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隔壁院子异常安静,听不到李维惯常早出晚归的沉重脚步声,只有周云轻手轻脚忙活的细微声响,以及偶尔传来的压抑咳嗽声。
空气里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了草药和伤患气息的味道。
江秀秀每天清晨,都会在自家院子里整理出一点东西,有时是一小把特别嫩绿的菠菜,有时是几个攒下来的鸡蛋,有时甚至是一小碗熬得浓稠的米粥,用干净碗扣着。
她不会自己送过去,而是让元宝在中午或者傍晚,悄悄地端到隔壁门口,轻轻放下,敲一下门就跑开。
周云每次都默默收下,没有过多的客套,但会在空碗里放回一点别的东西作为回礼,有时是几颗水果硬糖,显然是稀罕物,有时是一小块干净的、消过毒的纱布。
这是一种沉默的、持续的感激。
曲靖的铺子里,也暂时没了李维的身影和那些偏门货。
铺子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节奏,但曲靖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偶尔有相熟的顾客闲聊起搜寻队,会说“听说三队最近低调了”、“好像折了人”,曲靖只是听着,从不搭话。
李维的伤势显然不轻,需要时间恢复。
这对于一个靠外出搜寻为生的家庭来说,意味着收入的锐减和周云的额外操劳。
江秀秀看在眼里,心中暗忖。
直接送粮送物过于显眼,也容易伤及对方自尊。
这天,她想到了办法。
她找出之前给李维处理零件时,换来的那几本残破的技术手册和图纸李维当时没要回去,算是留给曲靖的酬劳。
她仔细翻阅了一下,发现其中一本是关于小型发电机维护的,虽然残缺,但有些原理图很有价值。
另一本则是旧时代的简易净水装置图解。
晚上,她对曲靖说:“我看隔壁周姐一个人撑着家,李队长又躺着,光靠队里那点抚恤和以前的积蓄,日子怕是不好过。咱们明着帮不合适。你看……能不能把这些图纸里,一些实用的、不涉及核心的部分,比如怎么简单维护家里的蓄电瓶,或者做个最基础的滤水器,教给周姐?她以前是护士,学东西应该快。哪怕只是让家里用电用水稍微方便点,省点钱,也是好的。”
曲靖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而且传授的是生活技能,不涉及敏感物资,又能切实帮到对方,还不会显得施舍。
第二天,曲靖趁周云来还碗的时候,看似随意地提起:“周姐,我这儿有以前朋友给的几页旧图纸,讲怎么自己弄个简单的滤水装置,能让家里存的水干净点,省得老烧开水费燃料。还有怎么保养那种小的蓄电池。我看您家李哥暂时也出不去,您要是有空又感兴趣,我给您讲讲?东西都好找,自己动手就能弄。”
周云愣了一下,看着曲靖手里那几张泛黄的、画着简图的纸,眼神动了动。
她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曲靖的用意。
这不是施舍,而是提供一种在困境中自力更生的方法。她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哑:“那……麻烦曲师傅了。我学。”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当李维在屋里养伤时,周云会抽空来曲靖的铺子,或者就在两家院子中间的空地上,听曲靖讲解那些简易技术。
曲靖讲得很耐心,从原理到实操,用的都是最通俗的语言和最容易找到的替代材料。
江秀秀有时也会在旁边补充几句,比如哪些植物有吸附作用可以替代滤芯材料。
周云学得很认真,笔记做得一丝不苟。
她身上那种属于护士的严谨和韧性,在这种学习中也体现出来。
很快,她就在曲靖的指导下,用废旧沙石、木炭和棉布,成功做出了一个虽然简陋但确实能改善水质的小型滤水器。
维护蓄电池的方法也掌握得很快。
这份知识的帮助,比直接送去食物更让周云感激。
它给了她一种即使在丈夫倒下时,也能靠自己和所学去改善生活的力量与希望。
李维在屋里,听着外面妻子和邻居压低声音的讨论,看着周云忙碌而不再仅仅是愁苦的背影,心中对曲靖一家的感念,更深了一层。
这不仅仅是救了命,还给了他们家庭在逆境中喘息的支点。
两家的院墙依然在那里,但墙两边的人,经过这场伤病的考验,关系已然超越了普通的邻里互助,多了一份共度难关的袍泽之情,以及一种基于实用技能和人格信任的、更为牢固的联结。
这份联结依旧谨慎,却更加深厚,成了在这危机四伏的末世环境中,一份沉甸甸的、相互依存的宝贵财富。
日子在李维缓慢的恢复中一天天过去。
隔壁院子里的草药味渐渐散去,周云眉宇间的忧色也淡了不少,偶尔能听到李维在屋里低沉地说话,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总算有了活气。
这天傍晚,曲靖刚关好铺子回到院子,正和江秀秀说着话,院门被轻轻敲响了。
不是急促的拍打,而是有节奏的、克制的三下。
曲靖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李维。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人瘦了一圈,但腰杆挺得笔直,换下了病号服,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外面套着半旧的工装外套,显然是勉强能下地走动了。
周云跟在他身后半步,手里提着一个小布包。
“曲师傅,江妹子。”李维开口,声音比往常沙哑些,但很清晰,“打扰了。”
“李队长?快进来坐,你这才刚好点,怎么出来了?”江秀秀连忙让开身,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他的腰侧。
“躺不住了,再躺骨头都要锈了。”李维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在曲靖搬来的凳子上小心坐下,周云默默站在他旁边。
“这次……我李维能捡回这条命,多亏了你们。”李维没有拐弯抹角,目光扫过曲靖和江秀秀,眼神认真。
“药,吃食,还有教给周云的那些手艺,都是救急又救命的恩情。我记在心里。”
他示意周云把布包放在桌上。
周云打开,里面不是以往交换的物资,而是两样特别的东西:一把用厚牛皮仔细包裹的、带鞘的军用格斗匕首,刃口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冷光,一看就是见过血、保养极佳的好货,另一个则是一个扁平的、金属外壳的军用指北针,虽然旧了,但玻璃面完好,指针稳定。
“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得出手谢你们。”李维指着匕首和指北针,“这匕首跟了我好几年,还算顺手,也够结实。指北针是以前队里发的,精准。放在你们这儿,未必用得上,但算是个念想,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有个什么紧急情况,出门在外,这两样东西或许能顶些用。”
这份谢礼,显然经过深思熟虑。
它不是普通的物资交换,而是带着个人印记和实用价值的装备,其中蕴含的信任和嘱托意味,远大于物品本身的价值。
尤其是那匕首,几乎是野外行动者半条命般的伙伴。
曲靖和江秀秀对视一眼,都明白这份礼物的分量。
推辞反而显得生分。
“李队长太客气了。”曲靖没有矫情,双手接过布包,郑重道,“东西我们收下,这份心意,我们也记下了,邻里之间,本该互相照应。”
李维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说道:“还有件事……我这次受伤,是折在城西那片老工业区深处。那边……情况比报告上写的复杂。除了常规的游荡者和变异老鼠,好像还多了点别的东西,行动很快,喜欢阴影,我们没看清,老陈就是折在那玩意儿手里。基地最近可能会组织力量进行肃清,但未必彻底,你们住在核心区虽然安全,但……也提醒一下认识的人,最近尽量别往那个方向去,尤其是晚上。”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超出了普通邻居闲聊的范围。
李维这是在用他亲身冒险换来的情报,作为另一种形式的回报和警告。
“多谢提醒,我们一定注意。”曲靖神色严肃地应道。
该说的话说完,李维没有久留,在周云的搀扶下起身告辞。
他的背影依旧有些慢,但步伐很稳。
送走他们,关好院门,江秀秀和曲靖看着桌上那把匕首和指北针,良久没有说话。
李维的伤,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两家之间那扇谨慎闭锁的门。
从最初的试探性接触,到互惠的交易,再到危急时刻的援手和知识分享,直至今日以贴身武器和宝贵情报相赠的厚重谢意……这条邻里关系的纽带,在一次次的互动中,被淬炼得异常坚韧。
他们依然需要小心,毕竟李维的身份特殊。
但这份建立在救命之恩、实用互助和人格信任基础上的关系,已然成为他们在朱雀基地生存网络中,最为可靠和重要的一环。
夜色渐浓,江秀秀将匕首和指北针仔细收好。
这不仅仅是两件工具,更是末世人情的一份沉甸甸的抵押。
他们知道,从今往后,与李维一家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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