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日的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大院里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陆家小院的晾衣绳上,上面挂着的军装和孩子们的小衣服随风轻轻晃动,散发着肥皂的清香。沈青禾正在院子里收衣服,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昨天坦克引擎的轰鸣和孩子们的尖叫欢笑声。
陆承军一早就去了团部,处理家庭日后的后续事务。屋里,刚满两岁没多久的双胞胎陆安和陆宁,正由临时过来帮忙的赵春梅看着玩积木。
“妈妈!妈妈!”陆宁软糯的小奶音率先响起,沈青禾笑着应了一声,抱着收好的衣服往屋里走。小丫头语言天赋似乎比哥哥开发得早,小嘴叭叭地,学话特别快。
刚踏进门槛,就看见陆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着小胖手指着刚进门的赵春梅,清晰地喊了一声:“赵阿姨!”
赵春梅乐得一把抱起她,“哎哟,我们宁宁真聪明!还记得赵阿姨呢!”
陆安在一旁专注地堆着他的“高楼大厦”,闻言抬起头,看了看赵春梅,又看了看刚进门的妈妈,似乎在进行某种信息处理。他性格更像陆承军,沉稳些,说话也晚一点,但吐字反而比妹妹更力求清晰。
沈青禾放下衣服,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头,“安安,在搭什么呀?”
陆安没回答,只是继续小心翼翼地往上加了一块积木。
这时,院门外传来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是陆承军回来了。
陆承军穿着常服,身姿依旧挺拔,许是解决了手头的事情,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他刚跨进院子,屋里的陆宁就眼尖地看见了,立刻在赵春梅怀里激动地扭动小身子,小手指着门外,用一种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带着点正式口吻的稚嫩声音喊道:
“陆团长!陆团长回来啦!”
这一声“陆团长”,清脆响亮,带着幼儿特有的腔调,瞬间让整个屋子安静了一秒。
沈青禾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这丫头,准是昨天在军营里,听那些小战士、还有来参观的地方领导们一口一个“陆团长”地叫她爸爸,觉得新奇,这就给学来了!
赵春梅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抱着陆宁直颠簸,“哎呦喂!我的小祖宗诶!那是你爸爸!什么陆团长啊!笑死阿姨了!”
连一向表情不多的陆承军,在门口也明显顿住了脚步,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他走进屋,目光落在女儿那张兴奋的小脸上。
陆宁见大家都笑,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觉得开心,以为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更加起劲儿地朝着陆承军张开双臂,继续喊:“陆团长!抱!陆团长抱!”
沈青禾好不容易止住笑,擦着眼角走过去,从赵春梅手里接过女儿,温柔地纠正道:“宁宁,不能叫陆团长,要叫爸爸。这是爸爸,知道吗?”她指着陆承军。
陆宁眨巴着大眼睛,看看妈妈,又看看穿着军装、一脸“官威”的爸爸,小脑袋似乎有点转不过弯。她固执地又喊了一声:“陆团长!”
陆承军这时已经走了过来,伸出双手。沈青禾把女儿递给他。陆承军将小丫头抱在怀里,那小小的、软乎乎的身体与他硬挺的军装形成鲜明对比。他低头,用带着胡茬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女儿娇嫩的小脸,声音是罕见的温和:“叫爸爸。”
陆宁被蹭得痒痒,咯咯直笑,躲闪着,嘴里却还是执着地蹦出那三个字:“陆团长!”
一旁默默玩积木的陆安,似乎终于完成了他的“工程”,他抬起头,看着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妹妹,又看看爸爸,小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然后,他放下积木,站起来,走到沈青禾腿边,拉住妈妈的衣角,仰起小脸,吐字清晰地、带着点告状意味地说:
“沈记者!妹妹,叫错了!”
这一下,简直是神来之笔!
“沈记者?!”沈青禾和赵春梅对视一眼,刚刚平息下去的笑声再次爆发出来,比刚才还要响亮。赵春梅拍着大腿,“哎哟不行了!这俩孩子!一个叫陆团长,一个叫沈记者!你们家这是开大会呢?这么正式!”
沈青禾弯下腰,把儿子也抱起来,搂在怀里,心软得一塌糊涂,又觉得好笑无比。看来昨天不止陆宁学了新词,陆安这小子也闷不吭声地记下了别人对她的称呼。估计是昨天在活动现场,有知道她给报社写稿的人跟她打招呼,叫了声“沈记者”,就被这小家伙听进去了。
陆承军抱着还在坚持叫“陆团长”的女儿,看着妻子怀里那一本正经指出妹妹“错误”的儿子,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低低沉沉的笑声从胸腔里震出来,连肩膀都微微抖动。这恐怕是陆副团长在部下面前从未有过的“失态”模样。
小小的屋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一家四口身上,温暖而明亮。
沈青禾笑够了,亲了亲儿子的脸颊,耐心地引导:“安安,妈妈不是沈记者,妈妈是妈妈。跟妈妈念,妈——妈——”
陆安看着妈妈近在咫尺的温柔笑脸,迟疑了一下,小声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妈妈……”
“哎!真棒!”沈青禾立刻给予鼓励,又亲了一下。
然后她转向陆承军怀里的陆宁,“宁宁,你看哥哥叫对了。这是爸爸,叫爸——爸——”
陆宁看着哥哥被妈妈亲了,有点羡慕,又看看爸爸期待的眼神,终于不再执着于“陆团长”,小嘴一张,甜甜地、清晰地叫道:“爸爸!”
这一声“爸爸”,叫得陆承军心花怒放,虽然脸上还是那副沉稳的样子,但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他应了一声,把女儿举高了些,引得陆宁又是一阵兴奋的尖叫。
陆安见妹妹改口了,自己也再次确认似的,对着沈青禾叫了一声:“妈妈。”
“哎!”沈青禾响亮地应着,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赵春梅在一旁看着这温馨又爆笑的一幕,感慨道:“青禾啊,你们家这俩活宝,可真真是开心果!以后有得热闹喽!”
笑闹过后,陆宁大概是喊累了,趴在爸爸宽厚的肩膀上,打了个小哈欠。陆安也从妈妈怀里溜下去,继续研究他的积木去了。
陆承军抱着昏昏欲睡的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却落在沈青禾身上。阳光勾勒着她带着笑意的侧脸,温柔又明媚。他想起刚才儿子那一本正经的“沈记者”,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这个家,因为有了她,才变得如此鲜活、温暖,充满了意想不到的乐趣和生机。
沈青禾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对他嫣然一笑。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童言无忌带来的爆笑现场,最终化为了冬日里一股融融的暖流,流淌在夫妻心间,也弥漫在这个小小的、充满了爱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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