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8年6月28日,大骑士领,11:04
赛场之上,
一柄佩剑静悄悄地悬浮在旗帜之上,
如同俯瞰一切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堪比日曜的光芒瞬间爆发,
令所有选手暂时停下了眼前的厮杀。
笔直的光束构成了指针,
一轮又一轮地横扫赛场,
白炽的光芒无情地拍打着边缘的选手。
在比赛的倒计时结束时,
陈一鸣这才慢慢收回了剑,
他牢牢站定在得分圈内。
“谢、谢谢。”
陈一鸣诧异地回头。
“哦,怎么把你给漏了?”
身后的骑士大概率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孩,
她慌忙地摆手:
“抱歉、抱歉,我我我自己出圈了。”
“开个玩笑而已,那边还有一个人在圈内,按照现在的人数,得分应该最大化了。”
“哦……夺旗赛的得分规则怎、怎么算的?”
陈一鸣背对着她说道:
“下了场之后自己去好好看看,这种事情别指望竞争对手教你。”
“你、你是耀骑士的粉丝吗?”
“难说。”
她失落地说道:
“哦……我还以为你刚才的法术是致敬呢……”
赛后,
果不其然,对于已经有一定知名度的“方舟骑士”而言,
肯定少不了记者的长枪短炮。
“先生,您在赛事最后,使用大范围法术驱逐了许多本该得分的选手,这是否有些缺乏骑士精神?”
陈一鸣不得不停下脚步,字正腔圆地回应道:
“I beg your pardon?”
“呃,我是说,是否有些缺乏骑士精神?”
“你说的是我理解的骑士精神(chivalry),对吧?我让那位女士留在了圈内,还不够有风度吗?缺乏勇气、失去战意的骑士则被我逐出了得分圈,这是对他们的警醒——只要他们面对耀眼的法术仍有冲锋的勇气,那他们是不可能得不到分数的。”
“您是觉得您在唤醒选手的骑士精神吗?这样的行为会不会显得有些傲慢了?”
“承担责任就是傲慢吗?的确,这不是我该承担的责任,但如果卡西米尔政府不能完全履行这样的责任,那么每一个卡西米尔人都该尝试去分担责任。”
“抱歉,先生,我是《四城竞技报》的记者,我无意询问您的政治理念……”
“那好,那你们呢?”他转头对其他记者问道,“你们觉得这和政治无关吗?如果每一位卡西米尔骑士都怀有面对炮火仍能握紧武器冲锋的勇气,那卡西米尔会沦落到今天的境地吗?应当关心政治的人却不关心政治,现在,沦落到我们每一个人不得不关心政治了。”
1098年6月28日,大骑士领,15:34
热岛效应被阻隔在树荫与栅栏之外,
在静谧的花园中,就连微风也格外凉爽。
陈一鸣坐在长椅上,
而一本摊开的书放在了翘起的小腿上,
隔一段时间,书页就自然而然地翻动。
“你好像又把记者采访搞成个人发布会了?”
他听到了佐菲娅的声音,
合上了书放在一边。
“……草皮我们已经铺好了,玛莉娅叫上史尔特尔和仇白她俩游泳去了。”
佐菲娅点点头:
“我看到了,新的植株你们也栽上了,很漂亮。”
“抱歉啊,我上衣好像撂在池塘边上了。”陈一鸣稍微坐正了一些,他略显尴尬地说道。
“没事,就几句话……你怎么没去跟她们一块游泳?”
“她们同龄人在一块玩就行了,我不适合去……你过来干嘛?”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陈晖洁
自顾自地坐到了陈一鸣身边: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佐菲娅小姐……”
他身子一缩:
“我用你介绍?”
陈晖洁笑道:
“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找人做舆论工作吗?这不是帮你找到了一位?”
“你可真会省事……”
佐菲娅不乐意了:
“怎么,你看不起我?”
他矢口否认:
“没有、没有、没有。只是我感觉有些不适合,不是说能力不适合、而是身份……”
“你想找个帮手都这么费劲,不就是担心外面找来的人信不过吗?你看,我对于你们来说绝对能信得过了吧?你们在我的花园里举行神秘仪式多少次了,我都没走漏过风声。光凭‘忠诚’这一点,你找遍整个大骑士领又能找到几个?”
“嗯……这话是晖洁教你这么讲的?”
她看了一眼陈晖洁:
“呃,是的,她说这么讲你肯定爱听。”
“好吧,用不着恭喜你入伙,毕竟我们很早就是一伙人了。”
要不是没穿上衣,他还想郑重其事地去握个手。
“对呀,而且我现在手上的旧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两只手打字可快了。陈小姐好像找你还有事情,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嗯,保持联系。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就会找你。”
佐菲娅走远之后,
陈晖洁不经意间靠得更近了。
“你刚才在看什么书?”
他把长椅另一边的书拿了过来:
“《联邦党人文集》,主要是梅兰德·塞勒涅与马克·麦克斯写的。我想看看这些政客是如何论战的。”
“你说的是梅兰德基金会的那个梅兰德嘛?”
“就是那个基金会的创始人,他主导了哥伦比亚的联邦制。哥伦比亚的政体是高卢与维多利亚政治理论的重要实践,哥伦比亚人没有历史与传统的束缚,因此梅兰德那一代人完全可以按照先贤们的理念来设计国家……整合运动则不行。”
陈晖洁慢慢搂住了他的右臂。
“干嘛?”
“这些符文画在身上难受吗?”
“施法的时候会疼,毕竟这些颜料本质上也是施术材料。”
她用手指细细抚过背部的伤痕,
雨滴状的伤痕星罗棋布地陈列着,
像是下了一场血腥的急雨。
“……我以前都没注意看,这些瘆人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鞭痕、被法术强行愈合的,所以形状有点难看。”
“你说,你还在玉门的时候,我要是下定决心去找你……会不会让你轻松一点?”
“你哪天要是找到了后悔药,记得先送给我用。”
说得陈晖洁也不由得笑了,
她顺势将脸慢慢贴在陈一鸣的肩上。
“干嘛?”陈一鸣有些惊讶。
“你看你的书,不用管我……”
“你不是有事情要说吗?”
“嗯……我就坐一会。”
她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肌肤的柔软触碰、体温的细腻传递
仿佛过于奢侈了,
她更愿意细细品味这样的瞬间,
如今的状况更像是毫无节制地朵颐,
这样的美好、简直随时都能让她陷入窒息。
她感受到了心跳的起伏,但不知道来自于谁,
她聆听到了书页翻动的声音,就像是清风无意间翻动的。
无言之中,时间被无限制地放缓了,
陈晖洁真切感受到了难以言表的窒息感,
她感到头晕、感觉快被喜悦压垮了……
书本啪地一声合上,成为了有声的休止符。
“好了,晖洁。”
陈一鸣推开了她的手,
这才让她慢慢回过神来——
眼前的人并无嫌弃之意,也看不出欣喜,
他好像只是读完了一篇文章,仅此而已。
“哦……我最近感觉,压力有点大。”
陈一鸣望着花园中满是伤病的梧桐树:
“没事的,被冻结的钱就不用在意了,我们已经捞得足够多了,下个月就逐渐收手吧。我们从公爵那里开过来的房车,可以再抵押出一笔资金,再用皮包公司的名义继续借贷。我也在盘算,酒店里的房退了之后,能省出不少钱,接着把根据地慢慢搬出市区……”
“嗯……”
陈晖洁仍陶醉于方才的头晕目眩之中,
她用手指轻轻点着脸颊,
刚才的触感并没有化作烙印留下来,
而是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着,
如同从梦中初醒、美梦却不肯驻留在记忆之中——
方才的美好也是如此,真实的触感竟已难以追忆,
成为了无法抓住的一缕……
一缕什么呢?
她想要抓住。
1098年6月30日,大骑士领,13:52
咖啡馆中,
一位年轻人捧着咖啡回到了座位前,
稍微看了一眼手表,
就打开了电脑,
进入了线上会议。
会议中,管理员的昵称很直白——鞭刃骑士
一个昵称为星火(Iskra)的用户已经开始了发言:
“你们写的文章,我都看过了。很有水平,这才是这个时代的媒体人该有的水平。”
声线似乎经历过处理,但是一般人听不出来。
“前辈太过奖了,您的文章都能上《中央新闻报》,我们也就随便发发帖子……”
“你们不要误会,我的文章不是完全凭水平登上报纸的。我只是让人潜入编辑部,将自己传真过去的文章放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那不是更离谱了?”
“在会议里,也请你们不要录音,这样对于大家都轻松。”
言毕,那位年轻人慌慌忙忙地从公文包中翻出了耳机,赶紧接上了。
“薪酬问题,就先按我发过去的标准来。你们有异议,再找我商量,你们觉得价格公道吗?”
另一个头像开始了闪烁:
“说真的……这个价位我都怀疑到底合不合法。”
“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问题,这方面的责任由我承担。你们按照我的要求发布文章就行,一段时间后,我会再安排一位审稿人,之后我就只负责给你们发钱了——但前提是,你们要保证纪律性,否则我不保证你们的安全。”
会议室一时无人言语。
“好,那我就讲讲今天的正题。你们的专业水准肯定比我强,你们是吃这碗饭的,行文风格全由你们定夺,因为宣传是要面向不同群体的,不同群体偏好的风格是不一样的。
“总之,这是个人无法完成的目标,是团队合作才能完成的事业。我开场说的话可能有些吓人了,这里我再重申一遍,我们的合作本质上就是、你们发文章,我来发钱。
“只是附加了一个条件,要对我们的合作关系保密。你们不妨试想一下,如果读者群体知道了你们是拿钱发文章的话,还会那么相信我们的宣传内容吗?
“当然,我认为你们总归会相信自己写下的内容。如果你们自己都不信自己写的东西,那我还不如去请网络水军,或者随便找几个被红酒报开掉的小编。
“你们只需要坚持自己的信念,继续声讨乌萨斯的侵略与政府的不作为即可。我不会要求你们纯粹出于热爱与信念、或者迫于威胁继续创作,那是神棍的行事方式。
“我们既然在卡西米尔,我一定会给予你们应得的报酬。我希望你们也能相信,这份事业一定会改变卡西米尔——这不是一句口号,而是基于现状的分析。
“在许多国家,声浪会被遏制,言论会招致迫害,人们在缄默中愤怒,在沉默中爆发,而这样的国家也迟早会在沉默中消亡。卡西米尔在坠落,所幸还没有堕落至那一步。
“在卡西米尔,声音终会改变一些东西。粉丝的声讨都可以迫使赛制的改革,工人的罢工都可以迫使工制的改革,感染者的暴动甚至可以迫使法案的改革。
“那么,爱国者的怒号,难道不能唤醒这个国家吗?如果我们不敢在声音上反抗乌萨斯,我们还敢在领土上反抗乌萨斯吗?我们的使命,就是成为反抗者的先锋。
“一个无声的国家是什么样的?‘无声’的将来时,就是‘消亡’;而‘消亡’的过去时,就是‘无声’。被乌萨斯吞并的雅库特、楚科奇、阿穆尔、克里木、图瓦、里苏维尼亚……
“他们的政权不复存在了,他们的文化也无人记载,他们何止是无声、已经沦为无痕;与之相比,维多利亚在塔拉、高卢的行为居然都能称得上‘文明’了。
“你们会不会觉得卡西米尔还远没有到那一步?是的,哪怕被乌萨斯完全征服,也要至少一百年的时间才能让卡西米尔的声音彻底沉默。但我们不能这样逃避。
“每一件骇人听闻的暴行,都不是突发的,而是一步步渐进的,逐渐累积到不得不爆发的地步。一个民族的沦亡也不是在一代人中完成的,而是一代又一代。
“只要有一代人站出来完成反抗,那么征服者的脚步就会戛然而止。因此,我希望,这一代可以成为我们,而乌萨斯永远迈出不了下一步。让我们先从发出声音开始。”
沉默许久之后,才有一个人开了麦:
“那个……先生。您既然认识鞭刃骑士,是不是也有耀骑士的联系方式?”
“你要是能多交几篇稿,我是不介意给你引荐一下的。”
1098年7月1日,圣骏堡,10:00
金碧辉煌的议会大厅内,
满座的议员和各界人士齐齐鼓掌,
恭迎皇帝陛下的入场。
阿列克谢·费奥多罗维奇与他的先祖一样,
毛发洁白如雪,
不过他的身体似乎不如父辈健康,
他的面容总是苍白而缺少血色,
令旁人不由得怜爱。
愈发年长的阿列克谢并没有蓄留胡须,
而是坦诚地向国民展现自己的面容,
苍白的脸色在化妆师精妙的点缀下,
竟然显得无比俊美,
仿佛走到哪里,都有一道圣光照耀着这位陛下。
卫兵停在了阶下,
而皇帝走上了讲台。
“让我们欢迎——蒙主恩典(Grace),全乌萨斯皇帝(Emperor),全乌萨斯的至高独裁者(Autocrat),圣骏堡大公(Grand prince),小乌萨斯地区的沙皇(tsar),诸行省及萨米的统治者(master),诸邦国的国王(King),切尔诺伯格特区的总督(Governor),国教的扞卫者(defender)!”
报完简短的头衔之后,
全场再次掌声雷动。
与帝国时期相比,
这次发言已经用不着
把每一个省级行政区以及每一个贵族头衔念一遍了,
着实让工作人员轻松了不少。
直到这时,
皇帝陛下才真正开口:
“在本次杜马及苏维埃联席会议之初,我要向全体代表宣布一个喜人的消息——我们将与莱塔尼亚正式展开停战议和谈判!”
全场先是一片哗然,
随后迅速被掌声压倒。
“我坚信,两国之间的和平将马上实现,这份信心,不仅来源于两国军民长久以来的企盼,也来源于我与莱塔尼亚的莉泽洛特·伊维格娜德陛下的深入交流。
“我很遗憾直至现在才告知大家,早在六月中旬,我与伊维格娜德陛下就达成了秘密会面,我要感谢龙门总督魏先生的担保,以及多索雷斯市长桑切斯女士对于会面的支持。
“我与伊维格娜德陛下都一致认为,两国的军事冲突,是源于缺乏领导层交流导致的重大错误,是对两国军民的巨大伤害。承认错误是艰难的,而弥补错误是更加艰难的。
“所幸,我与伊维格娜德陛下都愿意迈出这艰难的第一步,并在未来,迈出更多步伐,致力于恢复双方美好而悠久的友谊。她向我承认,莱塔尼亚在过去犯下了致命的战略误判;
“其一,是由于前集团军恶劣的暴行以及糟糕的声誉,使得她产生了干预内战的想法、希望拯救遭遇集团军暴行的乌萨斯人;其二,便是卡西米尔对两国信任的挑拨离间——
“卡西米尔向莱塔尼亚承诺了大量利益,以换取军事通行权以及其他军事支持。而卡西米尔在遭受乌萨斯神圣而正义的制裁之后,他们不再有兑现这些承诺的能力。
“这也使得卡西米尔与莱塔尼亚失去了军事合作的利益基础。朋友们,亲爱的国民们,我还要继续向你们通知一个好消息,我不介意继续披露会谈的一些细节……
“如果按照我与伊维格娜德陛下的设想,我们将在九月份以前,完全结束两国的战争状态,并恢复一切应有的交流;我们将在九月份之后,商讨更全面的合作。
“我们将会在文化上展开更多交流,我们将会在教育上展开更多交流,我们将会在商业上展开更多交流,我们也将在军事上,展开更多合作与交流!让我们为友谊欢呼!
“是的,我们预计将在下半年陆续展开军事合作具体事宜的洽谈,争取在年底之前完成两国的第一次联合军事演习。在将来,我们还将展开全方位的人员交流……”
阿列克谢陛下时不时望向讲台前方的提词器,
简略汇报了近年来的重大成绩,
并介绍了几项重大的改革措施。
“……按照代表们以及诸多政府官员的意见,我们将会裁撤联邦最高委员会这一机构,只保留杜马作为代表与立法机关。同时新设联邦部长会议,负责全面对接各部门和地方政府。”
长久的讲话似乎让一些代表失去了耐心,
许多后座的议员已经开始了窃窃私语。
“撤掉了一个‘苏维埃’,又新增了一个‘苏维埃’,啥意思?”
“原来是哥伦比亚的那种两院,是要照顾联邦制才多搞了一个院;现在……那个什么部长苏维埃,听陛下的意思,应该就是把内阁正式化了。”
“哦。也没什么新东西嘛……”
皇帝的讲话结束之后,
塔露拉登上讲台,
进行了完全脱稿的一番演讲,
听众们都为乌萨斯取得的巨大成就而骄傲,
演讲断断续续,
因为塔露拉总是需要停下来、等待掌声停息,
会场中的感染者代表们甚至时常起立欢呼,
毕竟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以前是绝无可能让感染者站立的。
“……在未来,战斗仍将继续!乌拉!”
“乌拉!乌拉!乌拉!”
接下来的几位高官的讲话则平淡了许多,
似乎是刻意来缓和气氛的,
让兴奋的听众们稍微降降温。
财政部长在“霜火”讲话之后登场,
他的演讲同样平淡,
只是低头念着一项又一项报表,
但很快、听众们就从平淡无奇的讲话中
嗅出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从8月1日开始,乌萨斯联邦全境的银行将停止向个人售卖赤金、至纯源石、合成玉及其他贵重源石制品;任何个人不得私自出口此类商品;任何矿场只能将产出的矿石以特定价格向联邦政府售卖。
“同时,一切居民应尽快完成贵重源石制品的登记,新法案将会允许家庭保留500克以下赤金以及与之等值的贵重源石制品。而超出部分需在规定时间内向联邦机构上缴以兑换为现金,或者凭证……”
低语的声音回荡在会场内,
简直要盖过了发言者的声音。
“不演了?明抢了?一根赤金不就已经500克了?”
“不是说按照市价兑换吗?”
“这、这、这不就是用随手印出来的纸把赤金换走吗?连源石结晶都要收走……这要干嘛啊?不是说不打仗了吗?”
“……那照这个势头,不还是在准备打仗?”
“唉,那这和平能持续多久?前两年就一直在打,说错了,这五年来,哪年不打仗?”
“我感觉会消停个两年。”
“这么乐观啊。”
“喂,你看那边,阿丽娜也来开会了?”
“她为什么不能来开会?你再干十年都坐不到她那个位置。”
“不是啊,就是感觉……好久没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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