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8年7月5日,大骑士领城外,15:10
庞大的城市群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也只能勉强充当背景板……
一把匕首来回飞动,如同躁动的织布梭,
在边上旁观的陈一鸣也不得不时常低头躲闪。
“呼,我不理解,这种招式有实战价值吗?”
弑君者“险象环生”地接住了匕首,她刚才差点直接抓住了刀刃。
“你告诉我,哪里没有实战价值?”陈一鸣反问。
“除了花哨,还有什么优点?”
陈一鸣面对“挑衅”,
直接跳了起来。
“你看好了,你也是。”他不忘转头对史尔特尔说道。
他将手上的剑稳稳当当地出鞘,
摆好架势后,背着的另一把剑也翻了个跟头出鞘了。
接着,他回忆着所学的剑术,
行如流水地挥动着手中的剑,
而悬浮的剑则见缝插针地穿刺、挥砍、挂剑,
时而一同顺着剑锋一同出击,
时而与手中剑相向而行、以形成犄角之势
时而又灵巧地附在身后、如同并肩而立的战友。
剑招开始收尾,杀招频出,
两柄剑同时甩得眼花缭乱、残影丛生,
隐隐有千军万马之威。
招数尽出时,两柄剑同时归鞘,方才的风卷残云之势戛然而止。
“还说得出话吗?”
弑君者依旧不以为然:
“这不就是双剑的招式吗?”
他干笑了两声,仿佛是一时无语、甚至有些恼怒。
“双剑……双剑能有这么灵活的攻击方式吗?这一套剑法完全可以一边和敌人正面相持、一边进行背刺……甚至以一敌二都完全没问题,只要你愿意,有多少把剑就可以对付多少人。”
“那、那你要怎么一边控制自己的走位、一边控制剑的走位?你肯定要一直盯着另一把剑的动向,这样的话,你正面作战不是很容易分神……”
“不用啊。”
弑君者追问:
“你不看着另一把剑,你怎么确保它能发挥作用?”
“那只能说明你不适合这种作战方式……”
“你这种招数哪有推广的价值,正常人光是驾驭手上的武器就很费劲了,还怎么控制另一把武器。”
他不耐烦了:
“这就不是教给普通人的招式。”
“我都学不会,你指望她能学会?”
两人同时望了一眼史尔特尔。
“她比你聪明多了……”
“好好好,你说是就是。”
“你懂什么?这就像指挥小队作战一样,你心里有数就行,根本用不着一直盯着。我同时驾驭十来把剑不成问题。你过来。”
史尔特尔乖巧地抱着大剑过来了。
“我告诉你,你别听她胡扯。这完全是最简单的咒法化形的基础运用,你在罗德岛学过的吧?”
“我好像知道这个词。”
“这和用法杖操控一根羽毛没有本质区别,无非是让物体飞得更快、更精准而已。而且这把莱万汀,你一直都很熟悉,操纵它应该不会太难。”
“我试试吧。”
“来,拿着。”
他将一把剑小心翼翼地递到史尔特尔的手上,
硕大的莱万汀则被平放在了地面上,
宛如静静沉睡的巨人。
史尔特尔用手上的剑施法,
地上的庞然大物果不其然开始了颤动。
陈一鸣感受到了周围空气的升温:
“集中注意力,不要施展多余的法术。”
浮空的莱万汀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你紧张吗?还是吃力了?”
“不是我……”
下一秒,
火红的岩浆瞬间从空中炸裂。
说时迟那时快,
陈一鸣一脚踢开了弑君者,
启动了提前布置好的法阵。
周遭的源石立刻闪烁起清冷的蓝光,
六道幽蓝的光柱立刻照向滴落的岩浆,
火巨人尚未成型就已凝固。
他轻轻地单手将史尔特尔抱起,
启用泥岩的法术以及强大的念力,
以摧枯拉朽之势毁掉了岩石构成的躯体。
空中的莱万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史尔特尔赶紧从陈一鸣的肩膀上跳下,
前去查看情况。
“你说,这么做会不会让他越来越生气?”
陈一鸣则说:
“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如果他是个生物的话,驯到他没脾气应该就行了;乌萨斯人都习惯用暴力驯服各种各样的生物,而且成功率还挺高。”
“那我就放心了。”
1098年7月5日,大骑士领城外,19:35
硕大的莱万汀漂浮在空中,
史尔特尔壮起胆子,
使劲一跃,然后两手一撑,
摇摇晃晃地坐到了剑上。
此刻的太阳也渐渐没入地平线。
弑君者扶着腰说道:
“要不今天就这样吧,晚上外面也不安全。”
陈一鸣擦了把汗,点了点头。
史尔特尔倒没看出来累在哪儿了,
她又从空中一跃而下,
放任莱万汀直直坠落。
靠近陈一鸣之后,她稍微踮起脚尖,
陈一鸣也十分配合地将脸稍稍一歪,
少女的嘴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点。
“你又该刮胡子了。”
史尔特尔顺手捋了捋他的侧脸。
“以后就保持这个长度了,不留胡子太容易被认出来。”
她嘟起了嘴,进行了无声的抗议。
一旁的弑君者将手搭在了他的背上,
止不住地发笑。
“干什么?”
弑君者回头望了一眼:
“哈哈,就是觉得,某种意义上,你的女人缘还挺不错的。”
“……”
“夸你呢,怎么还不开心了?”
陈一鸣讲了一句在场的人不大能听得懂的话:
“相濡以沫,相呴以湿,不如相忘于江湖。”
1098年7月6日,大骑士领,1:02
大骑士领的昼夜温差比想象中要大。
趁着夜色出门的陈晖洁也多裹了一件外套,
她这身打扮还有一个原因——
在如今的大骑士领,
要是走夜路时穿着过于暴露、只会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只从她套在身上的制服来看,
这身打扮和男装也没多少区别了。
陈晖洁小心翼翼地绕着警戒线行走,
她和弑君者处理过的“诈骗窝点”已是一片焦黑。
零零散散的警官守着现场、打着哈欠,
不远处仍有闪烁的警灯。
她不由得嘲笑起了自己,
居然会有一天怀念起这样的工作环境了。
和龙门各式各样的贩夫走卒之辈、作奸犯科之徒打交道,
确实让她长了不少见识,
有时也不乏一些趣味。
可更令她怀念的,莫过于龙门的那些朋友们了,
星熊最后选择了放她出城,
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星熊过得怎么样了。
工作之后,她和林雨霞也很少联系了,
现在鼠王家的那个小姑娘已经混成黑道大佬了吗?
读中学的时候,林雨霞还是出了名的腼腆。
诗怀雅应该能把近卫局照料得不错,
她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资本。
说起来,诗怀雅算是“官商勾结”的典范了,
星熊还算“弃暗投明”,林雨霞则纯纯是“黑白通吃”。
陈晖洁一想到,和这样一群人混在一起,
她还在傻乎乎地追求心目中的公义,
从一开始不就很可笑吗?
其实她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但谁又规定了、只有“一路人”才能同路。
呵,像柳德米拉那种家伙,
她以前只会直接毫不犹豫地用手铐铐上。
她也并不想和仇白把关系搞僵,
只是……自己处理起人际关系的时候,
还是那么蠢,那么僵硬。
也就只有风笛那种阳光开朗的家伙,
能和她这么轻易地打好关系了。
陈一鸣,对她而言究竟是什么呢?
她竟然甘愿在驱使之下,在这座城市犯下那么多恶行……
这已经不能简单归结为姐姐的缘故了。
唉,她当年为什么要当警察呢?
她对风笛说,这是为了便于收集情报、
早日找到那位失散的亲友——
塔露拉,就是她想当警察的直接原因。
她的前半生,某种意义上也被科西切操纵与诅咒了,
那个不死的恶徒,他毁灭的何止是一两个人的命运,
被他改变一生的又何止是身边的这几个人……
无论做什么,也要试着去阻止他,
这个理由足够高尚,应该能洗白眼前的恶行了……
“为何我举头看无正义,
“为何我步步踏着空虚。”
陈晖洁双手插兜、轻声哼唱着。
她已经远离了现场,
从地下通道离开了。
根本不需要确认任何东西,
她回现场一趟、不就是求个心安吗?
这像什么呢?
恶趣味吧。
地下通道比想象中要长,
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通道之中,
她这才意识到脚步声有点沉重了,
于是赶紧改变了步伐。
通道的出口又是一段阶梯,
人们在迈入这样幽暗的隧道时,
会觉得自己是在步入地狱吗?
迈出隧道,得见光明之时,
会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吗?
通道口确实有幽白的光照,
午夜的路灯提供了别样的景致。
她走上路面之后,
下意识地回了头,
她这时才意识到,
光源并不只是路灯——
夜晚之中,银灰色的光翼闪耀着,
漆黑的光环仍有圣光环绕,
洁白的头发如此显眼。
送葬人也回头了,
第一时间举起了铳。
“是你,陈小姐。你出现在这里的概率极低,但并不为零。”
他转了一下手中的铳,
又收了回去,似乎不希望给对方太大的压迫。
但陈晖洁瞬间慌了神:
“你在这里干吗!”
“我保障一切拉特兰公民的一至十三项权益,无论他们身处圣城还是海外。有拉特兰公民向我反映,他们在当地遭遇了电信诈骗。”
“你……”
“你不用紧张,陈小姐。你只是存在嫌疑,此刻的偶遇无法成为罪证。但我希望,你能配合当地警方进行调查,这是为了维护拉特兰公民的权益。”
“一派胡言!你不是代表公证所和我们展开合作的吗?为什么要勾结这里的警察?”
送葬人不假思索:
“我认为这并不冲突。我有许多使命,我不能因为与你们的合约而放弃保障拉特兰公民的权益,后者同样神圣且重要。而且与警方沟通,有助于帮助更多的受害者。”
“我就不该跟你废话。”
陈晖洁气愤地转身,
迈出了脚步。
脚步声与保险解除的声音同时响起,
让陈晖洁顿时心惊胆战。
“你敢?”
“我认为,从你的身份与性格出发,如果仅仅是配合警察调查就能帮助受害者且消除怀疑,那么你是一定会去做的。而你的反应极为异常,令我不得不作出另一种假设。”
“玛嘉烈是对的,我们根本就不该把你当成同伴……”
“这和我们的话题无关。回答我,陈小姐,你是否与近日的重大诈骗活动有关?”
“我不回答,你就会开枪吗?”
“直白地回答问题并不困难。”
陈晖洁冷冷说道:
“把武器收起来,让我走。你脑子转不过弯来,我不会追究你现在的行为。”
“如果你确实损害了拉特兰公民的权益,那么我一定会追究你的行为。”
“你告诉我是哪个人,我把钱赔回去就是了,多赔一点也无所谓。”
她没想到她有朝一日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在哄骗与威胁受害者们的时候,
不要脸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我可以认为你承认了罪行吗?”
“怎么,你还想把我关在大骑士领?”
“我需要你向当地警方交代更多细节,我并没有完全的执法权……”
陈晖洁冷笑一声,
大摇大摆地转过了身:
“小弟弟,你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送葬人稳稳地单手举铳:
“以武力击败你并非不可能。”
“你知道我们现在正在进行什么样的事业吗?谁有空陪你去玩法条上的过家家游戏?你要真有本事,就把陈一鸣逮了!逮了他之前,顺便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我不认为我们的合作已经决裂。”
“你的行为明明就在让合作走向决裂。”
送葬人仍在思考:
“我并未要求你们遵守每一个属地的法律,人为法律有其固有缺陷,你们的事业也存在特殊性。但你们侵害了拉特兰公民,这在我的职责之内,我的职责由主规定,我无法坐视不管。”
“那你就想把我们一个个送进牢狱中去?”
“配合警方维护拉特兰公民的权益、不会导致进入牢狱的必然结果……”
陈晖洁骂骂咧咧:
“哪个蠢货给你设计的程序?你非要抱着你那些芝麻大点事不放,只会坏了我们的事情!”
“我不认为一位拉特兰人的毕生积蓄是‘芝麻大点事’,至少以大骑士领的物价计算,那位受害者的储蓄可以购入的芝麻……”
周围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怎么了,撒拉弗?”已经有警员围了上来。
“警官先生,我认为称呼我为‘撒拉弗(Seraphim)’并不适合,首先你使用的词语为复数形式……”
“好了,大天使,这位就是嫌疑人吗?我看你们俩吵了半天了。”
还未等送葬人继续回话,
另一人已经说道:
“你是蠢吗?这都用铳指着了,还能是干净的?”
“你还别说,脸蛋确实漂亮……”
赤红的锋芒在漆黑的夜中突兀地劈出。
送葬人警告的声音还未传到她的耳边:
“停止你的行为……”
血液伴随着鲜红的斩击一同飘散,
在血滴渐渐坠落的时刻,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缓慢,
陈晖洁瞪着眼前破碎的身躯
以及漫溢的血色,
恐惧油然而生。
她恐惧的不是近处击发的铳弹,
而是赤霄本身,
赤霄毫无阻滞地出鞘了,
她竟然没有一丝迟疑。
但她对这份“毫不迟疑”迟疑了片刻,
两枚弩矢从她的身上擦过。
送葬人仅仅是鸣铳示警——然而他的行为更加危险,
这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关注。
“停手!不要增加伤亡了!”
横起的铳挡住了下一次斩击,
而另一把铳则继续对准着陈晖洁。
连对视都懒得对视,
陈晖洁后撤步之后,迅速横跳,
弹片与建筑物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
而她已经调整好了位置,
赤红的锋芒蓄势待发……
然而一声闷哼之后,
她的冲锋就此中断,
零星的霰弹击中了她的腹部,
尽管没有造成伤口,
但疼痛确实影响了行动。
送葬人再次装弹对准之后,
原先位置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毫不迟疑地站在了倒地的警员身前,
两把铳牢牢架住了赤霄,
震荡的剑气则划破了他的外衣。
陈晖洁收剑的同时,
送葬人迅速转枪、击发,一气呵成。
密集的剑影劈碎了大部分弹药,
可是近处发射的霰弹根本无法尽数防下,
边缘的子弹再次擦伤了陈晖洁。
“给我让开!”
“……”
送葬人似乎正在思考对策,
现有的火力水平甚至难以击伤对方的皮肤、遑论遏制行动,
他正在权衡救下警员的最佳策略。
“愿人们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于大地。”
在送葬人收起霰弹铳的一瞬间,
陈晖洁毫不犹疑地绕过他猛攻,
赤霄的斩击即将向警员倾泻之时,
神圣的辉光照彻了倒在地上的人。
陈晖洁这时已经来不及回防,
她只感到一阵猛烈的灼烧感,
随后迅速向侧翻滚。
赤霄击伤了那两名警察,没有立即致死——这对那两人或许不是什么好消息,接下来或许还有苦头要吃。
陈晖洁咬牙切齿地扯掉了损坏的外套,
里面的运动背心也遭到了灼烧。
“你认真的?”
她憎恨地望向了送葬人,
他已经举起了一把全新的铳。
“如果你不以灭口为目的去伤害他们,那么刚才的攻击也不会伤到你……”
“看来你是真想吃点苦头了。”
她判断剩下的伤员暂时难以逃脱,
决定优先制服那位难缠的天使。
送葬人现在手中的铳更为小巧,
可那若有若无的辉光证明了——
威胁有增无减。
一道夺目的白光掠过她耳旁的头发,
接着又用赤霄弹开了下一次攻击。
接连闪现的白光让她不得不频频眨眼,
送葬人的每一次射击仿佛都在投递闪光弹。
每一处被击中的地方都会跃起耀眼的光柱,
而后迅速爆发,演变为小型的爆炸,最后留下些许的火苗。
陈晖洁的移动速度极快,
而站立在原地的送葬人转身速度更快,
她沿着螺旋的轨道试图逼近,
但对手眼花缭乱的手速着实令她吃惊。
她试图用赤霄打落对方手中的铳,
送葬人不愿近距离发射,
赶紧收回武器,
中途变招的赤霄趁势直入……
又是一阵白光、一声铳响,
头晕目眩的陈晖洁感觉听见了尖锐的耳鸣,
整个胸腔都笼罩在难以言喻的疼痛之中,
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
在迷离而模糊的目光中,
她看清了送葬人另一只手掏出的小型铳。
一定是这样的——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在剑锋架在脖子上之前,
送葬人用难以察觉的微小动作,
瞬间拔出了佩在腰间的小型铳,
只凭肌肉记忆进行腰射,就轻而易举地击中了她。
送葬人颂念道:
“陈小姐,‘收刀入鞘吧,凡动刀的,必死在刀下’。”
“咳,你是用铳的,蠢货。”
一口血沫啐在他的脸上,
双手的铳同时击发,
但是铳的方位、铳口的朝向都已确定,
提前预判的斩击轻易挡下射击,
顺势摧毁了他手中的武器,
他的双手同时出现了一道骇人的血痕。
陈晖洁朝着他的脖颈狠狠一肘,
将他击退后,
快刀斩乱麻般地结束了剩下的警员们的生命。
“呵……”
又一声铳响,
再次被她偏头躲过。
此时,就连送葬人也陷入了迟疑,
他试图保护的警察们已经被击杀,
再对峙下去,一定会让事态扩大,
大概率会引起卡西米尔官方与陈一鸣团体的对立。
于是他再次说道:
“陈小姐,你现在可以放下武器了。”
“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烧火棍吗?”
“我可以理解你对于事业的重视,你将之置于公序良俗之上,但我不能容忍你们今后危害拉特兰公民的可能。”
“什么叫‘可能’?活在这世上一天,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我会向教皇厅反映你们事业的危险性,你们的事业必须存在约束,若各地的法规与道德不能,则普世的律法可以。”
气愤无比的陈晖洁反而顶着瞄准迈了几步:
“去你的!找警察告状没用,准备找教宗告状、是吧?”
“你们的行事不应毫无底线……”
“那你他妈给我想出一个办法来!毫无底线的人是谁?是毁了我们人生的家伙!你除了嘴上叭叭两句、就只会在这里拖后腿!”
“你们不愿与我分享行动的具体内容,我可以理解。但你们的行为不能显着地与我的职责冲突,否则敌对将会成为必然结果。为了避免我们的敌对,你们的行为必须受到硬性的律法约束,这是我得出的结论。”
“律法的约束?那玩意能帮我们走到圣骏堡吗?能让我们走出大骑士领吗?你要是只能帮倒忙,就给我滚蛋!”
送葬人始终波澜不惊地举铳:
“功利作为唯一诉求将会导致荒谬的结果,公义在此过程中不能摒弃。陈小姐,请放下武器、并停止靠近我,否则这将视为对我的人身安全的威胁。”
“公义?呵呵……‘公义’限制得了大人物们吗?说到底,不过是欺软怕硬的货色……”
“若限制不了我们,那么更限制不了高贵者。再向前一步,我就认定为你在释放敌意。”
陈晖洁握紧了染血的赤霄,
伤口渗出的鲜血也浸染了破损的背心,
她毫不犹疑地迈过了送葬人划定的红线。
每一发霰弹都包裹着神圣而纯洁的光芒,
朝着陈晖洁蜂拥而至。
“去你的教条!”
赤潮向前捅出,接着捅入地面,
全力施展的奔夜式
划开了并不坚韧的移动城市路面,
也顺势消除了发射的子弹。
“去你的榆木脑袋!”
剑身转向黑红,
黑红的锋面随着赤霄的划动瞬间释放,
与光芒四射的弹幕撞在一处,
这一轮剑势未尽,陈晖洁已经位移至锋面之后,
一波未尽而一波又起。
“坚持你妈的正义,那玩意救得了什么?”
送葬人再次颂念:
“Fiat iustitia, et pereat mundus.(让正义得到伸张,即便世界毁灭)”
弹幕的密度再次提升,
每一轮包裹弹药的圣光消失的瞬间,
都会引起爆炸。
链式的爆破直接逼退了陈晖洁,
送葬人丝毫没有降低火力压制的强度。
陈晖洁见一时难以突破,
于是放弃了更大规模的斩击,
只是灵巧地挑开身边的弹药之后,
迅速寻找掩体。
在墙面背后,她掏出了屏幕已经被震碎的通讯器,
迅速编辑了一条讯息。
收回通讯器时,
她已经瞥见了枪管反射的银光,
然后一个飞扑,
近处施展的泪锋式确实击倒了送葬人,
但是密集的弹幕也瞬间令她遍体鳞伤。
她强忍疼痛冲锋,
送葬人翻滚的瞬间再次释放猛烈的轰击,
强大的后坐力竟让他直直滑出了一段距离,
勉强格挡的陈晖洁只感觉手臂一阵酥麻,
剑柄有些黏糊糊的,手上似乎已经出血了。
她顾不上伤痛,再次位移,
尚未立定的送葬人单膝跪地,
以双铳格挡了劈砍,
陈晖洁稍一施力,
送葬人瞬间倒地——
顺势腾出手来射击,
然后再次猛烈轰击,
用后坐力拉开距离。
刚才的一轮交锋让她腿上也受了伤,
没办法再保持高速机动了。
她喘着粗气,正在运气的赤霄也不住地颤抖。
她不得不承认,她从一开始就乱了分寸,
尽管招式果断且威力十足,
但对于整场战斗的节奏以及走向,
她并没有去细想,
无非是撒泼般地乱砍一气;
而送葬人,始终在维持谨慎的防守反击。
她感觉身上有更多的血液在滴落,
以前她仍有充足的动力,去燃烧一腔热血,
可现在,这些血又在为什么缘由而流呢?
“我不能……让你坏了我们的事情……”
她还是架起了剑。
衣衫褴褛的天使举起了铳:
“正义是目的与手段的统一,缺一不可。”
“堂堂正正、光鲜亮丽,战胜得了邪恶吗?”
“若不追求手段的正义,那也不过是非正义战胜了非正义。”
“那他妈的什么能算是正义……你讲的不过是空中楼阁,你坚持的东西……完全就是泡影。”
送葬人反倒耐心地解释:
“信仰的意义就在于此。万人虔信法律,因此成就法治;万人虔信吾主,因而铸就圣城。信徒就是拥有这样的力量,我们愿意相信他人称之为‘泡影’的对象;惟其如此,方显虔诚。”
赤霄再一次弹开射击。
陈晖洁仍在试图迈步,
以她的体力和状态,以周围的地形,
应该仍有办法施展一次绝影。
只要使出绝影,以送葬人现在展现出来的实力,
是一定没有办法招架的。
陈晖洁趁着送葬人换弹的间隙,
单脚跃起,
踩住了一处凉棚,
周遭的墙壁、垃圾桶、晾衣架、树木……
都可以用来借力,然后往复施展剑招,
四面八方的赤霄剑气将彻底包围对方、从而一举击败,
不过此情此景,她似乎也没有多少余力手下留情,
只能希望这个小伙子足够命大了。
毕竟……她已经听见了越来越清晰的警笛声,
如果不能快点了结的话,
麻烦会更大。
凌厉的剑划过漆黑的夜,
送葬人预判性地射击,
但他似乎低估了陈晖洁的速度,
连着数次射击都没起到应有的遏制作用,
反而自己不得不频频回防,
最后完全转入守势,
而密集的剑阵之中,
陈晖洁的残影不断闪动着,
不过预想中的强力攻击仍未来到,
令送葬人有些疑惑——
这也正常,绝影的释放,只在眨眼之间,
务必追求一瞬制敌,
现在的反复弹跳,充其量只算热身罢了。
赤色一凛,如火如血,
隐隐有蛟龙在期间盘旋,
刹那间,杀星聚顶、如风云为之动。
此所谓“焰焰宵飞,南斗触蛟龙之气”。
送葬人自然不肯坐以待毙,
反正找不准目标,他干脆将铳械作为法杖,
源源不断地提升下一次射击的强度,
在剑影的包裹之中,一道光柱试图突破,
宛如照彻东方的伯利恒之星。
铳械引而未发,
杀招已现锋芒。
可是,另一轮强大的剑阵突兀地卷入其中,
那剑无形无影,但每一击都格挡得恰到好处,
只是一瞬间就让蓄势已久的陈晖洁飞快地降速。
而另一边则砰的一声冒起了浓烟。
陈一鸣用左手握住炸了膛的枪管,
然后随手丢在一旁,
他用另一只手轻易接住了失足跌落的陈晖洁。
倦意与疼痛在此刻不断涌现,
失血带来的寒冷感令她不由自主地蜷缩,
陈晖洁搂住他之后,
才发现他左半身充满了爆炸的焦痕,
身上满布新添的剑伤。
“你不用说话。”
“嗯……”
陈一鸣伸剑,没有指向任何人,
而是指向了遥远的天空:
“费德里科,警察快要来了,我们长话短说。我向东方的启明星起誓,黎明之后,相似的恶行绝对不会由我们犯下!如若背誓,我愿承担全知者、大能者一切愠怒的硫磺与火。”
“据我所知,你并不信教……”
“那就用陈晖洁的命发誓。”他感到胸口挨了一记拳头。
“可以。”
陈一鸣回头看向附近街道闪烁的警灯。
他毫不犹豫地施法抬起地上的尸体,
扭转、扯碎,然后一股脑地拍到墙上。
耸人听闻的景象瞬间呈现了出来,
血肉嵌入岩土之中,和墙面充分结合,
火光燃起,一个庞大而血腥的“x”立即呈现。
没人比他更熟悉整合运动的符号。
送葬人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发现,
手中最后一把铳突然飞出、然后被折断。
“抱歉了,费德里科,我的源石技艺的精确性还有待提高。”
“……”
“跟我们一起走,明天我会亲自向教宗阁下谢罪,并坦白一切情况。”
没等送葬人回应,
他先将陈晖洁扔到了一边,
左臂现起的符文迅速蚀烧着破烂的衣袖,
扭动的红柱照射过的地方,
都如同被炮火犁了一遍。
仅此一招,破坏的地形规模已经赶得上方才两人的打斗了。
浓烟毫不节制地冲向天空,
趁着夜色与烟雾的掩护,
他示意两人迅速随他离开。
1098年7月6日,大骑士领,5:32
“……我感觉应该有弹片残留在伤口里了,你看,现在还在渗血,而且疼得厉害。”
陈晖洁一边缠着绷带一边说道,
不过陈一鸣并没有看着她、只是拍打着键盘,
这让她十分伤心。
“我感觉有必要去找医生了。”
“闪灵现在还在睡觉呢,别打扰她。”陈一鸣只是盯着电脑屏幕。
“喂!”
“哎呀,开玩笑的……”
他敲了一下回车键,一篇定时发送的稿件完成了编辑。
房门被敲响了,
陈晖洁刚想准备下床,
门把手就被远程打开了。
“喂?抱歉、抱歉,很抱歉现在打扰你们。但是有几篇稿子希望你们现在发表一下,十万火急……操。”
他突然想起来忘了处理声线了。
“不是骂你,我这几天有点感冒……咳,对,十万火急,酬金不会少你们的。”
闪灵已经悄无声息地坐在陈晖洁身边了。
“我觉得以她的伤势,需要尽快处理。”
见他挂了电话之后,闪灵才开口。
“哦……”
“你别自己缠绷带了,让我看一下伤口。”闪灵又对陈晖洁说道。
她略有不情愿地慢慢解开绷带,
最后一狠心,直接扯掉了粘在伤口上的绷带,
随后不住地倒吸凉气。
陈一鸣询问:
“送葬人的情况如何?”
“情况比较简单,只是劈砍的伤痕。”
陈晖洁不由得看向了陈一鸣,
发现对方在盯着自己身上看时,
又慌忙地避开了目光。
闪灵忽然想到:
“……我没办法迅速确认弹片的分布,清创处理会很麻烦。”
“要不我来试试,送葬人使用的弹药应该会对法术有反应。”
“这会加剧她的痛苦。”
“无所谓!”陈晖洁已经将身上的绷带扯得一干二净。
“闪灵,现在有止痛和麻醉的手段吗……”
“用不着,直接来吧。”陈晖洁再次说道。
陈一鸣直摇头:
“待会有你受的。”
他坐在了陈晖洁边上,
紧紧挽住了她的一只手。
“疼就直接说。”
陈一鸣伸出左手施法试探,
并未直接接触她的身体,
只是悬在上方,缓缓平移,
随后,一块弹片慢慢飞出。
“扔在这边。”闪灵在床头摆了一张盘子。
而他也感觉陈晖洁的手抓得更紧了,
随着弹片陆续清理,
指甲也深深嵌入了他的手背之中。
陈晖洁不断地因疼痛急促喘息,
她紧紧盯着陈一鸣的侧脸,
而专心致志的他从未有一刻与他目光相交,
他的额头同样渗出了许多汗珠。
闪灵时时帮着陈晖洁擦汗、清洗、止血。
“进入腹部的弹片应该不容易用法术探测吧?”闪灵说道。
“你来看看她腹部的伤情……”
“没击穿表皮,运气很好。”
“她是皮厚。晖洁,我跟你说,枪伤留下的疤会很难看。”
陈晖洁喘着粗气说道:
“我又不在乎……”
“嘴硬,我看你不管穿什么都想露个肚脐和马甲线。”
“伤疤……”
陈一鸣突然联想道:
“‘一无所有的脸上,连伤疤也是点缀’,以前的时光确实如此……”
闪灵惊讶地说:
“居然真的没有伤到内脏的弹片。”
“但是胸口和肚子……确实疼。”
“这种情况下,内脏受到间接伤害也是在所难免的。”
陈一鸣取过边上的毛巾,给自己擦了一把汗:
“我能找到的弹片,都弄出来了。接下来给她消毒吧。”
闪灵点点头:
“嗯,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医院复查……背部让我看看。”
在搀扶下,陈晖洁缓慢地翻身。
“看起来只有烫伤,还好。接下来要消毒了,忍着点。”
陈一鸣望着另一只手,陈晖洁的指甲已经把他的手背扎出血了……
接下来怕是有他好受的。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废话。”
陈晖洁满怀愧疚地收手了。
“接下来会更疼的。”
“嘶……”她差点就喊出来了。
闪灵则怀着歉意地说道:
“我没有提前准备碘伏,只有医用酒精,刺激会很明显。”
仅仅处理了一处伤口,
陈晖洁就已经脸色惨白、嘴唇乌紫,
她不由得再次拽住了陈一鸣的手腕。
更剧烈的疼痛接连而至。
“能不能……”她气若游丝地说道。
“你说什么?”
“亲我一口……”
“啊?”
“没什么。”
他没听见,这让陈晖洁有点庆幸又有些后悔。
陈一鸣的眼神望着墙上的海报,
避免看向剧烈起伏的胸腔。
“唔……”
又一轮疼痛袭来,
她松开了陈一鸣的手腕,
将手攥成拳头,贴在陈一鸣掌心。
“怎么了?”
“握着……”
陈一鸣选择了半跪在床边,
用手掌包住了她握起的拳头。
陈晖洁只感觉他的脸庞更近了,
莫名的冲动在疼痛的刺激下愈发明显……
“别乱动!”闪灵提醒道,但她随即也愣了一瞬间。
陈晖洁忽然用一只手臂挽住了他的脖子,随即吻了上去。
她只是想到,如果现在不这么做,她迟早会后悔。
陈一鸣想用力挣脱,却又担心伤到她,
于是莫名其妙地僵持了好一会。
陈晖洁只觉一切疼痛瞬间麻痹了,
直到酥麻的感觉传遍大脑,
她才在不经意间松了手。
陈一鸣刚想发火,
却看见了她脸上的两行清泪缓缓淌下:
“到底怎么了,有话就说。”
“我之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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