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咱们讲到“一·二八”淞沪抗战,十九路军和第五军的弟兄们,用命在上海打出了一记警钟。这记钟,把全国人民都给敲醒了,也让日本人明白,中国这头睡狮,不是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
可这警钟,也把日本人给敲急了。他们在上海没占到大便宜,面子上挂不住,国际上又被谴责。这就像一个恶霸,在大庭广众之下想揍人,结果被人反抗,自己还蹭了一鼻子灰,能不恼羞成-怒吗?
于是,他们把目光,又一次投向了北方。那里的长城,像一条沉睡的巨龙,蜿蜒盘旋,守卫着华北平原的门户。日本人知道,只要越过这条龙的脊背,整个华北,就将是他们的跑马场。
这一章,咱们要讲的,就是一段交织着热血与屈辱、忠诚与背叛的往事——被出卖的长城。
首先,咱们得搞明白,日本人这次的目标是哪儿。
目标,热河省。
现在的地图上,你已经找不到这个省了。但在当时,热河可是个关键的地方。它西边挨着长城,北边连着日本人已经吞下去的东北,南边,就是北平(那时候还不叫北京)和天津。说白了,热河就是华北平原的后门,是大门顶上那块最关键的门楣。
这扇后门,一旦被日本人踹开,那北平、天津可就直接暴露在人家的兵锋之下了。
这么重要的地方,谁在守呢?
说出来,能把人气乐了。当时的热河省主席,叫汤玉麟。
这汤玉麟,外号“汤大虎”,是张作霖时代留下来的老牌军阀,是个标准的土皇帝。这人有三大爱好:抽大烟、敛财、娶姨太太。他的军队,与其说是国防军,不如说是他的私人看家护院;他的省政府,与其说是衙门,不如说是他的私人钱庄。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国家”,只有“地盘”;没有“人民”,只有“家奴”;没有“领土”,只有“家产”。
这种心态,在当时的中国,不是个例,而是一种普遍的“时代病”。从北到南,无数大大小小的军阀,包括国民政府内部的一些高官,嘴上喊着“共赴国难”,心里盘算的,却都是自己的那点小九九。他们就像一群住在一栋名叫“中国”的百年老宅里的租客,眼看着强盗要来烧房子了,第一反应不是救火,而是盘算着怎么把自己屋里的那点金银细软,先一步搬出去。
汤玉麟,就是这些“租客”里,表现得最赤裸、最无耻的一个。
一九三三年初,日军要打热河的消息,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整个华北都风声鹤唳。可汤大帅在干嘛呢?
在他那座堪比皇宫的承德官邸里,弥漫的不是硝烟味,而是上等福寿膏被银灯火苗舔舐后,散发出的那种甜腻香气。他斜躺在象牙雕花的烟榻上,眯缝着眼,一边享受着美貌姨太太递过来的烟枪,一边有气无力地听着手下人的报告。
报告的内容,不是敌情,而是他的“搬家”进度。
“报告大帅,昨天夜里,又装了二十车古董字画,已经顺利运到天津英租界了。”
“报告大帅,您在法租界看好的那栋小洋楼,已经派人去接洽了。”
“报告大帅,几位姨太太和少爷们的车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汤玉麟满足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愈发臃肿和灰败。他的卡车队,挂着“省府运输”的牌子,日夜不息地,在从承德通往天津的土路上来回奔驰,扬起的烟尘,比他手下士兵操练的烟尘要大得多。那些本该用来运输军粮、弹药的卡车,此刻,满载着一个军阀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仓皇地逃离那片他本该誓死保卫的土地。
咱们不妨替汤大帅算一笔账,一笔典型的、刻在当时无数“高管”骨子里的军阀账。
账本的正面(抵抗):
投入: 得把他那些宝贝疙瘩一样的私人部队拉上去跟日本人拼命。飞机大炮没有,大烟枪倒是管够。这要是打光了,他汤大虎就从“热河王”变成了光杆司令了。地盘没了,军队没了,他就什么都不是了,这叫血亏!
收益: 一个“抗日英雄”的虚名。可这名儿能当饭吃吗?能换成金条吗?能让他在租界里买洋楼吗?不能。在他们看来,为了一个虚名,去拼掉实实在在的家当,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买卖。
账本的反面(逃跑):
投入: 丢掉地盘和官职,可能还得背上“不抵抗”的骂名。但骂名能掉块肉吗?不能。过几年风头过去了,谁还记得他汤玉麟?
收益: 保住了命,最关键的是,保住了他几十年搜刮来的万贯家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去天津租界里当个富家翁,继续抽他的大烟,玩他的古董,逍遥快活。
你看,这笔账算下来,汤大帅的选择还用问吗?他嘴上天天对南京派来的视察员喊着“誓与热河共存亡”,报纸上也刊登着他“慷慨激昂”的抗日宣言。实际上,他的汽车轮胎都快跑出火星子了。
他,以及他所代表的那一群人,早就把“国家”这笔大账,从自己的账本上,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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