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拼杀固然可以斩断一线敌踪，可暴露后便会引来连锁追击。刘三撑不了太久，他已无退路。他暗暗咬牙，目光渐冷：“不管了，动手。”
夜色中，他忽然掷出一枚石子，击在远处干枝。那边立时传来敌人低喝：“谁？！”
趁其注意偏移，秦苍瞬间欺近，宛若夜枭扑击，一刀封喉，一掌捂嘴，杀伐果断，无一丝拖泥带水。血腥弥漫，他却神情冷漠，只觉那一瞬间自己的心跳甚至更为平缓——杀戮，早已成为他骨血中的本能。
清理完最后一人，他略作喘息，已然濒临极限。可他不能停，前方那道洼地，正是他唯一活路。夜风拂面，吹散血腥，他再度潜入黑暗。
一步步逼近，他终于看见那熟悉又狼狈的身影。黄皮子正拖着奄奄一息的刘三，小心藏匿在塌陷岩石后。见秦苍出现，黄皮子如释重负，却又满脸惊疑：“你怎……你从那边回来的？”
秦苍压低声音：“那边是死路。”
黄皮子倒吸一口凉气，嘴角抽搐，却没再多问。他知道秦苍说的每一句，都意味着前方尸横遍野。
秦苍半蹲下身，细细观察刘三气息，眉头紧皱：“还活着，但撑不久。”
“怎么办？”黄皮子哑声问道，语气里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恐惧，“咱这情况……”
秦苍冷冷一笑，目光冰如寒霜：“活路还在，只不过……接下来，可没人护得了你了。”
秦苍缓缓起身，手掌无声地在裤腿上抹过，将匕首上的血迹蹭去一层，却仍能隐隐感觉那股微温尚未消散。他浑身肌肉紧绷，肩背早已因长时间潜伏而隐隐酸痛，然而这一刻他却不敢显露出半分疲态。心底里清楚得很，现在若露出破绽，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敌人定会如鬣狗嗅到腐肉般扑杀而至。
“还撑得住吗？”他声音极轻，仿佛怕扰乱这脆弱又危险的夜色平衡。
黄皮子咬了咬牙，勉强点头：“我没事，刘三他……还能走吗？”
刘三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渗着血，气若游丝。他眼神模糊，似是听见了秦苍的声音，费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苍哥……没事，我还没死……还能走……”
秦苍眼底一沉，心里却知刘三不过是强撑。他身上那道伤极深，血虽被暂时止住，可在这夜色林野中奔逃，伤势无疑会如火借风，愈发恶化。时间拖得越久，死神便越近一步。
“别说话，省点气。”秦苍冷声道，目光已然扫向四周地形。
脚下泥泞起伏，前路不通，侧翼丛林虽杂乱难行，却正因如此更利于掩藏行踪。他脑中迅速勾勒出一条生路，不容任何迟疑。
“往西绕过去。”他低声下令，俯身将刘三背起。肩头骤然多了这份重量，那股剧痛便悄无声息攀上他的肩胛、腰脊，如蚁噬骨。可秦苍咬牙忍着，面无表情。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刘三瘦削的身子在他背上轻轻颤抖，那颤抖里藏着求生的执念，藏着兄弟之间不言的信任。
黄皮子一言不发，紧紧跟在身后。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秦苍若慢了半步，若他自己怯了半分，这条命都得埋在这片死寂里。
泥泞里脚步极难落稳，每走一步，秦苍心头都如压巨石。他肩上的刘三沉重不堪，背脊弓得更狠，每一寸肌肉都在暗中颤抖，可他脸色依旧冷峻，眼神一丝未动。强撑，是为了活。咬牙，是为了他们还能走出这鬼地方。
耳畔风声时有时无，林叶沙沙，似有无形之手拨弄。秦苍每走一步，都警觉地侧耳倾听，生怕漏过哪怕一丝敌踪。黑暗中他的心跳越发沉稳，那种从无数次生死里磨出的冷静，将疲惫死死压进骨子里。
“你说……他们还会追吗？”黄皮子终于忍不住，压低嗓子问了一句，语气里藏着难掩的心虚与不安。
“废话。”秦苍冷冷回应，声音低沉如夜里石下寒蛇，“那帮人不见血不会散，死也得咬住咱。”
黄皮子脸色更白了些，却不敢再言语。他怕自己一开口，那股压在嗓子眼的恐惧便如崩溃的堤坝，再难遏制。他偷偷看了眼秦苍那背着人的背影，越看心头越是发沉：这一晚上，秦苍也到了极限吧？可那家伙偏生死撑着，连步伐都未曾乱过一寸。
这是什么人？不是人，是狼。是黑夜里走出来的狼。
“累吗？”忽然，秦苍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语气竟带了点揶揄意味。
黄皮子一愣，苦笑：“你背着个大活人问我累不累，苍哥你是不是看不起人？”
“能说话就行，说明还没吓死。”秦苍勾了勾嘴角，算是这一路最轻松的一句调侃。
但他心底却在冷冷盘算，自己这身子还撑得住多久。他能感觉到双腿隐隐发颤，那不是单纯的疲倦，是血液流动被压制太久，连带着伤口隐患开始作祟。他背上虽无明显外伤，可这数日奔逃，数夜潜伏，风湿寒毒早已浸骨，如今强撑不过是凭一股狠劲在吊着最后那口气。
再慢一步，死的就是自己。
他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脚下泥泞越陷越深，腿如灌铅，每迈一步都似拖着整座山，可他目光如炬，从未松懈。黑暗逼人，寒风割骨，他心里反倒越发冷静清明。敌人若想追杀，必然不会贸然踏入这片密林洼地，那些人也怕陷泥，也怕被困。可一旦天亮，他们必会铺天盖地围杀过来。
所以，活命的时间，不多了。
“到了前头那片水洼，拐东边山口出去，才有机会。”秦苍在心底反复确认方位。地图早被他烂熟于心，每一寸泥泞、每一条沟壑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底牌。
刘三忽然轻咳一声，带出些血沫，身子又轻了些，仿佛随时会滑落秦苍肩头。他下意识收紧手臂，将人背得更牢。那一瞬，他心头忽然有点不该有的念头划过——这俩人要真扔了，自己反倒更容易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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