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舟强行出院的消息,在当天晚上就传到了苏念耳中。
她正坐在“新生”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俯瞰着脚下璀璨的城市夜景。巨大的落地窗外,万家灯火如星河倾泻,而她站在这一切之上,仿佛世界的女王。
“他真是这么说的?”苏念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陈默站在办公桌前,微微躬身:“是的,陆总坚持要出院,医生说他的伤势至少需要静养两周,但他完全不听劝。”
苏念抿了一口红酒,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还是老样子,永远学不会接受现实。”
陈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苏总,您...不担心陆总的身体吗?”
“担心?”苏念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转过身来,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陈助理,你觉得我应该担心一个曾经恨不得我死的男人?”
陈默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苏念放下酒杯,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文件:“城西项目解散后的善后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大部分员工已经按照您的指示进行了内部转岗,少数不愿意接受安排的,我们也按照劳动法给予了补偿。”陈默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只是...有几个项目核心成员递交了辞职信,说是要追随陆总。”
“让他们走。”苏念轻描淡写地说,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不忠心的人,留着也是祸患。”
她的笔尖在纸上划出凌厉的弧度,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陈默看着这样的苏念,心中五味杂陈。他曾亲眼见证过她是如何从一个温婉顺从的妻子,蜕变成如今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女王。这种变化令人惊叹,却也让人不安。
“还有事?”苏念抬眼,发现陈默还站在原地。
“苏总,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陈默犹豫着。
“说。”
“您最近...是不是太拼了?从接手陆氏开始,您几乎每天工作到凌晨,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陈默担忧地说,“而且,您对待陆总的方式...是不是有些过于...”
“过于什么?”苏念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残忍?冷酷?不留情面?”
陈默噤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苏念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陈默,你跟在陆延舟身边多年,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如何对待我的。现在,你居然觉得我对他太残忍?”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默急忙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苏念打断他,眼神如刀,“当我躺在手术台上,为他捐献肝脏时,他在陪别的女人看烟花;当我术后排异,痛苦不堪时,他告诉我结婚是对我的;当我父母跪在地上求他时,他冷眼旁观...这些,你应该都亲眼见过吧?”
陈默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
“现在,我只是把他曾经给我的,一点点还给他而已。”苏念的声音冷得像冰,“这就受不了了?那他还真是...令人失望。”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苏念收回落在陈默身上的视线,重新坐回办公椅。
温言推门而入,手中拎着一个保温盒。当他看到办公室内凝重的气氛时,微微愣了一下。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他微笑着看向苏念,眼神温柔。
苏念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肯定又加班,特地给你送点夜宵。”温言举了举手中的保温盒,然后看向陈默,“陈助理也在啊。”
陈默如蒙大赦,急忙道:“苏总,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苏念点了点头,陈默立刻转身离开,临走时还对温言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办公室门关上后,温言走到办公桌前,将保温盒放在桌上:“是你爱喝的莲子羹,清热降火。”
苏念打开保温盒,香甜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她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满足地眯起眼睛:“还是你记得我的口味。”
温言看着她,眼神复杂:“我刚在楼下遇到陈默,他看起来神色慌张,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有些人开始同情陆延舟了。”苏念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温言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念念,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变了很多?”
苏念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你变得更加...锋利了。”温言斟酌着用词,“就像一把出鞘的剑,寒光凛冽,让人不敢直视。”
苏念放下勺子,靠在椅背上:“这样不好吗?现在的我,再也不会任人宰割,再也不会为谁卑微乞怜。这不正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吗?”
“我们是希望你能站起来,能保护自己,但不是...”温言停顿了一下,“不是被恨意吞噬,变成另一个陆延舟。”
苏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拿我和他比?”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言急忙解释,“我只是担心你。报复的确能带来快感,但它就像一团火,最终会烧伤执火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你被这团火烧得面目全非。”
苏念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温言:“温言,你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重的分量。
“每当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陆延舟是如何对待我的,想起林清漪是如何羞辱我的,想起陆母是如何逼我离婚的。”苏念的手轻轻按在玻璃上,指尖泛白,“是恨意支撑着我活下来,是报复的念头让我有勇气重新开始。现在你告诉我,要我放下?”
温言走到她身后,看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心中一阵抽痛:“我不是要你放下,我只是不希望你把自己也赔进去。你看看现在的你,每天工作到深夜,用忙碌麻痹自己,对所有人都戒备森严...这样的生活,你真的快乐吗?”
苏念沉默了。
快乐?
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自从发现陆延舟背叛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就失去了色彩。复仇成了她活着的唯一意义,看着陆延舟痛苦成了她唯一的快感来源。
但那种快感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空虚。
“我不需要快乐。”良久,苏念才轻声说,“我只需要公平。”
“公平...”温言重复着这个词,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念念,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即便你让陆延舟失去一切,你受过的伤害就能消失吗?你就能回到从前吗?”
“回不去了。”苏念转过身,眼中是一片荒芜,“那个天真愚蠢的苏念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她用生命和鲜血重塑的。温言,你不要试图把我拉回光明,因为我早已习惯了黑暗。”
温言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知道再劝下去也无济于事。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无论如何,我会一直在这里。当你累了的时候,记得回头,我就在你身后。”
苏念怔怔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谢谢你,温言。”她轻声说,“但这是我的战争,我必须自己打完。”
温言离开后,苏念重新坐回办公桌前,却再也没有工作的心情。
她起身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着脸。抬起头时,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感到一阵陌生。
镜中的女人妆容精致,眼神锐利,唇角习惯性地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是她吗?
是那个曾经会为了一朵花开而欣喜,为了一场电影而落泪的苏念吗?
温言说得对,她变了,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可是,停下来?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停下来,那她受过的苦又算什么?她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又算什么?她差点放弃的生命又算什么?
不,她不能停。
这场战争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她必须走下去,直到陆延舟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直到她心中的恨意彻底平息。
哪怕代价是赔上自己,也在所不惜。
苏念伸手,轻轻触摸镜中的自己,低声问道:“停下来?那我受过的苦,又算什么?”
镜中的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用同样冰冷的眼神回望着她。
那一刻,苏念知道,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仇恨是一剂毒药,早已深入骨髓。
而她,甘之如饴。
办公室外,温言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电梯口,看着苏念办公室的方向,眼中满是担忧。
他知道苏念正在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却无力阻止。
就像眼睁睁看着一朵美丽的花,在怒火中燃烧,最终化为灰烬。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姜暖,是我,温言。”他低声说,“我觉得念念的状态不太对,你有空多陪陪她...我担心她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挂断电话后,温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只希望,当苏念终于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她还能找回曾经的自己。
而不是在复仇的路上,彻底迷失。
夜已深,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
而在这片璀璨之下,有多少颗心正在黑暗中挣扎,无人知晓。
苏念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这片她即将征服的江山,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她,绝不会是认输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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