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校场的地面还泛着湿气。宫本雪斋站在五面战旗前,左肩的布条渗出暗红血迹。他没换衣服,也没包扎,只是把昨夜带回的青铜残片攥在手里。那碎片边缘割进掌心,但他没松开。
三百新军列队站在夯土台上,有人低头看脚尖,有人偷偷揉手腕。这些日子练得太狠,刀盾手的胳膊肿了,弓箭手的手指磨破了皮,铁炮队的人耳朵还在嗡嗡响。有人小声嘀咕:“凭什么我扛盾?他就能骑马?”
雪斋听见了。他抬起左手,把残片举到众人眼前。“这是昨夜杀我的人戴的面具。”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赤兔马中了两箭,守门卒抬回两个推车的兄弟——尸体被沸油烫过,脸都烂了。”
队伍静了下来。
“他们不是来劫营的。”雪斋扫视全场,“是来灭口的。南部晴政要断我根基,先杀我心。”他说完,走向火盆,将残片扔进去。火焰猛地一跳,烧出一股焦味。
接着他转身,走到第一面青旗前,一把拔起,狠狠插进土里。“弓箭手听令!”他喊,“你们不是躲在后面偷袭的懦夫。一支箭能射穿敌将咽喉,能让骑兵乱阵,能让整支军队崩溃。你们是破敌的第一刃!”
他又走向赤旗,再次拔起、插入。“枪兵!你们不是只会戳人的粗汉。长枪如锥,能穿阵而入,能把敌人钉在地上。没有你们,阵形就是空壳!”
白旗、黑旗、黄旗依次被他拔起、立定。每插一面,他就踏进一步。
“刀盾手!你们是阵的骨头!没有你们挡刀,谁还能活着往前冲?”
“铁炮队!你们不是靠运气打雷的巫师。十杆枪齐射,能把骑兵炸成碎片。你们是压阵的雷鸣!”
“骑兵!你们不是主君赏给亲信的玩物。一骑冲锋,能撕开敌阵,能追杀溃兵,能决定胜负!你们是决胜的锋!”
最后,他抽出腰间“雪月”刀,横指全军。“从今天起,不分出身。你是流民也好,足轻也罢,进了这五队,就只看职责。”他声音沉下去,“违令者,斩;退后者,斩;泄密者,斩!”
没人说话。风吹得旗角啪啪响。
雪斋收刀入鞘,从怀中取出短匕。他左手摊开,刀刃划过掌心。血立刻涌出来,滴在黄沙上,砸出一个个小坑。他走上前,把手按在黄色骑兵旗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印。
“我宫本雪斋,自此与尔等同生共死。”他说,“若背此誓,天诛地灭。”
全场沉默。有人咽了口水,有人盯着自己的手发愣。
过了几息,一个刀盾手走出队列。他咬牙接过短匕,划开手掌,大步上前,把血手拍在白旗上。动作很重,像是要把自己钉在旗上。
第二个是弓箭手。他手抖了一下,还是割了,印在青旗上。
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人出列。有人割得深,疼得龇牙,但没叫出声。有人割完直接扑向旗子,像是怕自己后悔。血手印一个接一个留在五面旗上,斑驳交错,像一张张人脸。
雪斋站在中央,看着他们。他的左手还在流血,但他没去擦。
最后一人印完旗,全场安静下来。风卷着血腥味在场上转了一圈。五面战旗全都染上了掌印,颜色混在一起,分不清哪块是血,哪块是布。
这时,校场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个老刀匠背着长匣走来,脚步有些晃。他跪在雪斋面前,双手托起木匣。
雪斋打开匣子。寒光一闪,“雪月”刀出鞘。刀身修长,刃口泛蓝,映得人眉眼发冷。
“试斩了十块熟铁甲。”刀匠低头说,“都断了。”
雪斋点头,命人抬来十层叠铁板。铁板用绳捆紧,竖在木架上,厚得像墙。
他握刀站定,闭眼片刻。再睁眼时,刀已举过头顶。全场屏息。
刀落。
一道白光闪过,铁板从中裂开,切口平滑,下半截慢慢歪倒,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尘土扬起一圈,又落下。
全场哗然。有人张着嘴合不上,有人下意识摸了自己的刀。
雪斋把刀插回土中,环视众人。“此刀名‘雪月’。”他说,“今与尔等共誓。它斩得断铁,也斩得断敌首。”
他拔出刀,转身,将“雪月”插进黄旗旁的土里。五面血旗围住这把刀,像五个人护着一把命。
雪斋退后一步,站在队伍正前方。他没再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升起来,照在校场中央的五面旗上。血迹在阳光下变得发亮,像涂了一层油。
新军站着不动。他们的手还在痛,衣服沾了血,鞋陷在沙里。但他们挺直了背。
雪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伤口结了些痂,但还在渗血。他没包扎,也没抬手。
风吹过来,旗子猛地一扬。黄旗上的掌印正对着他,像一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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