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城的初夏,本该是渔船满载、商船云集的繁忙季节。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灾厄,打破了码头区和贫民窟的日常。
起初只是零星的呕吐、腹泻和发热,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但不过三五日,病患数量便开始激增,症状也愈发凶险——高烧不退,上吐下泻,严重脱水,肌肉痉挛,甚至有人在一两日内便迅速衰竭死亡。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比疾病本身更快地蔓延开来。
“是时疫!是霍乱!”有经验的老人们惊恐地呼喊。
官府的反应迟钝而无力。只是象征性地派了几个衙役在疫区外围设下障碍,禁止随意进出,又张贴了几张效果存疑的官方药方,便再无下文。对于贫民窟里挣扎求生的百姓,官府的药方无异于镜花水月,他们连最基本的干净饮水和食物都难以保障。
哭喊声、哀嚎声、以及对于死亡临近的恐惧,笼罩了整个城西区域。人们开始盲目地逃离,又因官府的封锁而陷入更大的绝望,秩序濒临崩溃。
李晓晓的简易医摊前,瞬间被绝望的病患和家属围得水泄不通。
“李娘子,救救我家娃吧!”
“先生,我娘她不行了!”
看着那一张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孔,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哀求,李晓晓的心紧紧揪了起来。她知道霍乱在这个时代的可怕,也知道介入的风险——大规模的聚集和诊疗,极易暴露身份。然而,医者的本能和那份对底层百姓日益深厚的共情,让她无法袖手旁观。
“铁鹰,帮我维持秩序!将所有病患按轻重分开!呕吐腹泻严重的集中到左边,只是发热无力的在右边!”李晓晓迅速摘下头巾,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那股属于现代医学博士的冷静和专业气场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她不顾污秽,亲自检查重症患者的症状,确认了是霍乱无疑。在这个卫生条件极差、缺乏有效抗生素的时代,霍乱的死亡率极高。
“需要大量干净的盐水!补充水分和电解质是关键!”她快速对赵铁鹰和闻讯赶来的顾长渊说道,“还有,必须隔离病患,处理呕吐物和粪便,保护水源!否则疫情无法控制!”
她立刻开出药方:主要以口服补液盐(她用盐、糖和水按特定比例简易配制)为核心,辅以黄连、黄芩等本地易得的清热燥湿、解毒止泻的药材。她运用星耀血脉对药理的天然亲和力,几乎本能地优化了药材的配伍和剂量,使其效果达到当前条件下的最佳。
“长渊,”她看向顾长渊,眼神带着恳求与信任,“我需要你帮我。维持这里的秩序,确保补液和汤药能发到每个需要的人手里,防止骚乱和抢夺。还有……注意有没有可疑的人靠近。”
顾长渊重伤未愈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他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他接过赵铁鹰找来的一根结实木棍,如同定海神针般站在混乱的人群前方。他不需要多说什么,那挺拔的身姿和冷峻的眼神,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令人信服和畏惧的气势,有效地安抚了恐慌的人群,让分发药物和维持秩序得以进行。
李晓晓则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穿梭在病患之间。她亲自指导家属如何配制口服盐水,如何喂服,如何清理病患的呕吐物并用生石灰消毒。她将轻症患者组织起来,帮忙熬药、照顾重症。她甚至带着几个恢复期的年轻人,找到污染最严重的水井,强行封盖,并指引大家去上游相对干净的水源取水。
她的动作麻利,指令清晰,那种超越时代的防疫理念和高效的组织能力,在混乱的疫区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无比有效。
顾长渊始终守护在她身边不远处。他不仅维持着秩序,那双锐利的眼睛更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期间,确实有几拨形迹可疑、不像患者家属的人试图靠近,似乎想确认什么。顾长渊不动声色,示意赵铁鹰。赵铁鹰凭借江湖经验,巧妙地将那些人引开,或在僻静处迅速制服,逼问后处理掉——果然有些是官府的眼线,有些则来历不明,带着探究的目的。
日夜不休的奋战持续了整整七天。
这七天里,李晓晓几乎未曾合眼,体力严重透支,全靠着一股意志和那份奇异血脉带来的些许韧性支撑着。顾长渊也始终坚守,伤口的疼痛被他强行压下。
他们的付出没有白费。
得益于及时的口服补液和有效的草药治疗,以及初步的隔离和卫生措施,疫情很快得到了控制。重症患者的死亡率被大幅降低,轻症患者迅速康复,新的感染病例也急剧减少。
当最后一批病患脱离危险,疫区的哀嚎被劫后余生的庆幸所取代时,所有人都用一种近乎崇敬的目光看着那位疲惫不堪、衣衫褴褛的“李娘子”。
“神医!真是活菩萨啊!”
“要不是李娘子,我们这条街怕是没人能活下来!”
“女神医!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女神医”之名,不胫而走,在海州城的底层百姓中悄悄传开,声望远超她之前作为游医的时候。
李晓晓看着逐渐恢复生机的街巷,看着人们脸上重新燃起的希望,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疲惫。她拯救了无数生命,但也将自己置于了更明亮的聚光灯下。
顾长渊走到她身边,轻轻扶住几乎站立不稳的她,低声道:“辛苦了。”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感激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女神医”的名声传开,恐怕……平静的日子,真的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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