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皓一行人刚从茶馆出来，程家兄妹俩的魂儿仿佛还丢在里头。
程甜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面闪烁着的全是小星星。
那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英姿，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比她看过的任何话本英雄都威风。
她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凑上前追问道：“罗公子，那个林大师……她后来还有别的故事吗？”
“甜妹！”程羽眉头一皱，低声呵斥。
他朝罗皓歉意地拱了拱手：“罗兄见谅，舍妹年幼无知，被故事迷了心窍，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郡主的贵客，哪能像个说书先生一样被缠着讲个没完。
“无妨。”罗皓浑不在意地笑了笑，目光落在程甜那张充满期盼的小脸上，“程小姐若是喜欢，改日我送你几本。”
“送……送我？”
程甜惊喜地指了指自己，差点就要原地蹦起来，可眼角余光瞥见兄长投来的警告眼神，又硬生生把那股雀跃压了下去，连忙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多谢罗公子！”
声音虽是压低了些，可那音调里的欢快，怎么也藏不住。
几人说话间，正好走到一家书坊前。
金丝楠木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孔氏书坊”四个大字，书香气十足。
“这是孔良家的书坊，孔家祖上出过大儒，东川城的话本、典籍都是从他家印出来的。”程羽在一旁解释道。
罗皓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进进出出的读书人。
知识的垄断，才是最可怕的。
以往最爱逛书坊的程甜，此刻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脑子里全是力能拔树的林大师，再去看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只觉得酸腐无趣，味同嚼蜡。
看着书坊火爆的景象，罗皓心中一动。
若是自己开一家书坊，把那些荡气回肠的英雄史诗、脑洞大开的奇闻异志，甚至是那些经过市场检验的网文爆款全都搬过来……
那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一个个不得被硬生生吊成翘嘴？
这个念头一旦点燃，便如野火燎原在内心疯狂的燃烧起来。
一个崭新的计划，已然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穿过书香气的北街，尽头便是米行、盐铺和铁匠铺子，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粮食和铁器的味道。
程羽指着这些铺面，语气带着几分羡慕：“这些都是沈家的产业。吃穿用度，没人能绕得开他们。”
罗皓默默将沈家记在心里，随着程羽拐进了东街。
瞬间又是另一番景象，靡靡之音伴着女子娇笑和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这里，是东川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
“罗兄，前面就是浣花楼！”
程羽的语气不由地轻快起来，指了指不远处那栋挂满鲜花的三层楼阁，脸上满是回味。
罗皓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几个衣着清凉的女子正倚在门口招揽客人。
“程公子，您可有日子没……”
一个粉衣女子眼尖，瞧见了程羽，脸上立刻堆满笑容，扭着纤腰就要迎上来。
话没说完，她就看到了程羽身旁杏眼圆睁、满脸怒容的程甜，那眼神活像要吃人。
粉衣女子笑容一僵，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讪讪地退了回去。
另一个蓝衣女子则把目光锁定在了罗皓身上。
见罗皓衣着奇怪，但面容俊朗，气度不凡，身后还跟着护卫，一看便知是头肥羊。
她立刻扭着水蛇腰上前，媚声道：“这位公子瞧着面生，不进来听首曲儿解解乏？”
说着，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就要往罗皓胳膊上搭。
不等罗皓反应，马忠已经像一堵墙似的，面无表情地挡在了他身前。
那女子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作罢。
程羽凑到罗皓耳边低语道：“罗兄，这浣花楼的乐依依姑娘才艺双绝，今日舍妹在，多有不便，改日小弟做东……”
罗皓看着他那副想去又不敢去的模样，心里一阵好笑。
看来这位程兄，是此地的常客啊！
罗皓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了浣花楼上，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
也不知这里面正不正规？
……
王妃寝殿。
气氛在短暂的惊奇之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秦妙雪将这些新奇物件的来历，以及自己这一趟宁海之行，简略地说了一遍。
当罗皓和华夏这两个陌生的词儿从她口中说出时，秦耀和苏韵脸上的惊艳之色，渐渐被浓浓的疑虑所取代。
华夏？
那是何方国度？
竟有这等匪夷所思的造物术？
那绵软如云的卷纸，那凭空生火的打火机，那喷吐光柱的手电筒，还有那提神醒脑的华子和能让人返老还童的化妆品……
两人心中的那点疑虑，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浓重，化作了深深的忌惮。
秦耀下意识地又摸出一根华子，咔哒一声点燃。
他现在动作熟练多了，猛吸了一口，烟气顺着喉咙滑入肺里。
这一次，他没有再咳嗽，反而过完肺长长地吐出一道白色的烟气。
缭绕的烟雾遮住了他那张俊朗威严的脸，也让他凝重的眉头，在一阵莫名的舒爽中，缓缓舒展开来。
“你说这些东西，都出自那罗公子之手？”秦耀的声音有些低沉，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呀！”秦妙雪点头，“而且在华夏，这些都只是寻常用品。”
“寻常……用品？”
秦耀抽烟的动作忽地一顿，差点把烟灰弹到自己的王袍上。
他眼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百步之内亮如白昼的手电筒，是寻常用品？
能让王妃重焕青春的化妆品，是寻常用品？
那通体晶莹、毫无杂质的琉璃杯，也是寻常用品？
那他们大锦皇室用的这些算什么？垃圾堆里的乐色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这个东川王，当得好像有点寒酸！
一旁的苏韵，还在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堆化妆品，闻言也忍不住插话：“那华夏莫非是仙界？那罗公子难不成是云游世间的仙人？”
在她看来，也只有仙人，才能拿出这么多神仙之物。
“非也！”秦妙雪摇了摇头， “不过罗公子确实很有趣。”
秦耀将指间那截华子狠狠吸尽，随后掐灭，眼神陡然变得谨慎起来。
“此人，本王必须亲自见见！”
这已经不是好奇了，而是一种身为王者的本能警惕与探究。
一个能随手拿出这么多寻常用品的人，来自闻所未闻的华夏，突然出现在他的封地上。
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足以让他彻夜难眠！
“接风晚宴，本王随你一道前去！”
“臣妾也想去瞧瞧！”苏韵立刻附和，她对那个能造出化妆品的罗公子，好奇到了极点。
“好！那就父王母后同去！”秦妙雪笑靥如花，立即拍板。
太好了！
只要父王母后亲眼见到罗公子的本事，还怕他们不支持自己吗？
看着女儿那欢欣鼓舞的样子，秦耀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罗公子，还有他背后的华夏，究竟是天大的机缘，还是足以颠覆整个大锦的恐怖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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