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儿用温水浸湿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脸上的血污和尘土。
“这是天然的温泉水,有活血化瘀的作用,用它来辅助治伤再好不过了。另外,它还有祛疤的作用哟。 ”刘宝儿一边动作,调侃道,“等你伤好了,一照镜子……嘿,保准吓你一跳,咋还变好看了呢?”
刘宝儿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总之,这身伤只有在鹤阳山才有痊愈的可能,说 你是不是很幸运 ?”
尹昊清定定的看着她的笑脸,心道:我的幸运不是到了鹤阳山,我的幸运是遇见了你 ——
他闭上眼,被动地感受着布巾带来的暖意,和她偶尔指尖无意滑过时,那微凉而轻柔的触感。
“你这脸肿得……啧啧,原本是圆是扁都看不出了,你可千万别是个丑八怪呀。”她一边擦拭着他五官模糊的脸,一边还忍不住小声嘀咕。
尹昊清:“……”
清理到下半身时,刘宝儿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拉过旁边的薄被,仔细盖住他的腰腹。
“先说——”刘宝儿脸红了一下,“我不是占你便宜啊,就轻轻擦几下,等你手好了,以后自己来——”
尹昊清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浑身热气涌上来,绷紧了身体。
刘宝儿将手伸进薄被轻轻擦了几下,不小心碰了什么东西,薄被子逐渐隆起弧度。
刘宝儿惊讶地看到眼前的一幕“这是什么?”
尹昊清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这个时候,怎么能这样?可怜他口不能言,手也不能动,都没有办法遮掩一下。
刘宝儿瞪着惊奇的大眼睛,伸出好奇的手——在碰到被子的边缘,突然福灵心至,想到了什么,迅速缩了回去。一抹红霞爬上脸颊。
尹昊清的心马上就要提到嗓子眼了,见她缩回手去,好歹松了这一口气。
可心尖就像被羽毛扫了一下,又酥又痒。
刘宝儿强装镇定,继续为他擦拭身体,动作利落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需要精心修复的古董。
尹昊清能感觉到那微凉柔软的布巾在身体上游走,带来一丝丝清凉,缓解了伤处的灼痛。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落在她近在咫尺的、专注的侧脸上。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挺翘的鼻尖上沁出细小的汗珠,粉嫩的唇瓣因全神贯注而微微抿着……在剧痛的间隙,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悸动,在这与世隔绝的竹庐内,悄然滋生。
擦拭完毕,刘宝儿找来一件大师兄的干净白色中衣为他换上。褪去沉重污秽的旧衣,尹昊清虽仍被剧痛折磨,但干爽的触感和淡淡的草药香,让他恍惚间有种重获新生的错觉。
接下来,是最关键,也最痛苦的一步——正骨复位。
刘宝儿的神色凝重如临深渊。
她先以巧劲仔细触诊他肿胀变形的腕关节,指尖感受着骨错的细微情状,判断脱臼的准确方向和程度。
随即,她取来软木让他咬紧,又用布带妥善固定住他的上臂与身躯。
“听着,”她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关节须即刻复位,迟则筋挛肉靡,遗患无穷。过程会很疼,你得生生忍住。若实在受不住,便哼出来。”
尹昊沉目光沉静,颔首示意已准备妥当。
只见她双手默契配合:一手稳固地握住他的前臂近肘处以为支撑,另一手精准扣住他错位的掌骨远端。
调整呼吸,与他痛楚的喘息节奏相合,趁其不备,骤然发力——先是顺势牵引,拉开因痉挛而交锁的肌肉筋膜,随即运用巧劲,屈曲、旋转、端提,动作如电光石火,流畅而果决。
“咔”一声沉闷却清晰的错位回弹声响起。
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窜遍全身!尹昊清猛地仰头,脖颈上青筋暴起,死死咬住软木,喉间滚出一声被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闷哼,冷汗霎时浸透了刚换上的中衣。
刘宝儿手下未停,依循此法,依次将他双手、双脚被暴力卸开的关节逐一精准复位。
整个过程中,尹昊清痛得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昏厥,却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保持着清醒,未曾失控挣扎。
待所有关节复位完毕,刘宝儿才长长吁出一口气,额角已布满细密汗珠。
她看着他苍白如纸、因极度痛苦而微微痉挛的脸,取出他口中的软木,用温布巾轻柔拭去他满额的冷汗,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是条硬汉子。”
她取来师父秘制的金疮药,细致地洒在他各处伤口上,尤其是手腕脚踝被铁链磨得皮开肉绽、深可见骨之处。
药粉触及伤处,带来一阵沁入骨髓的清凉,有效缓解了之前火烧火燎的灼痛。
“我师父这药,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宝贝,算你撞大运了。”
她一边均匀涂抹,一边又恢复了闲聊的口吻,似是想用声音驱散空气中残留的痛苦气息:“对了,既然你口不能言,我总得叫你点什么。看你这一身伤,像是从阎王殿里闯过来的,就叫你‘小名子’吧,无名之名,如何?”她并不期待回答,更像是自问自答,“嗯,小名子,就这么定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嘛,叫……蓝月楹,是这鹤阳山主人的关门弟子。”她犹豫一瞬,报出了自己在鹤阳山庵堂寄养时的化名。刘昌龄一直叮嘱她需隐瞒大家闺秀的身份随“鹤阳魔女”鞠涟殇学艺之事,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在鹤阳山,师父也只唤她“月儿”,此刻道出“蓝月楹”之名,几乎是本能。
她指了指四周,“这儿是我师父清修之地,她老人家脾气……嗯,颇为特别,最厌外人打扰。故而你在此养伤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泄露半分,记住了?”
尹昊清凝视着她,极其郑重地颔首。他此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是眼前这个名为蓝月楹的女子,予了他第二次生命,以及这片弥足珍贵的安宁。
正骨完后,考虑到尹昊清暂时最好不要移动身体。刘宝儿当即决定两人先在师傅的潇浣居住下来。
尹浩清睡在靠窗的竹榻上,刘宝儿就睡在里屋,师傅平日睡觉的木床上。
飞鸽传书出去后,就静等厨娘和帮佣们回来。好在厨房有一些现成的食材,刘宝儿厨艺一般,也不至于让两人挨饿 。
日子在鹤阳山的云雾与清风中,缓缓流淌。
尹昊清在刘宝儿坚定又细心的照料下,如同久旱的枯木,一点点汲取着生机。
那些狰狞的伤口,在她灵巧的手指下,被轻柔地清理、敷上药膏、再用干净的细布妥帖包扎。
她熬的汤药极其苦涩,每每喂他喝下时,他都能感受到那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的强烈不适,眉头会不自觉地紧蹙。
“良药苦口,懂不懂?”她总会在一旁看着他喝药,见他皱眉,便像训诫不听话的孩子,随即又会变戏法似的端来一小碟澄澈的蜂蜜,用小勺舀了,自然地递到他唇边,“喏,甜的。”
那甜蜜的滋味瞬间在口腔化开,冲散了厚重的苦味。
他依赖着她的照料,从最初的不适与羞赧,到渐渐习惯,甚至……开始贪恋这份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手脚仍无法动弹,一切起居都离不开她。
她扶他靠坐在榻上,用小勺耐心地、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下温热的米粥和清水。
她的态度是那样自然坦荡,眼神清澈,动作流畅,仿佛照顾一个重伤者是天地间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的坦荡,奇异地抚平了他的不安与羞窘。他心中暗涌:她指尖稳持陶勺,眸中无尘无垢,竟令我这须眉浊物,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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