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前蹄踏在燃烧的军旗上,火光映出雪斋冷峻的脸。他没有迟疑,翻身上马,抽出“雪月”刀向前一指:“三百骑随我追击!”
五十名亲卫率先冲出,身后两百五十名骑兵迅速列队跟进。焦土之上马蹄翻飞,烟尘裹着灰烬腾起,在夜风中飘散。溃兵逃向东北方向,足迹杂乱,有的跌跌撞撞,有的却步伐整齐,分作几股向黑石谷移动。
雪斋勒马稍停,抬手示意队伍减速。他望了一眼前方地势——两侧山崖陡立,中间仅容三骑并行的窄道蜿蜒深入。这是通往北部山道的唯一出口,易守难攻。
“传令。”他声音平稳,“斥候分三路,左中右包抄,封锁谷口。”
一名骑兵领命而去。雪斋又命人快马通知藤堂高虎:铁炮队即刻埋伏谷口高地,不得暴露,听令开火。
半个时辰后,前锋回报:敌军残部已进入山谷,约四百余人,其中一百余骑仍在组织抵抗,其余多为步卒,携带伤员,行进缓慢。
雪斋点头,下令全军压进,保持距离,不鸣鼓,不喊杀,只以马蹄声压迫敌心。
接近谷口时,天色微明。晨雾未散,山谷深处传来断续脚步声与低语。忽然,一道身影从乱军中策马冲出,高举一块木牌,上书“免战”二字,直奔雪斋阵前。
雪斋抬手止住队伍,五十骑列成半圆,刀不出鞘,目光紧盯来者。
那人奔至二十步外停下。甲胄完整,马匹健壮,缰绳握得极稳,脸上不见惊慌。
雪斋缓缓抽出“雪月”刀,刀尖轻挑,“免战牌”翻转。
背面赫然刻印:三日月纹环绕“关八州新撰”四字,雕工精细,印泥犹新。
他冷笑一声:“永禄十二年,武田家也用过这招。”
话音未落,右手一挥。
谷口高地骤然火光闪动,数十杆铁炮齐发。子弹贴着马首掠过,战马受惊人立,将那人掀翻在地。未等爬起,两把长枪已架上脖颈。
“押过来。”雪斋说。
士兵将其五花大绑推至阵前。此人闭目不语,嘴角渗血。
雪斋俯视他:“你是南部家的传令兵?还是北条派来的联络使?”
对方不开口。
雪斋不再问,挥手命骑兵继续推进。三百骑缓缓入谷,呈扇形展开,逐步压缩敌军活动空间。
残敌已被逼至谷底狭地,退无可退。见追兵压境,有人扔下武器,跪地投降;也有小股骑兵试图突围,刚冲出便遭铁炮压制,被迫退回。
雪斋下令收缴兵器,清点俘虏。
亲卫逐一搜身登记,发现一个异常情况:不少俘虏腰间挂着一只木勺,样式统一,长约三寸,柄端刻着一个“忍”字。
雪斋听到禀报,翻身下马,亲自巡视俘虏队列。
他走到一名跪地士卒面前,蹲下身,伸手摸向其腰间。那木勺质地粗糙,但刻痕清晰,与千代随身携带的那只一模一样。
他又查看第二人、第三人……接连十多人皆有此物。
“再查。”他说。
半个时辰后,统计结果上报:三百一十七名俘虏中,有一百八十九人佩戴此类木勺,比例超过半数。
雪斋站在俘虏队列前,沉默良久。
这不是普通的南部军。这些木勺是甲贺之里的成年信物,只有完成训练的忍者才会持有。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敌军之中?又为何甘愿充当普通士卒?
他转身走向临时指挥帐,途中遇见藤堂高虎率铁炮队下山汇合。
“老藤。”雪斋叫住他。
藤堂高虎眼角带疤,身穿红色裤裙,肩扛铁炮走来:“抓了不少,打得也痛快。你说这些人怎么处置?”
“先分开看押。”雪斋说,“佩木勺的单独关一处,不准交谈,不准传递物品。”
藤堂高虎皱眉:“你看出什么了?”
雪斋没回答,只问:“你刚才开火时,有没有注意到那些持勺者的反应?”
藤堂想了想:“有个穿灰衣的,在枪响前就趴下了,动作比别人快半拍。我还以为他是怕死。”
雪斋眼神一凝:“那是听声辨位的本能反应。甲贺训练出来的。”
藤堂愣住:“你是说……这些是忍者?混在南部军里当兵?”
“不止是当兵。”雪斋低声说,“他们是卧底,或是被收买的内应。否则不会人人佩信物。”
藤堂挠头:“可甲贺向来不插手大名之争,千代也没提过她同门会为南部效力啊。”
雪斋盯着远处山谷:“也许他们不是为南部效力。”
“那是为谁?”
雪斋没答。他想起千代曾说过,她的真实身份是南部家分家的私生女。当年她拒绝雪斋赠送的金箔药箱,只收下刻“忍”字的木勺,说那是她唯一的根。
如今,这么多甲贺出身的人戴着同样的勺子出现在敌军中,难道只是巧合?
他转身走向俘虏监区,亲卫打开一间临时围栏。里面关着二十多名佩勺俘虏,个个低头不语,神情镇定,毫无败军之相。
雪斋走进去,蹲在一人面前。
“你们是谁派来的?”他问。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雪斋伸手取下其腰间木勺,翻看刻痕。手法熟练,刀工细腻,确为甲贺制式。
他站起身,对亲卫说:“把这些人的姓名、籍贯、入伍时间全部查清。尤其是他们如何加入南部军的。”
正说着,一名斥候快步跑来:“大人,谷口发现一辆封闭牛车,车夫自称运送军粮,但我们撬开车厢,里面全是空箱。而在最底层夹层中,找到一张烧剩一半的纸片。”
雪斋接过纸片。上面残留几行墨迹:
“……九玉已埋……东松林……勿信樱庭……”
字迹潦草,像是仓促写下。
他瞳孔微缩。
又是“玉”。又是“东松林”。
此前盗匪身上搜出的纸条写着“东松林,三十六玉,已埋其九”,如今这张残纸再次提及同一地点。
而“勿信樱庭”四字,更是直指南部家重臣樱庭康纲。
雪斋握紧纸片,回头望向俘虏栏。
这些佩勺之人,是否知道玉佩之事?他们是真的投靠南部,还是另有任务?
他正欲下令提审几名重点俘虏,忽听营外马蹄急响。
一名哨兵奔来:“京都方向急使逼近,手持太阁印信,说是奉秀吉之命前来宣旨!”
雪斋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
他最后看了一眼囚栏中的俘虏,将木勺放回其中一人腰间,转身走向营门。
晨光洒在营地入口,马蹄踏碎露水。
喜欢日本战国立志传:宫本雪斋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日本战国立志传:宫本雪斋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