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会晤的威慑与攻心之计尚在发酵,战争的齿轮却已不容逆转地开始咬合。次日,天刚蒙蒙亮,江面上还弥漫着淡淡的晨雾,北岸荆州军水寨之中,突然鼓声震天,旌旗摇动,数百艘大小战船如同离巢的蜂群,浩浩荡荡地杀向南岸!
蔡瑁毕竟是久经战阵的水军都督,深知士气可鼓不可泄的道理。昨日江心会晤,他被我气势所慑,军心难免浮动。他必须用一场胜利,一场实实在在的水战胜利,来挽回颓势,重振军威!他要证明,在这长江之上,荆州水军才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报——!主公!荆州水军倾巢而出,正向我军水寨杀来!”斥候的急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我立刻在徐盛、董袭等水军将领的护卫下,登上了旗舰的了望台。只见江面之上,荆州水军战船遮天蔽日,庞大的楼船如同移动的城堡,灵活的艨艟斗舰穿梭其间,更有无数走舸快船如蚁附膻。船头上,“蔡”、“黄”、“张”等将旗迎风招展,气势汹汹!
郭嘉和鲁肃也匆匆赶来,面色凝重。郭嘉沉声道:“蔡瑁这是要抢先进攻,扳回一城啊!”
鲁肃看着对方严整的阵型和庞大的规模,忧心道:“主公,荆州水军训练有素,船只数量、质量皆优于我军,且熟悉此地水文,此战……恐是硬仗。”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历史上赤壁之战的结局,但那是有周瑜、黄盖,有天时地利。如今,我虽有徐盛、蒋钦等将,但面对经营水师多年、底蕴深厚的荆州水军,胜负实在难料。一种类似于记忆中曹操在赤壁初战不利的憋闷感开始在我心中蔓延。
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拔出佩剑,指向江面,厉声下令:“传令!水军全体迎战!蒋钦、周泰率左翼!徐盛、董袭率右翼!丁奉、凌操随中军旗舰前进!告诉将士们,狭路相逢勇者胜!让荆州水军看看我江东儿郎的厉害!”
“咚!咚!咚!”
我军水寨中也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声。三万水军将士在各自主将的率领下,驾驶着大小战船,毅然决然地迎向了数量、质量均占优势的敌人!宽阔的江面,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喧嚣的、血腥的角斗场。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左翼战场,蒋钦和周泰这两位以勇猛着称的将领,遭遇了荆州大将张允的舰队。蒋钦手持长刀,立于船头,厉声大喝:“弟兄们,随我冲阵!”他身先士卒,驾驶着艨艟直插敌阵。周泰更是凶悍,赤膊上身,露出虬结的肌肉和累累伤疤,手持双刀,如同疯虎般,直接跳帮上了对方的一艘斗舰,双刀舞动如轮,所过之处,荆州兵纷纷倒地,血光迸溅!他浑身浴血,状若魔神,硬生生凭一己之力压制了一艘敌船!左翼将士受其鼓舞,奋不顾身,与张允舰队杀得难解难分,江面被鲜血染红,不断有船只起火、倾覆。
右翼战场,徐盛和董袭面对的是黄祖麾下的一支精锐。徐盛沉着指挥,以弓弩远程压制,命令艨艟利用速度冲击敌船队形。董袭则展现了他悍勇的一面,看准一艘冲来的荆州楼船,竟命手下士卒抛出钩锁,强行接舷!“杀!”董袭怒吼一声,手持大斧,第一个跃上敌船,大斧挥动,如同劈柴砍瓜,将试图阻挡的荆州兵连人带甲劈开!他勇不可当,竟然带着数十名亲卫,在敌船上杀出了一片空地,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中军方向,战斗最为激烈。我的旗舰自然是荆州军重点攻击的目标。蔡瑁亲自坐镇中军,指挥数艘大楼船向我包围而来。丁奉年纪虽轻,却毫无惧色,他指挥着护卫旗舰的斗舰群,如同灵活的游鱼,在巨大的楼船间隙中穿梭,用火箭、拍杆不断骚扰攻击,试图阻止敌船的合围。一次,一艘荆州艨艟突破防线,直冲旗舰侧舷,丁奉见状,立刻命己方战船迎头撞上!“砰!”两船剧烈碰撞,木屑纷飞。丁奉趁势带人跳上敌船,短刀翻飞,近身搏杀,硬是将这艘冒进的敌船上的士卒斩杀殆尽,保住了旗舰侧翼的安全。
凌操更是勇猛,他见一艘荆州楼船上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旗舰,对我和谋士们造成极大威胁,竟亲自操起一面大盾,立于我侧前方,厉声对麾下喝道:“保护主公!”箭矢“哆哆哆”地钉在盾牌上,凌操岿然不动,宛如礁石。同时,他命令弓弩手集中火力,反向压制那艘楼船。
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既是感动,又是焦急。我的将领们已经竭尽全力,个个奋勇,人人争先,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和战斗力。蒋钦的果决、周泰的悍勇、徐盛的沉稳、董袭的凶猛、丁奉的机敏、凌操的忠勇……他们无愧于江东豪杰之名!
然而,战争的胜负,有时候并不仅仅取决于将士的勇猛。
随着战斗的持续,荆州水军在装备、训练和战术配合上的优势,开始逐渐显现。
其一,战船差距。 荆州水军的楼船普遍比我军高大,结构更坚固,如同水上的堡垒。他们的艨艟速度更快,冲击力更强,外包的牛皮甚至涂有泥浆,对火箭有一定的防御力。而我军战船多为新造或缴获,在坚固度和性能上略逊一筹。往往我军需要数艘斗舰才能勉强缠住一艘荆州大楼船,还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其二,战术配合。 蔡瑁指挥水军多年,深谙水战之道。他并非一味蛮干,而是巧妙地利用水流、风向,调动舰队。时而几艘楼船组成坚壁,阻挡我军突击;时而派出大量灵活的走舸,携带引火之物,穿插迂回,袭击我军侧后和 Smaller 船只;时而又集中艨艟,进行重点突破。其舰队各部之间的配合默契,进退有据,显示出极高的训练水准。
其三,远程压制。 荆州水军配备的弓弩数量更多,射程更远,箭矢如同瓢泼大雨般倾泻在我军战船上。尤其是一种安装在楼船上的大型床弩,发射出的巨箭威力惊人,能轻易洞穿船板,对我军将士和船只造成巨大杀伤。我军虽然奋力还击,但在远程火力上被明显压制。
其四,接舷格斗。 即便我军将士勇猛,跳帮格斗不落下风,但荆州水军士卒的水性、以及在摇晃船体上的平衡能力和格斗技巧,明显更胜一筹。他们更擅长利用船体结构和各种水战兵器,往往能在我军跳帮后组织起有效的反击,造成大量伤亡。
我看到,蒋钦和周泰的左翼,在张允舰队有条不紊的压迫下,已经开始缓缓后退,阵型有些散乱。周泰虽然勇武,但个人勇力在庞大的舰队战中,所能起到的作用终究有限。他所在的船只已经被多处点燃,若非亲兵拼死护卫,险些被困在火船之中。
右翼的徐盛和董袭,虽然一度取得了些优势,但黄祖调来了更多的楼船进行支援,强大的远程火力和坚固的船体,让徐盛和董袭的攻势如同海浪拍击礁石,虽然激烈,却难以撼动。董袭甚至在一次跳帮作战中,被敌船上的拍杆击中,虽未落水,却也口吐鲜血,受了内伤,被迫后撤修养。
中军压力最大。丁奉和凌操已经竭尽全力,但蔡瑁指挥的几艘大楼船,如同磨盘一样,缓缓地、却不可阻挡地向我旗舰挤压过来。四周护卫的斗舰、艨艟不断被击沉、点燃,江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木板、旗帜和双方士卒的尸体,景象惨烈无比。
“主公!右翼董将军受伤后撤!”
“主公!左翼蒋、周二位将军请求支援!”
“主公!敌军楼船已逼近二百步!”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那种无力感越来越强。我已经看到了将领们的极限,看到了士卒们的奋勇,但实力的差距,并非单靠勇气和决心就能完全弥补的。历史上曹操在赤壁,面对周瑜水师时,是否也是这般感受?空有陆上雄兵,却在水战中缚手缚脚,有力无处使?
“主公,形势不利,不如暂且退兵,固守水寨,再图良策!”鲁肃急切地劝谏道,他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江面上的惨烈景象,足以让任何文士心惊。
郭嘉也罕见地收起了慵懒之色,凝重道:“子敬所言甚是。初战受挫,虽伤士气,但若主力折损过大,则大势去矣!当断则断!”
我看着江面上仍在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看着徐盛、蒋钦等人依旧在奋力指挥,看着丁奉、凌操死死护在旗舰周围,心中如同刀绞。撤退,意味着承认失败,意味着昨日江心建立的威慑效果大打折扣,意味着荆州军士气大涨!
但是,不撤,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三万水军骨干,我最宝贵的水战力量,葬送在这赤壁江段吗?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命令:
“传令……鸣金收兵!各舰交替掩护,撤回水寨!快!”
“铛铛铛铛——!”
急促而刺耳的金锣声在江面上响起,盖过了喊杀声和战鼓声。
正在奋战的我军将士闻听金声,虽有不甘,但军令如山,开始且战且退。徐盛、蒋钦等将红着眼睛,指挥着尚能行动的船只断后,掩护受伤和失去动力的友军后撤。
荆州军见状,士气更加高昂,攻势愈发猛烈。蔡瑁站在楼船之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得意洋洋的笑容,他挥动令旗,命令舰队全力追击,试图扩大战果。
一时间,江面上演了一场惨烈的追击战。不断有我军的断后船只被追上、围歼,火光和浓烟在江面上蔓延。幸得徐盛、蒋钦等人拼死力战,加上我军水寨留守部队出动接应,发射弩箭逼退了追兵,大部分主力才得以狼狈不堪地退入水寨之中。
这一战,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午后。当最后一艘我军战船驶入水寨栅门,放下沉重的闸门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被巨大的挫败感和疲惫感所淹没。
清点损失,结果令人心痛。我军损失大小战船超过八十艘,其中楼船五艘,艨艟斗舰三十余艘,走舸无数。伤亡士卒初步统计超过六千人,其中阵亡者近半,伤者中又有大量重伤,能否救回还是未知数。将领方面,董袭内伤需长期休养,周泰身被十余创,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蒋钦、徐盛、丁奉、凌操等人皆带轻伤。
反观荆州军,损失估计不到我军的一半,可谓大获全胜。
消息传开,南岸我军大营气氛凝重,士气明显受挫。而北岸荆州军营中,则是欢声雷动,士气高涨。蔡瑁、黄祖经此一胜,一扫昨日江心会晤的晦气,重新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我站在旗舰甲板上,看着伤痕累累的战船,看着被抬下来的阵亡将士遗体,看着垂头丧气、包扎着伤口的士卒,心中充满了苦涩和愤怒。苦涩于这场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失败,愤怒于自己的无力,愤怒于荆州水军的强悍。
郭嘉和鲁肃默默站在我身后,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
“奉孝,子敬……”我声音沙哑地开口,“今日之败,罪在我。是我低估了荆州水军的实力,急于求成了。”
鲁肃连忙道:“主公切勿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荆州水军称雄长江数十年,确非浪得虚名。此战也让我等看清了差距所在。”
郭嘉灌了一口酒,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主公,此战虽败,却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蔡瑁、黄祖经此一胜,必生骄心。而我军经此挫折,若能吸取教训,知耻而后勇,未必不是好事。眼下,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救治伤员,整顿船只。水战既然难胜,便需另寻破敌之策!”
我点了点头,强行压下心中的负面情绪。是的,不能沉溺于失败。曹操赤壁大败尚能退保北方,我这才初战受挫,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传令下去,厚葬阵亡将士,重赏抚恤!全力救治伤员!犒劳今日出战将士,告诉他们,胜败兵家常事,此仇,我袁公路必报!”我沉声下令,目光再次投向北岸那灯火通明、欢声隐隐的荆州水寨。
“蔡德珪,黄汉升……今日之辱,我记下了。这赤壁,绝不会是我的终点!我们,走着瞧!”
江风带着血腥气吹过,我紧握栏杆,心中复仇的火焰和求胜的欲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烈。水战不行,那就另辟蹊径!这长江天险,我一定要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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