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越往高考靠近，正儿八经的上课时间越少，一天里有一半的功夫，都变成了自习课。
独自在题海里折腾，成了常态。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孙筱筱，常常将求助的眼神落在顾城与李枝蔓身上。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怜可怜我吧。”孙筱筱欲哭无泪。
唯独周四，例行班会，从来不变。
其实，孙筱筱不太喜欢例行班会。
隔壁班可以利用班会时间，组织一场篮球赛，缓解压力调节情绪。
而这个班，班主任只会评讲最近一周国际国内重大新闻，美其名曰，跟上时代节奏。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这不，当班主任抱着一堆报纸走进来时，孙筱筱赶紧翻出笔记本，准备偷偷背诗词。
却不想，班主任一改往日固定套路，一开口，便给了所有人一次措手不及。“明天随堂考试，你们有什么不懂的，现在可以问我。”
敢情，班主任是把班会改成了数学课。
“筱筱，你有把握吗？”顾城有点担心，在纸上写下想问的内容。
这一两周，孙筱筱虽然有进步，但离及格线，肯定还有差距。
除非有奇迹发生。
没想到，孙筱筱丝毫不慌，“怕倒是不怕，无非死鸭子赶着上架。”天不怕地不怕的口气，倒挺适合她。
“那就好。”
“其实，班主任找我谈过一次心。”孙筱筱想了想，用简短的语言，在草稿纸上回复道。
“说了什么？”
班主任是在午休的时候，将孙筱筱喊去了办公室。他泡了一杯茶，推给孙筱筱，仿佛邻家大叔。
“这茶是正宗的龙井，你试试，味道还不错。”
这——班主任请喝茶？孙筱筱有点慌，不太像是好预兆。
“老师去过杭城吗？”
“前年暑假去的。”班主任似乎没有看出孙筱筱的紧张。
“我也去过，不过是小时候去的。”
“杭城风景不错，等你们毕业了，我打算再去一次。”
“那挺好的。”
班主任到底想说什么？
孙筱筱摸不清他铺垫背后的深意，只好顺着话题步步为营。
茶香浓郁，孙筱筱轻轻喝了一口。
“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们聊一聊吧。”
好吧，该来的总会来。莫非是要询问最近的学业吗？不如主动点。“老师，我最近有在认真复习。”
“不是这个。”班主任摇了摇头，拉开抽屉，从中取出牛皮纸信封，交给孙筱筱，“这个，你拿去。”
这是什么？
孙筱筱接过的同时，触觉告诉了她答案。
是钱。
数额还不少。
至少有八百。
“不不不，这钱我不能要。”孙筱筱赶紧退了回去。
“你拿着吧，就让老师借你的。等以后毕业，你赚钱了，再还给老师。”显然，班主任提前备好了台阶。
不等孙筱筱再表态，他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条。
“这是欠条。”
孙筱筱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学习的事，你不用背太多负担。”班主任安慰道，“尽力就好。”
“谢谢老师！”孙筱筱终于松了一口气。“其实，我也很想考好，只是基础跟不上。”
哪有基础。
现在的知识点就是一团豆腐渣。
孙筱筱再次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三秒。
“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尽管来问。”班主任破天荒地对孙筱筱露出笑容。
在真实的记忆里，孙筱筱也不曾记得班主任有过温柔的瞬间。
铁面无私。
钢铁直男。
这才是孙筱筱给班主任的标签。
“另外，还有顾城帮你，老师也放心。”不过，提到顾城时，班主任有明显的停顿，似有更多想交流的内容。
但异性师生之间的沟通，并不会太顺畅。
孙筱筱也愣了愣，是午休结束铃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老师，我该回去上课了。”
“行。”班主任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话题被迫中断。
“就这些吗？”顾城问道。
“差不多吧。”孙筱筱在纸上写了个笑脸。“班主任人挺好的，我得努力学习，争取不让他失望。”
“那你也要争取不让我失望。”
这人，怎么这么会说话。
孙筱筱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
思绪拉回过去，记忆与眼前的人影渐渐重叠。
也是同样的位置，但记忆里的顾城，永远点到为止，那条无形的三八线，是孙筱筱无法跨过的鸿沟。
还记得是某个初春的课间，孙筱筱无力地趴在课桌上。
“你怎么了？”坐直身体的顾城，只歪了头，像是刻意做出的关心。
“感冒了。”孙筱筱夹杂着浓重的鼻音，淡淡回答。
“吃药了吗？”
“吃了。”
“哦。”
孙筱筱最不喜欢别人以“哦”回应，每次顾城说出“哦”的时候，孙筱筱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像是被人忽视了感受。
偏偏在这个时间，耳尖的她，听到了同学们的八卦之声。
“你听说了吗？孙筱筱家里出事了。”
咯噔。
好事不出门，坏事永远传千里。
“知道知道，听说孙家爸妈闹离婚呢。”
“据说双方互相出轨，啧啧。”
“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你们说——”
即使保持沉默，即便一直低头，孙筱筱也就感受到好多道目光，正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开她的血肉。
你们说，孙筱筱会不会给顾城戴原谅帽。
她知道，就是这个意思。
孙筱筱有些难过。
她无力去追究传播者的责任。
只是难过于顾城的态度，像个局外人那般，冷眼旁观。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制止的话，没有站出来分担孙筱筱的难处。
他是没有听见吗？
他是真的没有听见吗？
孙筱筱的心脏，仿佛正在滴血。
“你……”你为什么不帮我说一句呢？
算了，终究没有开口。
孙筱筱将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顾城是在孙筱筱埋头的瞬间，扭头看了她一眼。似有开口的意图，但张了张口，什么也没有说。
一个没有问。
一个不曾说。
或许，这就是二人产生距离的根本原因吧。
“在想什么呢？”看到孙筱筱的出神，顾城推了推她的肩膀。
“在想你。”是实话。
“哈哈，我就在你面前，不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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