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呼吸逐渐平稳,滚烫的体温在药效下开始退却,陷入了一场急需的沉睡。
屋内紧绷到极致的气氛,终于随着这小生命的转危为安而稍稍缓和。
江秀秀瘫坐在炕沿,浑身脱力,直到此刻,那强撑了十几天的坚强外壳才彻底碎裂,露出里面饱受煎熬的灵魂。
她看着站在油灯旁、身影被拉得忽长忽短的曲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泣音的、如释重负的叹息。
曲靖没有看她,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视着屋内的一切。
角落里面粉袋的位置似乎移动过半分,水缸里的水位比他离开时低了不少,灶台边堆放木柴的方式也略有不同……
这些细微的痕迹,在他眼中勾勒出这十几天里江秀秀独自带着孩子、谨小慎微生活的轨迹。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江秀秀脸上,她的憔悴、她眼底深藏的恐惧与疲惫,以及刚才抱住孩子时那近乎崩溃的绝望,都清晰地落在他眼中。
“没事了。”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股挥之不去的沙哑,却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缓和?
江秀秀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她想问外面怎么样了,想问他这些天经历了什么,想问他有没有受伤……但所有的问题在触及他周身那层无形的、隔绝一切的冰壳时,都咽了回去。
她只是点了点头,低声道:“……嗯。”
曲靖不再多说,他走到房间中央,开始从空间里往外拿东西。
这一次,不再是急救药品。
首先出现的,是几个沉重的、印着军用字样的绿色金属箱,打开后,里面是黄澄澄的、码放整齐的步枪子弹,以及十几枚墨绿色的手雷。
紧接着,是两把保养良好、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突击步枪,以及几个配套的弹匣。
然后,是几套看起来功能复杂、带有夜视仪和通讯接口的战术头盔和防弹背心。
甚至还有几大桶密封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汽油,以及几台小巧但功率不小的柴油发电机!
这些军火和能源物资的出现,让狭小的平房瞬间充满了一种令人窒息的、铁与火的压迫感。
江秀秀看得目瞪口呆,他不是去搜寻物资吗?这简直像是洗劫了一个军火库!
最后,曲靖才拿出了食物,不再是米面,而是几十个沉甸甸的、印着单兵自热口粮字样的包裹,以及好几大块真空包装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干。
甚至还有几盒难得的水果罐头和几条高档香烟。
这些物资,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远超出了江秀秀的想象。
尤其是那些军火,其代表的含义,让她心底发寒。
曲靖将大部分军火和能源重新收回空间,只留下少量武器弹药和一部分食物放在明面。
他看了一眼震惊的江秀秀,语气平淡地解释:“旧军区补给点,废弃了,但还有点东西。”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江秀秀能想象到,能从这种地方拿出东西,过程绝不可能轻松。
他身上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就是明证。
“外面……情况很糟吗?”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需要囤积这么多军火,显然不是为了对付庇护所里的混混。
曲靖的动作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嗯。变异体在进化,出现了更难缠的种类。一些小型的幸存者据点已经被抹掉了。庇护所……也不是绝对安全。”
他的话,像一块寒冰,砸在江秀秀刚刚回暖的心上。
连庇护所都不再安全了吗?那他们还能去哪里?
曲靖似乎看穿了她的恐惧,他走到炕边,看着熟睡的婴儿,又看向她,眼神锐利而冷静:“害怕没用。要想活下去,就得有活下去的资本。”
他指了指那些留下的武器和食物:“这些,就是资本。”
他的意思很清楚,在即将可能到来的更大混乱中,粮食和黄金或许能苟延残喘,但真正的硬通货,是武器和力量。
江秀秀看着那些冰冷的杀人器械,又看了看曲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她明白,从曲靖带回这些军火的那一刻起,他们在这个庇护所的生存策略,将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不再仅仅是隐藏和忍耐。
而是……武装,和威慑。
“我教你的,练得怎么样了?”曲靖忽然问。
江秀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放在角落的那把短刃。
“……还在练。”
曲靖没再追问,只是淡淡道:“尽快熟练。以后,可能用得上。”
他的话,像是一种宣告,也像是一种……认可。
认可她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累赘,而是这个小小的家庭里,一个需要拿起武器,共同面对风雨的成员。
夜色深沉。
油灯的光芒下,男人沉默地整理着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物资,女人抱着劫后余生的孩子,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以及一丝被这强大力量所包裹的安全感。
他们必须握紧手中刚刚获得的资本,在这愈发崩坏的世界里,杀出一条血路。
江秀秀想通了,当她抱着高烧不退、奄奄一息的孩子,陷入绝境,几乎要放弃希望时,是他在最黑暗的时刻,如同神兵天降,用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冰冷而高效的手段,将孩子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占据了她丈夫身体的、令人恐惧的异界亡魂,而是一个在她和孩子最脆弱时,唯一可以依靠、并且确实依靠住了的支柱。
当他将那些足以让任何幸存者疯狂的军火和物资,毫不避讳地展露在她面前,并告诉她这些就是资本时,她感受到的不是单纯的恐惧,还有一种被纳入其羽翼之下、共享秘密与力量的归属感。
他将生存的利刃交到了她手上,也意味着他正式将她视为了这个危险同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尤其是此刻。
曲靖处理完物资,走到水缸旁,舀起冰冷的井水,从头浇下。
水流冲涮着他脸上的血污和尘土,露出下面冷硬却真实的五官轮廓。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和脖颈滚落,浸湿了单薄的衣衫,勾勒出精壮而充满力量的躯体。
他甩了甩头上的水珠,转过身,正好对上江秀秀怔怔望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不再是以往的惊恐、审视或小心翼翼的讨好,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终于看清了什么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悸动。
曲靖擦水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眼神的变化,那里面,少了一些东西,又多了一些东西。
少了最初那种仿佛看待怪物的疏离和恐惧。
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淀和一种近乎认命的……接纳?
曲靖轻声说:“我另外的名字叫蒋霖!”
江秀秀闻言心里猛地一颤。
四目相对。
油灯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井水的湿气、淡淡的血腥,以及一种无声的、正在悄然改变的氛围。
江秀秀看着他被水浸湿的、显得愈发漆黑锐利的眉眼,看着他紧抿的、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薄唇,看着他那具承载着另一个灵魂、却在她最绝望时给予了她唯一生路的身体。
过往的种种在脑海中飞速掠过。
那个病愈后性情大变、让她心生疑窦的丈夫,那个在书房里让马克杯凭空消失、让她血液冻结的怪物,那个在鼠潮中背着她和孩子、浴血厮杀的身影,那个在冰冷石穴里,笨拙却坚定地为她接生、稳住胎儿的男人,以及刚才,那个如同暗夜修罗般归来、用精湛医术救回孩子性命的……家人。
恨吗?或许有过,在他强迫她的时候,怕吗?一直都有,他的力量,他的冷酷,他深不可测的来历。
但……
依赖吗?毋庸置疑,在这末世,他是她和孩子活下去的唯一保障。
所有这些复杂甚至矛盾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沸腾的岩浆,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名为曲靖的执念和隔阂。
眼前这个人,不是她曾经爱过的那个阳光温煦的曲靖。
他是蒋霖,来自末世,双手沾满鲜血,冷酷而强大,目的不明。
但他也是在她和孩子濒死时,会毫不犹豫伸出援手的人,是将最重要物资托付给她的人,是教会她在这地狱生存法则的人。
他不是曲靖。
但在此刻,在她心里,他占据了那个本属于丈夫的位置,不是基于爱情,而是基于在这崩坏世界里,最原始、最牢固的共生关系,基于无数次生死与共后形成的、无法割裂的羁绊。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曲靖面前。
没有像上次离别时那样冲动地拥抱,只是抬起手,用之前缝补衣物剩下的、相对干净些的布巾,轻轻擦拭他脸上和脖颈未干的水珠。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曲靖的身体再次僵硬了一瞬,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江秀秀低垂的眉眼和那微微颤动的睫毛。
她没有看他,专注地做着擦拭的动作,仿佛这只是妻子对丈夫最寻常不过的关怀。
但他能感觉到,这一次,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层一直隔在他们之间的、无形的冰墙,似乎在她这轻柔的举动下,悄然融化了一角。
他没有动,也没有推开她,只是沉默地站着,如同山岳,任由她那带着体温和细微茧子的指尖,隔着微凉的布巾,拂过自己的皮肤。
一种陌生的、近乎熨帖的感觉,从被触碰的地方悄然蔓延开来,与他惯常的冰冷和警惕格格不入。
江秀秀擦完,收回手,抬起头,迎上他深邃探究的目光。
她的眼神不再闪躲,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和一丝残留的惊惧,但深处却有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平静的坚定。
“我去把热水烧上,”她轻声说,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过去的无数个平凡夜晚,“你身上有伤,需要清理一下。”
说完,她转身走向灶台,开始默默生火,舀水,仿佛刚才那逾越了某种界限的举动,再平常不过。
曲靖站在原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又抬手摸了摸刚才被她擦拭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温度和气息。
他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波澜。
这个来自和平世界的、曾经脆弱不堪的女人,似乎正在以一种他未曾预料的方式,慢慢地……侵蚀着他来自末世的、坚冰筑就的堡垒。
而丈夫这个身份,第一次,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维持的伪装和工具,似乎被赋予了某种……更为复杂和沉重的实质。
夜色,依旧浓重。
但平房内,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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