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斋牵着赤兔马走了一段山路,肩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没有加快脚步,任由两匹马慢行在碎石路上。风从坡顶吹下来,树叶沙沙响动。赤兔马突然停下,耳朵竖起,鼻孔张大,前蹄轻轻刨地。
雪斋立刻勒住缰绳。他翻身下马,动作很轻,把两匹马牵到巨岩后方。他脱下斗篷盖住马身,又解开腰间水囊,让马小口啜饮。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出声,也不能让马嘶鸣。
他从袖中取出竹哨,放在唇边,吹出三声短促的鸟鸣。这是他和千代约定的暗号。等了片刻,林中没有回应。但他注意到左侧树梢晃了一下。
他右手按住刀柄,身体贴着岩石移动。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斜侧飞来。他猛地侧身,左袖被划开一道口子。那不是误伤,是警告。
他顺势旋身拔刀,“雪月”出鞘半寸,格开一把匕首。偷袭者退后两步,隐入黑暗。雪斋没有追击。他摸出火折子,点燃随身携带的松脂球。火光一闪,照亮前方七名黑衣人。
他们穿着紧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双眼。臂甲上刻着双钩纹——影牙。南部晴政的直属忍者。专门焚村、刺杀、灭口。
为首的那人戴青铜鬼面,手持太刀,直取咽喉。雪斋用唐刀格挡,金属相撞发出刺耳声响。对方力量极大,震得他虎口发麻。他借力后撤一步,脚跟踩在碎石上,稳住身形。
两人交手三招,快得看不清动作。第四次碰撞时,雪斋变招压腕,唐刀顺着对方刀背滑下,猛地震击其手腕。只听“咔”一声,面具一角崩裂。
火光映出一张脸:右颊有刀疤,眉骨扭曲变形。雪斋瞳孔一缩。这张脸他见过。十五岁那年,在京都外的一个村子,几个武士纵火杀人。领头的就是这个人。他当时躲在草堆里,亲眼看见他们砍倒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那人也认出了他。眼神一颤,随即怒吼一声,挥刀再攻。
其余六人同时出手。三人扑向雪斋,两人绕后包抄,一人跃上高处准备投掷手里剑。攻势如网,不留空隙。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树顶落下。六把手里剑呈扇形飞出,其中两枚击中伏兵手腕,一人惨叫松手。另一枚擦过雪斋头顶,钉入身后树干。
千代落地翻滚,滚到雪斋身边。她低声说:“五人围你,两个断后。”话音未落,手中已甩出第三波手里剑。
雪斋点头。他把松脂球往地上一扔,火光瞬间照亮四周。他看清了敌人的站位。北斗阵——以七人为点,封锁八个方向。唯一的缺口在东南角,那是诱敌深入的位置。
他低声道:“你先走。”
千代摇头:“一起。”
“这不是商量。”雪斋把赤兔马缰绳系在自己腰带上,“我断后。你回城报信,召弓手守门,封锁四门。”
千代盯着他看了两秒,转身跃上树梢,消失在林中。
雪斋深吸一口气。他抽出“雪月”,左手持唐刀,摆出双刀架势。对面七人重新合围。首领怒吼:“杀了他!一个不留!”
五人同时冲来。雪斋不退反进,迎向左侧两人。他用唐刀格开第一把刀,右脚踢中对方膝盖。那人跪地瞬间,他挥“雪月”削其手腕。血喷出来,刀落地。
第二人扑上来,雪斋矮身躲过横斩,反手一刀割破其大腿。那人踉跄后退,被后续同伴撞倒。
剩下三人分两路夹击。雪斋退回原位,背靠巨岩。他喘了口气,肩伤渗出血迹,染红布条。
三人再次逼近。雪斋忽然弯腰,一脚踢翻燃烧的松脂球。火星四溅,引燃枯草。火焰腾起,浓烟弥漫。敌人视线受阻,动作迟疑。
就在这一瞬,雪斋跃上赤兔马。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猛然冲出火圈。一支箭擦过他左肩,撕开皮肉。他咬牙挺住,握紧缰绳,策马狂奔。
身后传来喊杀声,又有两支箭射来。一支打偏,一支钉入马臀。赤兔马吃痛,速度不减,反而更加狂暴地向前冲刺。
雪斋伏低身体,一手控缰,一手握刀防备背后偷袭。山路颠簸,肩伤剧痛,但他不敢松手。他知道,只要掉下马,必死无疑。
树林渐疏,前方出现开阔地。远处城墙轮廓显现。北门已在视线之内。
他用力拉缰,让马减速。赤兔马喘着粗气,四蹄颤抖,但仍稳稳前行。雪斋一手扶着鞍桥,慢慢下马。他站在城门前石阶上,抬手敲击门环。
守卒惊醒,探头查看。见是他,连忙拉开闸门。铁链绞动,吊桥缓缓放下。
雪斋走进城门,低声说:“封锁四门,召千代来见我。”
他站在石阶上,望着东方天际泛白。手中攥着一片青铜残片,那是从敌人面具上震落的。上面刻着半个“影”字。
他的手指摩挲着残片边缘。那张脸又浮现在眼前。屠村、火光、哭声、断颈的母亲、死去的孩子。二十年前的事,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把残片收进怀里,伸手摸了摸赤兔马的鬃毛。马低头蹭他肩膀,鼻息温热。
城内开始有动静。早起的百姓挑水开门,炊烟升起。雪斋走向军务厅,脚步沉稳。路过校场时,听见里面已有脚步声。新军已经开始晨练。
他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北门。昨夜的山路已隐没在晨雾中。但那条血路,他记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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