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进营门,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名传令使飞身下马,甲胄带尘,脚步未稳便直奔主帐。
帐帘掀开,那人单膝跪地,双手高举鎏金铜匣:“太阁有令!宫本雪斋破敌有功,智勇兼备,授奥州守护之职,赐金印一枚!”
雪斋站在案前,目光扫过使者脸上的汗痕和铠甲缝隙里的干草屑。他缓步上前,双手接过铜匣。
匣盖打开,一枚金印静静躺在红绸之上,虎形印纽昂首挺立,阳光照在黄金表面,反射出刺眼的光。
他取出金印,掌心一沉。正面刻着“奥州守护”四字,笔画方正,力道十足。他翻过印背,瞳孔微缩。
“关八州新撰”。
五字篆文环绕三日月纹,刀工走势与此前所见酒盏底印、免战牌私印如出一辙。这不是普通的封赏印信,而是刻意复用旧纹——北条、南部曾争夺的“关八州”野心符号,如今被秀吉亲手按在他头上。
他指尖轻轻摩挲印纹边缘。这枚印不是奖赏,是试探,也是捆绑。秀吉要他成为镇守东北的矛头,替丰臣家压制伊达、防备德川。而“关八州”三字重现,意味着天下虽定,暗流未息。
他低头将金印捧至胸前,躬身深拜:“臣宫本雪斋,叩谢太阁厚恩。定不负所托,守奥州安宁。”
声音平稳,无一丝迟疑。
传令使点头起身,未多言,转身离去。帐外马蹄再响,渐行渐远。
雪斋缓缓走回案前,将金印置于中央。亲卫送来早饭,他摆手退下。帐内只剩他一人,火盆余烬微微发红,映着金印一角。
他盯着那行篆文看了许久,忽然想起昨夜审俘时的情景。一百八十九名佩木勺的俘虏,皆为甲贺忍者出身。他们为何会出现在南部军中?是叛逃?被俘?还是另有任务?
千代从不曾提过同门会为大名效力。她只说甲贺之里不涉纷争。可那些木勺是真的,刻痕一致,样式统一,绝非伪造。
他又想到谷口牛车夹层中的残纸。“九玉已埋……东松林……勿信樱庭……”字迹潦草,像是仓促写下。而此前盗匪身上搜出的纸条写着“已埋其九”,两者指向同一地点,同一计划。
“三十六玉佩。”他低声念出。
茶屋四次郎曾提醒他,家康在陆奥买米三百石。黑田官兵卫临终密信更明示:家康埋玉于江户城东松林,染指东北。如今“东松林”三字再度浮现,与金印纹样交织,形成一张看不见的网。
他起身走到地图前。奥州地形铺展眼前,东松林位于江户以北,靠近常陆边境,地势平缓,适合藏物。若真有三十六枚玉佩埋于此处,每得一枚,便是一份势力渗透的凭证。
秀吉赐印,是否也在暗示他知道此事?或是借他之手清理隐患?
正想着,帐外脚步轻响。亲卫低声通报:“黑田大人密信到。”
雪斋回座,接过信件。火漆完好,印纹是他与官兵卫之间的暗记。他拆开信纸,只有短短一行:
“家康玉佩,刻‘奥州’二字。”
他看完,不动声色,将信纸投入火盆。火焰腾起,瞬间吞没墨迹。
原来如此。
家康早已布局,以玉佩为锚点,悄然插入东北权力结构。而秀吉赐印,既是对他的嘉奖,也是警告——你若不能守住奥州,自有人取而代之。
这枚金印,既是权柄,也是枷锁。
他站起身,走到营帐门口。晨雾散尽,校场已有士兵开始操练。铁炮装填声、口令声此起彼伏。藤堂高虎正带着水军士卒检查船只,鹦鹉“小信长”在桅杆上跳来跳去,突然喊了句:“打赢了也没钱分!”
雪斋嘴角微动,随即恢复平静。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战场不在城门前,而在文书、印信、玉佩之间。谁掌握信息,谁就掌握未来。
他转身回到案前,提笔写下一道命令:即日起,加派两队斥候,轮番巡查东松林周边村落,凡有外来人员购地、建屋、挖沟者,立即上报。
写完,他将笔放下,目光再次落在金印上。
虎形印纽冷冷望着他,仿佛在等待下一个按下它的人。
亲卫进来更换火炭,低声问:“大人,金印是否要放入柜中锁好?”
雪斋摇头:“不必。就放在这里。”
他伸手轻抚印背,三日月纹冰冷坚硬。
这时,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斥候冲到帐前,单膝跪地:“报告!东松林发现新坟七座,位置分布呈北斗状,坟前无碑,但土质新鲜,确为近日所埋!”
雪斋站起身,披上外袍。
“备马。”他说,“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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