苏婉指着天花板,“最诡异的是,他的鞋底有煤灰。”
“煤灰?”
“1913年船舶还在用燃煤锅炉。轮机舱的地面会有散落的煤灰。”苏婉顿了顿,“但他昨晚在客舱,轮机舱在五层甲板之下。”
第二具:女性,三十出头。死于“烫伤”。全身百分之七十皮肤重度烫伤,像是跌进了沸水锅。但船上没有那么大容器的沸水。而且她烫伤处的皮肤组织里,嵌着极细的金属碎屑。
“黄铜。”苏婉用镊子夹起一片,“蒸汽管道阀门上的垫片材料。1913年常见。”
第三具、第四具……每一具尸体都有类似的不协调:现代人的尸体,却带着百年前的死亡痕迹。
直到第十具。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死于“窒息”。但苏婉在解剖时发现了异常。
“他的胃里有这个。”苏婉递过一个密封袋。
袋子里是一枚硬币。银白色,边缘磨损,正面是英王乔治五世的侧面像,反面标着年份:1913。
“半克朗银币。”苏婉说,“关键不是它是什么,而是它从哪里来。这枚硬币卡在他的胃和食道交界处,像被硬塞进去的。但食道没有撕裂伤,说明硬币是……凭空出现在胃里的。”
林枫接过密封袋。硬币冰凉,但边缘沾着黏稠的、半透明的液体,不是胃液,更像海水与某种生物黏液的混合。
“还有更奇怪的。”苏婉示意他看x光片——他们用船上的老式医疗设备勉强拍了几张,“你看他骨骼的钙化程度。”
林枫不是医生,但也能看出异常。骨骼的纹理像是……被水长期浸泡过,有一种疏松多孔的结构。
“这种骨密度变化,通常需要在水下高压环境中生活至少三个月。”苏婉指着片子,“但他昨天还活着,在甲板上走动。”
“所以昨晚他死的时候,身体已经‘提前’在水下泡了三个月?”
“或者,”苏婉深吸一口气,“他的时间被加速了,或者被……置换了。他的一部分时间,是在1913年的奥菲莉亚号上度过的。”
林枫盯着那枚1913年硬币。它在密封袋里微微颤动,像有生命。
“保管好这个。”他把袋子还给苏婉,“这可能是个钥匙。”
“打开什么的钥匙?”
“时间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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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探索与记录
会议室里,陈浩在白板上画出了新的关联图。
“二十名死者,我们现在能确认的是:第一晚十人全部使用过第三号餐具;第二晚十人全部房间里有老式闹钟,且闹钟停在11:55。”他用红笔圈出这两个条件,“但问题在于,这些是‘筛选条件’还是‘死亡预告’?”
“有区别吗?”李想问。
“如果是筛选条件,意味着满足条件就会被选为死者。如果是死亡预告,意味着被选中后才会出现这些迹象。”陈浩顿了顿,“昨晚我们保护的三个人,孙伟、吴雅、赵建国,他们在保护前就已经出现异常——孙伟掌心有印记,吴雅一直在哼那首曲子,赵建国说听见‘轮机声’。所以我认为,是先在某种层面被选中,然后才显现迹象。”
林枫点头:“也就是说,我们试图保护他们时,他们已经‘死’了。只是身体还活着。”
房间里一片沉默。
“那怎么才能不被选中?”老赵问。
“这就是问题。”林枫站起来,“我们不知道选拔标准。可能是随机的,可能是基于某种我们还没发现的规律,也可能……”
他看向窗外。
“也可能是‘它’在挑选演员。而演员需要符合角色。”
“十种身份?”李想反应过来。
“对。”林枫说,“如果这真是一场持续百年的献祭仪式重演,那么它需要十个固定角色。船长、水手、医生、乐师……就像一台戏,角色齐了才能开演。”
“可我们有两百人,角色只有十个。”陈浩说,“为什么还要每晚杀十人?”
“试镜。”林枫说出这个词时,自己都觉得荒谬,但逻辑通顺,“第一晚试镜第三幕,第二晚试镜第四幕……它在筛选最适合每个角色的演员。筛选到最合适的,就固定下来。不合适的……淘汰。”
“淘汰就是死?”
“或者变成昨晚那三个人那样。”林枫想起孙伟他们僵硬的、像被掏空的身体,“空壳。留着,也许有用。”
苏婉突然开口:“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每个人都已经在‘试镜’了。只是自己不知道。”
每个人都沉默了。这个想法比单纯的“鬼杀人”更恐怖——你不是被动受害者,你是主动参与者,只是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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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0 浓雾加剧
从下午三点开始,雾变得更浓了。
不是视觉上的浓,是物理上的。雾有了质感,像棉絮,像蛛网,走在甲板上能感觉到阻力。光线被彻底吞噬,下午三点就像深夜,必须开灯。
更诡异的是声音。雾在吸收声音。人们说话的声音传不出五米,脚步声、关门声都变得沉闷,像隔着一层水。
“这不正常。”老赵站在轮机舱入口,用手电照着浓雾,“雾里……有东西在游。”
林枫接过手电。光束在雾中只能照出两三米,但就在那模糊的边缘,他看见了一个轮廓。
人形。但比例不对——脖子太长,手臂垂到膝盖,像猿猴。它静止了几秒,然后缓缓沉入雾的下方,消失不见。
“不止一个。”老赵声音发紧,“我数了,至少十个。围着船在转。”
“像鲨鱼围猎。”林枫关掉手电,“它们在等什么?”
话音未落,船体传来一阵震动。
不是波浪,是从内部传来的震动,像某种巨大的机器被启动。紧接着,全船的灯光开始闪烁。
不是断电那种闪烁,是交替闪烁——现代的白炽灯和昏黄的老式煤气灯交替亮起。墙壁的颜色在褪色与泛黄之间切换。空气中的气味也在变化:清新的海风变成了煤烟味混合着霉味。
“它来了。”林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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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0 首次“状态切换”
主餐厅是变化最剧烈的地方。
林枫带着团队冲进餐厅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僵在原地。
前一秒还是华美整洁的宴会厅:水晶吊灯、猩红地毯、光洁如新的桃花心木长桌。
下一秒——
吊灯半数破碎,剩下的蒙着厚厚的灰尘。地毯霉烂不堪,露出底下朽坏的地板。长桌布满划痕和焦痕,桌腿有被水长期浸泡的肿胀。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铁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墙壁在“呼吸”。不是比喻——墙纸在缓慢起伏,像皮肤下的肌肉在蠕动。墙纸的接缝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墙面滑下,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
“这……”李想声音发颤,“这是同一艘船?”
“是同一艘船。”林枫蹲下,用手指沾了一点墙上的液体。黏稠,深红,但凑近闻没有血腥味,是一种甜腻的腐臭味,“只是时间不同。现在是1913年,或者……更晚。”
“更晚?”
“如果这艘船真的在1913年失踪,那么它可能一直存在到现在。这一百多年里,它在腐烂、生锈、被海水侵蚀。”林枫起身,“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它‘真实’的状态。或者说,是它某个时间层的状态。”
切换持续着。环境在不断变化:有时墙壁完整,下一秒就剥落;有时地毯崭新,下一秒就霉烂。像一台老旧的放映机在播放受损的胶片,画面跳帧、重叠、扭曲。
“看那里!”苏婉指向餐厅正面的墙壁。
那里原本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描绘海神与美人鱼。现在油画还在,但画面变了——美人鱼变成了扭曲的、长满触手的怪物,海神的脸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睛。
而在油画下方,原本是装饰性的壁龛,现在变成了一张嵌入墙体的菜单。
羊皮纸材质,烫金边框,但纸张泛黄脆化,边缘卷曲。
菜单上列着十道菜:
1. 船长浓汤
2. 水手黑面包
3. 乐师沙拉
4. 医生牛排
5. 牧师红酒烩鸡
6. 富商龙虾
7. 恋人双份甜点
8. (字迹模糊)
9. (字迹模糊)
10. (字迹模糊)
而在每道菜名的右侧,都有一道鲜红的血线,从名字上划过,像用指甲或刀刃狠狠划掉。
“十道菜。”陈浩记录着,“对应十种身份?”
“不止。”李想凑近看,“你们看血线的颜色和方向。”
确实不同。前三道的血线是暗红色,已经干涸。第四、五道是深红色,像刚划不久。第六道是鲜红色,还在微微湿润。第七道……血线在动。
不是错觉。羊皮纸上的那道血线,像有生命一样在缓慢延伸,血珠从划痕里渗出,顺着纸张纹理向下流淌。
“它在更新。”林枫盯着那道移动的血线,“第七道菜——恋人双份甜点——正在被‘划掉’。就在现在。”
话音刚落,餐厅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不是人类的尖叫,是某种动物被扼住喉咙的嘶鸣。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连续七声。
每一声响起,菜单上就有一道血线加深、湿润。
当第七声尖叫停止时,“恋人双份甜点”那道血线彻底凝固,颜色变成暗红,和其他六道一样。
菜单安静了。
只剩下三道菜名还清晰,没有被划掉。
“所以……”苏婉声音发干,“已经有七种身份被‘选’中了?或者说,被‘献祭’了?”
“可能。”林枫的目光落在第八、九、十道模糊的菜名上,“但为什么这三道看不清?”
李想突然伸手去摸菜单。
“别碰!”林枫抓住他的手,但晚了一步。
李想的指尖碰到了羊皮纸的边缘。
那一瞬间,整个餐厅的切换停止了。
灯光定格在昏黄的煤气灯状态。墙壁停止渗血。霉味和血腥味凝固在空气中。
然后,那三道模糊的菜名,开始缓缓浮现字迹。
像有人用看不见的笔在书写。
第八道:法官审判布丁
第九道:罪人苦艾酒
第十道:见证者最后晚餐
字迹是深黑色的,不是墨水,更像……焦油。
而在第十道菜名完全浮现的瞬间,林枫感觉到右手掌心一阵灼痛。
他低头。
掌心的4字印记,正在变化。
罗马数字的笔画在蠕动、重组,变成了一个全新的符号:
一个天平。
法官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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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0 切换结束
切换持续了约三十分钟。当浓雾稍微散去,灯光恢复正常时,餐厅又变回了华美整洁的模样。
只有那张菜单还在。
它没有消失,也没有恢复原状。就那样挂在墙上,十道被血线划掉的菜名清晰可见,羊皮纸泛黄,血迹新鲜。
像是从1913年撕下的一页日历,被强行贴在了现在的时间里。
“它留下了。”李想喃喃道,“为什么?”
“因为它想让我们看见。”林枫盯着菜单,“十道菜,十个人,十种身份。它在教我们认识它。在告诉我们游戏规则。”
“什么规则?”
“这场献祭需要十个固定角色。我们已经看到了七个:船长、水手、乐师、医生、牧师、富商、恋人。还有三个……”林枫指着最后三道菜,“法官、罪人、见证者。”
“罪人?”苏婉皱眉,“这是什么身份?”
“也许是指犯下罪行的人。”林枫说,“百年前,这艘船上肯定有人犯了某种罪,触发了诅咒。罪人可能是关键角色。”
“那见证者呢?”
“目睹一切的人。”林枫看向窗外,雾正在重新聚拢,“也许……是我们。我们还活着的人,都是见证者。”
陈浩突然说:“林先生,你手上的印记……”
林枫抬起右手。掌心的天平符号清晰可见,在皮肤下微微发光。
“法官。”苏婉明白了,“你被选为‘法官’了。”
“或者,”林枫放下手,“我一直都是。从我开始组织秩序、制定规则、审判周明那些人的行为开始,我就已经在扮演‘法官’了。”
“所以角色不是随机的?”李想问,“是根据我们的行为分配的?”
“可能。”林枫走向餐厅门口,“也可能,我们的行为是被引导的。这艘船,这个系统,在引导我们按照它需要的剧本行动。我们以为自己在求生,其实在试镜。”
他在门口停下,回头看向那张菜单。
血线鲜红刺眼。
“今晚是第三夜。”林枫说,“按照规律,菜单上应该有第八道血线出现。法官审判布丁。”
“你会……”
“我会死?”林枫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认命的平静,“或者,我会真正开始‘审判’。谁知道呢。”
他走出餐厅,浓雾吞没了他的背影。
苏婉想追上去,被老赵拦住。
“让他去吧。”老轮机长声音低沉,“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餐厅里只剩下四人,和墙上那张沉默的菜单。
陈浩突然说:“你们发现了吗?菜单上的血线,从第一道到第七道,干涸程度不同。第一道最旧,第七道最新。”
“所以献祭是按顺序的?”李想问。
“可能。也可能……”陈浩指着菜单,“这些血线不是同一次划掉的。第一道可能划于一百年前,第二道九十年,第三道八十年……直到第七道,可能就是昨晚。”
“那今晚是第八道。”苏婉看着“法官审判布丁”那道菜名,“林枫他……”
她没有说完。
因为餐厅的灯光又开始闪烁了。
切换没有完全结束。
在灯光明暗交替的瞬间,他们看见餐厅的长桌上,坐着十个人。
穿着1913年的礼服,正襟危坐,面前摆着银质餐具。
但他们的脸是模糊的水流,颈部有鳃在开合。
其中一个人抬起头——坐在“主位”的人——看向苏婉。
水流的脸孔波动,浮现出五官的轮廓。
是林枫的脸。
幻象持续了一秒,消失。
灯光恢复。
餐桌空无一人。
但桌面上,多了一杯红酒。
杯壁上有半个唇印。
鲜红如血。
苏婉走过去,颤抖着手拿起酒杯。
杯底沉淀着一枚硬币。
1913年半克朗银币。
和死者胃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而在硬币旁边,有一张小纸条,卷成细筒。
她展开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字,笔迹熟悉得让她心脏骤停:
“今晚午夜,宴会厅见。”
是林枫的字迹。
但她十分钟前才看着他走出餐厅。
这纸条,至少已经在这里放了……
她触摸纸张。干燥,脆硬,边缘泛黄。
像放置了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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