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山脉连绵如环,圈出一方深嵌大地的盆地。
古书记载,梧桐岛便坐落于盆地中的水面上,常年烟雾缭绕,生人止境。
不眠山脉主峰高可破云,凡求见凤凰者,必先翻越过外围山峦。
可多数人刚攀至半途,便已力竭折返。
明怨生二人立在山脚抬望,眼前的不眠山脉却与书中描述相去甚远。
它不似书中描述的那般生生不息,灵蕴十足。
反之,这儿是一座枯山,空气中满是呛人的焦糊味。
所谓“高破层云”更是无从谈起,最高的山峰,肉眼可见。
若是大鹰能踏入圣地,怕是扑腾一下翅膀,便能进入。
二人瞧了好一会儿,凤昔着手施法。
“凤凰真身!”
凤昔幻化真身本体,停在明怨生跟前。
流金火凤,让人叹为观止。
凤昔的羽毛如火焰般明亮,尾羽则带着流金的色彩。翅膀扑棱时,甚至能洒下金色粉尘。
明怨生暗叹,凤凰之后,果然风华。
凤昔微微低身,明怨生几步便攀上了鸟儿的巨背,坐稳了身子。
一旁的大鹰早已被凤凰真身慑住,流着鼻血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多谢你啦,日后有空,我请你吃酒。”
凤昔的声音空荡回荡在山谷,话音刚落,便振翅扶摇而上,尾羽拖曳的金辉洒下一路碎光。
攀上枯焦的山峰,一路拍翅飞至顶空后,二人窥见了不眠山脉盆中的样貌。
“呀啊!”凤昔吓得啼出本音。
浓烈的焦火气扑面而来,连明怨生都忍不住蹙眉屏息。
望着眼前的触目惊心,明怨生仅用四字便概括清楚:“刀山火海。”
“难怪找不到祖宗了,如此绝境……谁愿意踏足啊。”
凤昔喃喃说着,迎着灼浪径直飞入其中。
这儿焦土丛生,熔岩做河,刀子做雨。
踩踏的每一条路,都生满荆棘,能扎死人。
时不时底下的空洞,还会喷出比山峰还高的熔柱。
“唔啊啊啊!”凤昔飞行的技艺不精,叫熔柱吓得左摇右摆。
她紧攥心神琢磨半晌,才摸透熔柱喷发的规律,总算稳住身形。
“明怨生,你还好么?”恢复正常飞行后,她贴心问到。
“我……呕……还呕……还行。”
“听着很不好吧喂!!!!”
凤昔不禁汗颜,她滚了滚喉,飞得愈发小心翼翼。
山脉中央的区域不大,顶着烟尘的黑云,扛过绵绵不休的地下热浪,二人便看见了梧桐岛。
传闻,梧桐岛中心的海水宛如甘露,清澈见底。能同镜一样照人面目,亦能照心。
可当下,底下的奇观,难以用震惊二字形容。
露水与熔浆在此交融,形成诡异的过渡带。
近岸处是冒泡翻滚的火红熔浆,凡是低空飞过的尘埃,都片甲不留。
熔浆越往岛心越淡,不时才化作晶莹露流,变的清淡。
而本该清雅的梧桐岛,竟被疯长的绿树丛木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个技艺不精的粽子。
二人怔忪间,凤昔振翅继续前行。
不料刚飞至海面上空,一道悠远的咒音突然破空而来。
“落!”
刹那,凤身骤然消失,二人于高空中对望,还未来得及惊喊,便双双坠落。
“啊啊啊啊!”凤昔尖叫着,急乱中掐诀想重化本体,可直到离地不过数尺,法术仍无半分回响。
明怨生则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见凤昔仍在发懵,他快人一步先落到荆棘丛生的地中。
旋即转身伸手,对准凤昔掉落的方位,接住了人。
“哇啊,多谢。”
凤昔稳稳当当的降落在明怨生怀中,心口还在猛跳。
明怨生将人放下后,满地的荆棘似乎有意避开凤昔,为她腾出完好无损的好地块。
而余下的荆棘,反同蛇一样,盘踞过来,围着明怨生。
二人望着这一幕,明怨生貌似明白了什么。
凤昔 :“……呃,这个……”
凤昔一时尴尬,她也不知荆棘为何如此,可总觉得同自己的族人脱不开干系。
如此差别对待,反让明怨生忐忑的心,落了下来。
果然,凤凰在记恨他杀了姬怀之事。
于是,他接受这份特殊对待,淌着荆棘丛前行 :“走吧,可能是凤凰的考验。”
“是嘛,可你看着……并不好。”
凤昔看着他被荆棘划破的衣袍,以及渗出血迹的肌肤,满心担忧。
见此,明怨生特意运作功法,想斩毁这些荆棘丛。
岂料,他一运法,全身就重的寸步难行。
不出所料,凤凰针对的愈加很明显。
“你当真无碍嘛?祖宗在怪你什么呢?”凤昔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心扑在救人身上,大抵是没怪过明怨生的。
“呃!凤凰、自有道理吧。”明怨生一步一淌走的艰难。
凤昔想生火帮他,却被按下。
“不必……需得如此,否则我们找不到她。”
见人这般,凤昔熄灭了火焰,“好吧。”
明怨生咬着牙,一步一挪地艰难前行。
临近岸边时,一道横跨海面的石桥突然从水中升起,直通梧桐岛
凤昔十分雀喜,看来祖宗正在等他们,甚至十分待见。
可明怨生一踏上这桥,脚底的路忽而成了熔浆,空中无数的箭矢莫名飞来。
他踩在真正刀山火海的世界。
凤昔瞪大眼睛,看得心惊肉跳:“你真的没事嘛!”
“无碍!”他咬牙回着,若不如此凤凰怎能消气。
这条千里石桥,他必须走!不仅如此,还要完完整整的走完!
不久,这条于凤昔而言,轻松无比的桥梁,成了明怨生踏过的刑路。
他一步步走的艰难,二人在桥上花费将近四个时辰,才到达对岸的梧桐岛。
此刻,夜幕已临。
“呵啊!”踩上梧桐岛茂密的草地,无数的荆棘与杀招这才退下。
明怨生近乎是扑上梧桐岛的翠地,苟延残喘着。
他已人不人鬼不鬼了,来时的英姿荡然无存。
凤昔原想搀扶他,然则一缕清风拂来,梧桐叶飘过她身。
忽然浮动的香气与脚声步,让她下意识顿在原地。
微明的灯晃着光停在跟前,罗衣素衫的身影,浮动着几缕花香。
“二位终于上岛了,请随我来吧。”
清冷的女音响起,海岸的风吹过,将她的披帛微微荡着。
凤昔听着声,竟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她顺着灯影,慢慢直身,斗胆去见姑娘容颜。
一颗心,在胸膛里胡乱窜动,把期待层层攀升。
她一步步上仰,抬起头直面姑娘时,怔在原地。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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