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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海神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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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石室又是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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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本因张天童一句“找到机关”而精神一振,纷纷往前凑了几步,伸长脖子盯着那妆匣,眼里既有好奇,又藏着几分探宝的急切。

可张天童的指尖还没挨着妆匣的木面,身后突然炸响一声“且慢!”,那声音又急又沉,像块石头砸进滚水里。

张天童的手僵在半空,缓缓转过身。李连生也被这声喝止惊得回头,见说话的是自己带的兄弟张怀,眉头顿时拧成个疙瘩:“张怀,你这是何意?”

张怀往前一步,拱手道:“属下不敢无礼,只是有件事想不明白,不得不说。”

张天童收回手,指尖在袖摆上轻轻蹭了蹭,看向一旁的李连生。

李连生略一迟疑,目光停在张怀的脸上:“你说。”

张怀扫了眼周围攒动的人影,喉头动了动,沉声道:“方才李头领说了,总把头他们都变成了雕像。现在机关是找到了,可谁知道这机关是不是让他们变雕像的元凶?”

这话像盆冷水,“哗”地浇在众人头上。先前那点热乎劲儿瞬间凉透了。

一个下颌带黑痣的汉子立刻接话,声音发紧:“对啊!要是开错了机关,咱们都变成这石头疙瘩,岂不是要在这儿陪他们一起烂掉?”

“就是!”另一个黑瘦汉子跟着点头,“咱们本来是来寻财的,现在变成救人,哪能把自个儿的命也搭进去?”

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全是打退堂鼓的话。众人脸上的急切褪去,只剩下犹豫和恐惧,眼神在妆匣和彼此脸上来回打转,活像一群困在网里的鱼。

李连生见状,往前站了半步,声音陡然拔高:“兄弟们!往日总把头带咱们下墓,哪回不是把大头分给弟兄们?谁家有难处,总把头不是第一个站出来兜底?咱们在寨子里同吃同住,那是过命的交情,堪比手足啊!”

张怀听了,脸上闪过一丝动容,却还是梗着脖子道:“李头领这话没错,总把头待咱们是真没得说……”

他的目光又落回妆匣上,那妆匣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可问题是,这机关开对了自然皆大欢喜,要是开错了呢?”

他猛地抬眼扫过众人,“到时候咱们全成了雕像,谁来救咱们?”

这话像根钉子,狠狠钉在李连生心上。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张怀说的,句句在理。

就在这时,张天童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沉静:“既如此,来路就在外面,不想留的,现在就可以回地面去。”

他环视一周,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每张脸,朗声道:“这些人是中了墓里的诅咒,唯有找到解咒的法子才能脱困。

此刻开机关,若是错了,确实会和他们一样变成石头。路在你们脚下,想好了。”

话音落下,墓穴里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噼啪声,还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方才的议论声渐渐歇了,一众兄弟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先挪动脚步。

之前嚷嚷着“怕陪葬”“想求财”的人,此刻都垂着眼,脚像钉在原地似的——走,面子上挂不住;留,心里又发怵,进退两难间,只余下一片尴尬的沉默。

陈明乾往前站了站,声音不高,却透着股沉稳:“诸位,咱们是救人来的,耽搁不得。害怕并不丢人,能跟着走到这儿,大家已经尽了心。”

这话像把钥匙,轻轻解开了众人心里的疙瘩。有人悄悄抬眼,瞥了瞥通往外面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些沉默的雕像,终于咬咬牙,朝着大殿外挪了半步。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起初是三三两两,后来成了一串,都低着头往大殿外走,脚步匆匆,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赶。片刻功夫,原本挤挤攘攘的主殿里,就只剩下十几个人。

李连生目光扫过留下的人,忽然瞧见张怀也在其中,不由得一愣:“你怎么还在?”

张怀咧嘴笑了笑,眼里没了方才的犹豫,只剩坦荡:“我阿爷阿娘走得早,打小是靠着总把头的帮助才得以长大。方才那番话,不是我自己怕,是替那些心里打鼓却不敢说的兄弟说句实在话。”

旁边几人也跟着点头,一个络腮胡汉子瓮声瓮气地说:“总把头当年帮我闺女寻过郎中救了她的命,这份情不能忘。他落难了,咱不能撇下他跑。”

另一个瘦高个接话:“就是,寨子里谁没受过总把头的恩?这时候走了,往后哪还有脸见人?”

李连生听着这些话,鼻子忽然有点酸,看着眼前这帮“傻瓜”,忍不住笑了,眼里却泛着点热意。

张天童转头看向裴婉君,话还没出口,她已轻轻开口,声音柔却带着韧劲:“珠儿一家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只是萍水相逢,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送命。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活路,我做不到。”

她抬眼看向张天童,眸子里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认准了就不回头的决绝。张天童看着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众人围着那妆匣,屏着呼吸打量,连指尖都不敢轻易碰上去——谁都清楚,这一下关乎生死,错了,就会和那些冰冷的雕像作伴,永远困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

李连生搓着掌心,忍不住开口:“莫不是要什么玄门密码才能打开?”

陈明乾凑近了些,手指悬在妆匣上方没敢落下,仔细端详片刻:“不像,这就是个做工精致的妆匣,没见着天干地支一类的拨盘,也没什么复杂纹路。”

张怀盯着妆匣,试探着说:“会不会……就是直接转一下,或者推一下?”

陈明乾摇摇头,指尖轻轻拂过妆匣边缘:“你看这四周,严丝合缝的,一点松动的痕迹都没有,上面的灰尘也没有被剐蹭的痕迹,不像是能转动的样子。”

众人又陷入沉默,目光在妆匣上扫来扫去,像是要把那妆匣看出花来。就在这时,裴婉君忽然轻“啊”一声,指着妆匣道:“你们看,上面的盒子……好像被打开过。”

众人一愣,齐齐看去,可四个小盒明明都关得好好的,缝隙均匀,压根看不出区别。裴婉君见大家没明白,便从韩幼娘手里接过火把,走到妆匣侧面,将火光斜斜地照过去。

这下,奇迹出现了——在摇曳的火光下,四个盒子的关合处,竟显出极细微的差别!那缝隙比头发丝还细,不仔细看,再加上光线正对着时,根本发现不了。

“好家伙!”张怀低呼一声,“这都能看出来?”众人无不咋舌,暗暗佩服裴婉君的眼力。

裴婉君看着那几处缝隙,轻声道:“我试试打开?”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陈明乾一咬牙:“开吧!”

裴婉君深吸一口气,指尖先落在第一个盒子上,轻轻一扣,盒子“咔哒”一声弹开。

众人瞬间屏住呼吸,盯着四周,生怕突然有什么异变。可等了片刻,墓穴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发生。

裴婉君长舒一口气,目光落向盒内 —— 一支精致的步摇静静躺在锦缎中,通体由赤金打造,流光溢彩的钗身上,一颗豆大的玛瑙嵌在中央,红得像燃着的星火;旁边三颗稍小些的红宝石错落排列,与玛瑙交相辉映,折射出层层叠叠的华光,一眼望去便知价值不菲,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裴婉君小心翼翼地将步摇从盒中取出,轻轻放在石台上。火把的光晕拂过黄金钗身,瞬间点燃了满室璀璨,那些镶嵌的宝石在火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连钗头垂下的细链都泛着细碎的金光,仿佛将千年的岁月都凝在了这方寸之间。

接着是第二个盒子,里面是只玉镯;第三个,是枚翡翠戒指;第四个,是串珍珠项链。四个盒子都空了,里面的首饰摆了一排,可墓穴里依旧静悄悄的,连烛火都没多晃一下。

“这……”有人忍不住开口,“难道……找错机关了?”

一句话,又把众人刚放下的心提了起来。大家面面相觑,眼里刚燃起的希望,又蒙上了一层疑云。

张天童语气笃定,目光落在妆匣上:“没错,这妆匣就是机关。”他抬手指向女子雕像旁的仆从雕像,“你们细看,有四个仆从雕像手里是不是少了首饰?”

众人连忙围过去,挨个查看那些雕像。果然,有四个仆从的手是空的,原本该放首饰的地方,还留着淡淡的凹痕,显然是长期放置后留下的印记。

这么一来,这妆匣是机关无疑,只是总把头他们开错了,才落得那般下场。

“依我看,这妆匣的四个盒子,该是分别对应一件首饰,不仅要选对物件,顺序还得丝毫不差,否则……”张天童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雕像,“便会和他们一样。”

李连生盯着那几个空着手的雕像,眉头拧成了疙瘩:“八个仆从手里有首饰,要从中选出四件放进妆匣,还得排对顺序……这可怎么算?”

他越想越头大,重重拍了下自己的后脑勺,其他人也在一旁掰着手指头,愁眉不展。

“一千六百八十种可能。”

张天童和裴婉君的声音竟同时响起,清亮又清晰。

众人闻言,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可能性,只凭瞎蒙,简直是痴人说梦!

张天童默默点头,转头看向裴婉君,眼里闪过一丝赞许。裴婉君迎上他的目光,微微颔首,神色平静。

这时,裴婉君往前几步,走到那尊女子雕像旁,指着雕像的手道:“但并非八件,而是十件物品。”

韩幼娘一听,脸都白了:“方才八件就有那么多可能,这又多了两件……那岂不是……”她话没说完,也跟着拍了拍脑袋,只觉得头更晕了,哪里还算得过来。

人群里霎时没了声,所有人都盯着那些雕像,眼里满是难色——这数目要是再翻上去,简直是把活路堵死了。

主殿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火把燃烧时“噼啪”的轻响,在室内荡开微弱的回音。张怀望着那妆匣,重重叹了口气:“这么多可能,偏生只有一次机会,这……这不是逼着人往绝路上走吗?”

众人眉头紧锁,有人忍不住转头打量四周,目光在墙壁、雕像上扫来扫去,像是盼着能突然冒出另一个机关——哪怕只是自欺欺人,也好过被这上千种可能压得喘不过气。

裴婉君盯着妆匣出神,忽然轻声道:“你们看,这妆匣的四个盒子,前三个都是黄金打造,偏偏最后一个用的是黑色金刚石,这难道不奇怪吗?”

她话音刚落,脑中灵光一闪,眼睛亮了起来:“我知道该用什么首饰了!”

可不等她细说,殿外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撕心裂肺,带着浓浓的绝望,瞬间刺破了主殿的沉寂。

张天童脸色骤变,一声低喝便猛地冲了出去,身后众人见状也连忙提着火把紧随其后。刚冲进大殿,他目光一扫便心头一沉 —— 神龛上那三尊原本摆放着的玉石珍馐,此刻已不翼而飞,只留下三个空荡荡的凹槽。

众人刚冲到殿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数十只半人高的黑色怪物正围着先前离开的那群人疯狂撕扯。

那些东西浑身由黑石组成,关节处缠绕着幽蓝的光带,将大大小小的石块拼接成怪异的身躯。

它们脑袋扁平,几乎与肩膀同宽,狭长的眼窝里跳动着妖异的红光,张开的嘴里仿佛燃着一团蓝火,每一次嘶吼都带着沉闷的嗡鸣,震得人耳膜发颤。

这些石怪双脚粗短却移动迅猛,跑动时关节处蓝光闪烁,站直身子时长臂能轻易触到地面,远远望去活像一群没有尾巴的黑色石猴。

“快退!”有人嘶吼着挥刀砍去,可长刀劈在黑石上,只溅起一串火星,那“猴子”毫发无伤,反而猛地扑上前,转眼就扑倒了两人。

一声惨叫划破空气,一人的手臂竟被硬生生扯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

“是石鬼!”张天童沉声喝道。

话音未落,韩幼娘和陈明乾背上的宝剑已然出鞘,化作两道寒光飞射而出,转眼间就刺穿了五六只石鬼。

被击中的石鬼身上突然亮起一道蓝光,随即“哗啦”一声散成一堆碎石。被救下的人连滚带爬地往回奔。

李连生等人这才如梦初醒,看向张天童、韩幼娘与陈明乾三人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

他们这才明白,这三人竟身怀仙术,那飞剑杀敌的手段,是他们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再想起以往见过的那些道士,无非是画些黄符驱邪杀妖,与眼前这等神乎其技的手段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张天童转头看向裴婉君,急声道:“你刚才说找到方法了?快说,怎么放!”

裴婉君立刻指向大殿前那根刻有浮雕的石柱:“上面的石刻就是说明!”

张天童二话不说,带着她就往石柱冲去。李连生等人纷纷拔出长刀,守在周围,刀刃在火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而远处的深谷边缘,还在不断有石鬼爬上来,密密麻麻的,像潮水般朝着众人涌来,红光闪烁,透着死亡的气息。

原来刚才那一行人刚踏上石桥,异变陡生。一只形似猿猴的怪物猛地窜出,蹲踞在桥栏之上,双眼闪烁着血红的光,不等众人反应,便带着破风之声猛扑过来。

众人仓促间抽刀格挡,却听“铛”的一声脆响,长刀砍在怪物的石头身躯上,竟只留下几道白痕,火星四溅。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更多的石鬼从桥的另一端、两侧的岩壁后涌现,密密麻麻地朝着他们涌来。

刀砍不进,力劈不开,这些石鬼仿佛不知疼痛,只懂一味扑杀。不过片刻功夫,便有几名同伴惨叫着被石鬼扑倒,瞬间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石桥已然成了绝路,众人只得且战且退,狼狈地退回大殿。

大殿前,韩幼娘与陈明乾双剑齐舞,剑光如练,不断绞杀着四周扑来的石鬼。而裴婉君与张天童则急步来到那刻有图画的石柱前,争分夺秒地搜寻着线索。

裴婉君凝神细看,四幅石刻画面在火光映照下渐次清晰。她先是蹙眉沉思,这四幅画的顺序该如何排列?当目光扫过画中人的衣着装饰时,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这是按四季排列的,也对应着画中女子的一生!”

她指着第一幅对张天童道:“你看,这女子戴着珍珠项链,眉眼间满是纯真笑意,分明是闺中无忧的少女时光。”

第二幅画面里,女子一身劲装,正在野外弯弓狩猎,英气勃勃,手指上那枚镶嵌着椭圆形宝石的戒指尤为醒目。

第三幅则是一派喜庆景象,女子身着繁复华服,头戴玲珑步摇,手中轻摇团扇,正是出嫁时的盛景。

到了第四幅,气氛陡然凝重。顶部画中女子面色悲戚,身上再无半点首饰,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懑。

最后下面的画面里,她躺在熊熊火焰之上,抬手指向天空,那只抬起的手腕上,隐约戴着一只手镯。

张天童依言细查,一一颔首确认,心中愈发肯定裴婉君的判断。

此时,大殿前的众人已结成一个防御圆阵,韩幼娘与陈明乾剑下已毙百数石鬼,可深谷之中,仍有源源不断的石鬼攀爬而上,仿佛无穷无尽。

张天童与裴婉君迅速确认了需摆放的物件,当即带着众人边战边退,向着主殿靠拢。

这一路更是凶险,石鬼如潮水般涌来,韩幼娘与陈明乾纵有通天本领,也难顾全所有人,不时有人被石鬼突破防线,险象环生。

张天童领着众人转向后院,刚一踏入,眼前景象便令人心头一紧——后院已然被石鬼侵占得满满当当,不少原本矗立的雕像在石鬼的磕碰撕扯下,碎裂成一地残片,狼藉不堪。

韩幼娘与陈明乾分立两侧,望着那些混杂在雕像群中来回游荡的石鬼,身旁悬浮的长剑却迟迟不敢贸然飞出。只因石鬼与雕像贴得太近,稍有不慎,便可能连同那些雕像一同损毁。

就在此时,张天童毫无半分迟疑,食中二指并拢向前一引,腰间一柄宝剑应声飞出,化作一道流光直射石鬼。

那宝剑在后院内灵活穿梭,速度快得只留下道道寒芒闪烁。众人只听得石鬼接连发出沉闷的倒地声,不过片刻功夫,飞剑已然归鞘,而通往主殿的道路,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众人匆匆退回主殿,韩幼娘与陈明乾守在殿门口,飞剑不断斩杀着源源不断扑上来的石鬼,剑光霍霍,勉力支撑。

张天童见状,转头对裴婉君道:“婉君娘子,速速去开启机关,我等在外守护。”

话音未落,他已然纵身跃起,稳稳落在主殿屋顶,长剑飞旋间,将屋顶上盘踞的石鬼一一剿杀,随即固守屋顶,不让任何石鬼有机会靠近。

其余人等慌忙退入殿内,杂乱的脚步声中,不知是谁退避时肩头撞到了门口元五郎的雕像。

只听 “哐当” 一声闷响,那雕像应声向一侧歪倒,伴随着碎石剥落的脆响,一条手臂骤然断裂,重重砸落在地,碎石溅起老高。

裴婉君定了定神,依照此前所见石刻上的指引,将一件件首饰逐一放入对应的盒子之中。她扫视了一眼周围神色紧张的众人,扬声道:“我要关了!”

一众人等皆是气喘吁吁,不少人索性闭上了双眼,屏息凝神等待着未知的变化。“关吧。”李连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裴婉君先将第一个盒子合上,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然而,当她的手即将触碰到第四个盒子时,却猛地停住,脱口而出:“等等!”

李连生满脸疑惑地望向她,不明白为何突然停下。裴婉君眉头紧蹙,口中反复念叨着:“不对,不对……”

众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又哪里出了差错?

裴婉君的思绪飞速运转,回想着方才看到的最后一幅石刻——画中女子抬起的手上,那物件看似手镯,却又隐隐有些不对劲。

她努力回忆着先前凝视那女子雕像时,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尤其定格在女子回望过来的那一幕。

她轻轻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对,不对……那女子看的,并非是我。”

裴婉君猛地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却只对上一片雕像的冷硬轮廓,以及围拢众人脸上混杂着疑惑与焦灼的神情。

人群里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又在她的注视下悄然退去,只剩下无声的揣测在空气中浮动。

殿外的厮杀声从未停歇,张天童师徒三人正奋力抵挡着源源不断的石鬼。

那些黑色的怪物嘶吼着扑来,数量多得像涨潮的海水,师徒三人的剑光在其中不断地撕开一道道口子,可石鬼数量太多,总有些漏网之鱼冲破防线,“砰”地撞在主殿的墙壁或窗户上。

每一次撞击都带着震耳的轰鸣,屋顶的积灰被震得簌簌落下,像一场细密的灰雪,落在人们的肩头与发间。

直到飞剑破空而来,精准地将漏网的石鬼劈碎,殿内才会有片刻的死寂,可这死寂转瞬就被殿外更烈的打斗声吞没。

可这些喧嚣仿佛都被裴婉君隔绝在外,她眉头紧蹙,所有心神都陷在机关的谜题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

眼前人头攒动,遮挡了视线,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扬声喊道:“把我眼前的路让出来!”

话音未落,围着的人群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开,迅速向两侧退去,一条畅通的路径赫然出现。

然而路径尽头,映入眼帘的雕像手里却能看见三件首饰,除此之外,再无特别之处。裴婉君的眉头锁得更紧,心头的疑惑像团乱麻。

蓦地,她脑中灵光一闪——那女子看向身后时,是坐着往后看的!

她立刻快步走到梳妆台前,依着回忆中那女子的姿态坐下,缓缓转过身。

可视线刚落,便被总把头他们那几尊高大的雕像挡住了大半。她当即侧头看向一旁的李连生,沉声吩咐:“把总把头他们搬到一边。”

“是!”李连生应声,立刻招呼身旁的兄弟上前。几人合力,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沉重的雕像,直到雕像被移到角落,裴婉君眼前的视野才彻底开阔。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

原本立在女子雕像身旁的仆从雕像,此刻望去,姿态竟像是燃烧的火焰,而那女子仿佛立于这一团跳动的火焰之中。

而主殿另一边墙壁上的壁画,那些缭绕的云彩恰好与女子的身形连在一起,形成一幅浑然天成的画面。

画中的女子唇边含着浅浅的笑意,身躯微微上扬,衣袂仿佛被风托起,竟像是正向着高远的天空缓缓飞去,带着一种挣脱束缚的轻盈与安详。

主殿内火光摇曳,将那些栩栩如生的雕像映照得忽明忽暗,平添了几分诡异的静谧。

裴婉君望着眼前这如诗如画的场景,指尖微微发凉——她在这画中仔细搜寻,竟连一件首饰都未曾寻见,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凉透了半截。

“难道从一开始,我们就猜错了?”她喃喃自语,目光落在那含笑的女子雕像上,忽然忆起大殿前的石柱。

那些浮雕,不正是墓主人一生的轨迹吗?她猛地抬头,重新审视这殿中景象:华美的陈设仿佛凝固了时光,却处处透着一种超脱的淡然。

“这里是墓穴啊……”现实如闪电般划过脑海,提醒着她。“石柱刻的是生前,那这主殿,或许就是她对死后的期许?”

她将所有线索串联,看向那尊从火焰中昂首冲向天际的女子雕像,眸中豁然开朗。

正如那只奇特的妆匣,上三层用黄金裹身,盛放着璀璨夺目的珠宝,光华流转间尽是尘世的奢华;可最底下那层,却裹着暗沉的黑金刚石,仿佛藏着死亡的隐喻。

生前再耀眼的珠宝,终究挡不住岁月对主人的侵蚀 —— 肌肤会枯朽,生命会流逝,当人化作白骨、归于尘土,那些曾与主人形影不离的珠宝,即便依旧奢华精致,也不过是失去依托的物件,在寂静中沉默地见证着一场繁华的终局。

她抬眸看向那雕像,女子脸上的笑意,分明是挣脱了一切束缚的释然。原来过往的荣华中,最珍贵的从不是物质,而是那份向往自由的本心。

裴婉君深吸一口气,转身取出第四个锦盒中的手镯。此刻,她心中清明——墓主人最终的归宿是真正的解放,哪怕孑然一身,亦是带着微笑的自由人生。她指尖用力,锦盒“咔嗒”一声轻响,悄然合上。

身旁的李连生眼睁睁看着她取出首饰,却什么都没放进去,心脏骤然缩紧,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想要阻止却已太迟。

他僵在原地,耳边只有殿外传来的打斗声,衬得这主殿愈发死寂,唯有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如同困兽般的“咕隆”声在空荡中回荡。

殿内的寂静被一阵细碎的“咔嗒”声撕开,像是无数齿轮在暗处咬合转动,紧接着一声沉闷的“轰”响震得地砖微微发颤——那尊女子雕像背后,丈余宽的墙壁竟如活物般缓缓向后退去,露出的缝隙里渗着股陈腐的寒气。

“找对了找对了!终于开了!”人群里雀跃地喊出声。

张天童闻声心头一凛,长剑划过最后一只石鬼的身躯,黑色的碎石簌簌坠落。长剑归鞘的轻响尚未散尽,他已足尖一点翻身跃入殿内,靴子踏在冰凉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目光扫过地面时,瞳孔骤然一缩 ——地面上赫然出现一个洞窟,一道黑色石阶赫然出现。

石面上蒙着薄薄一层积尘,阶沿蜿蜒向下,直直扎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隐约有混杂着湿冷泥土与腐朽木料的气息从深处飘来,那是通往墓主人长眠之地的幽径。

就在此时,一声女子的笑声毫无征兆地在殿内炸开。那声音绝非人声,尖利得像无数根钢针刮过琉璃,又带着黏腻的回响,贴着梁柱游走,绕着雕像盘旋,如附骨之疽般在每个人耳边钻来钻去,挥之不去。

更诡异的是,那些原本正嘶吼着扑向主殿的石鬼,仿佛被这笑声抽走了魂魄,动作猛地僵在原地,喉咙里发出一阵含混的不甘嘶吼,紧接着竟如潮水般向殿外深谷退去。

不过眨眼功夫,四周的石鬼便消散得无影无踪,殿内外霎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李连生喉头滚动,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兄弟,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魂未定的错愕。直到有人颤巍巍地指向门口。

众人的目光才齐刷刷投向院中 —— 那里,方才被化作雕像的兄弟们,已有半数被石鬼扑撞得四分五裂,碎石混着尘土散了一地,原本栩栩如生的轮廓已荡然无存。

忽然,一道幽蓝的光团毫无征兆地从空中坠落院中,落地的瞬间骤然向四周炸开,刺眼的光芒如潮水般漫涌开来。

众人惊呼着连忙抬起手臂遮挡,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光芒稍纵即逝,待光晕彻底散去,众人立刻紧张地看向自己的身躯,又抬手摸了摸脸颊、脖颈,反复确认后才松了口气 —— 皮肉温热,筋骨能动,并未出现任何异状。

李连生悬着的心刚放下,目光无意间扫过殿内角落,瞳孔猛地一缩:方才还僵立在那里的总把头、葛道长等人的雕像,此刻竟已恢复成活生生的模样!

四人正满脸茫然地环顾四周,眼神涣散,显然还未从混沌中完全清醒。当他们的目光与李连生一行人相遇时,迷茫瞬间被浓重的诧异取代。

“总把头!葛道长!” 李连生声音颤抖着奔上前,冲到总把头身前时几乎要落下泪来,“你们终于恢复过来了!”

总把头皱着眉打量着李连生,又瞥见墙角被迷药迷晕的几个路人,最后目光落在后面一众面带惊惶的兄弟身上,愈发困惑:“你们怎么也进了这墓里?不是让你们在外面守着吗……”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尖锐得刺破了殿内的寂静。总把头四人脸色骤变,立刻拔腿奔出门外。

院子里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元五郎倒在血泊中,左手从手肘处齐齐断裂,断口处血肉模糊,右手正死死捂住断臂,鲜血却依旧从指缝间汩汩涌出,在地面积起一滩暗红,旁边还躺着那只断手。

他疼得浑身抽搐,额头青筋暴起,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喊。

总把头看着眼前昏暗的院子,二十几个兄弟正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在看地上时,心瞬间沉到谷底:好些人都和元五郎一样,要么断了手臂,要么折了腿脚,正躺在地上痛苦呻吟,惨叫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已经变成了散落一地的碎尸,残肢断骸落了一地,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腔,令人作呕。

总把头看着眼前的惨状,脑海中闪过模糊的片段 —— 刚才他们往妆匣里安放完首饰,便见一道蓝光骤然闪过,之后便失去了所有记忆。

此刻见兄弟们伤亡惨重,哪里还顾得上回忆前情,当即沉声道:“快!先救伤者!找干净的布条止血,把能动的人都扶到殿里!剩下的人…… 把地上的兄弟收殓好!”

院子里刚从雕像状态恢复过来的兄弟,一听总把头的吩咐,即便脑中仍是一团乱麻,分不清这片刻间究竟发生了何等诡事,可看着满地狼藉的碎尸、听着受伤兄弟撕心裂肺的呻吟,也顾不上细想,立刻踉跄着上前帮忙。

主殿内的兄弟们也纷纷涌出来搭手,有人迅速取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翻出备用的金疮药、干净的布条和绷带,蹲在伤者身边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缠绕止血;还有人忍着心头的翻涌,将散落的残肢断臂一一拾拢,暂且集中到院子角落的空地上,打算等出去后再仔细辨认身份,让这些惨死的兄弟能得个体面安葬。

裴婉君等人趁这间隙,在殿内的角落坐下。火把的光晕里,韩幼娘和陈明乾两人方才力战石鬼,消耗了不少法力,只能借着这点时间闭目喘息,调息宁神。

唯有张天童独自站在那道通往地底的墓道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眉头紧锁。

火光在他侧脸投下深深的阴影,映得那双眼睛格外深邃 —— 方才蓝光乍现、石鬼退散、雕像复苏,这一切太过蹊跷,而那道向下延伸的黑暗甬道,又藏着多少未被揭开的秘密?

他望着阶下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能听见来自地底深处的低语,思绪如乱麻般缠绕,却又隐隐有一丝线索在其中若隐若现。

待院子里的忙碌渐渐平息,李连生这才走到总把头身边,将他们进洞后遭遇的雕像异变、石鬼围攻、蓝光幻境等一系列诡事细细道来。

众人听着都心有余悸,又暗自庆幸 —— 若非后来的兄弟及时赶来搭救,恐怕此刻早已成了墓中孤魂。

总把头听完,快步走到张天童、韩幼娘等人身前,拱手深深一揖:“此番多谢几位出手相助,我等才能侥幸脱险。先前我等鲁莽,用迷药招待各位,实在是失礼,还望恕罪。”

张天童摆摆手,声音沉稳:“总把头不必多礼,我们也是为救同伴而来,江湖人萍水相逢,相互搭把手本是应当。”

说罢,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了几分,“如今你们折损了不少人手,墓中凶险未卜,这主殿里散落的物件瞧着也值些银两,不如带着和兄弟们先离开此地,也算有个交代。”

总把头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按理说是该如此,可几位救了我等性命,这份恩情重于泰山。如今你们要继续下地底救人,我等岂能袖手旁观?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忘恩负义,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张天童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再强求,只是补充道:“既然如此,便依总把头之意。但此次下地底,只需几位核心兄弟同行即可,其余人还请留在殿中接应,也好防备再有变故。”

总把头当即应下,转身便开始安排留守人手,将药物、火把等物资分发给随行兄弟。

安排妥当后,张天童目光转向一旁的葛道长,见他虽面带疲惫,却始终盯着墓道口若有所思,便开口问道:“道长乃是玄门清修之士,尘缘淡薄,难道也为这墓中的金银财物而来?”

葛道长抚了抚胡须,摇头道:“自然不是。只是这墓中藏有一物,对贫道至关重要,这才随总把头一同入墓,盼能得偿所愿。”

张天童见他不愿多言,便也不再追问。众人各自喝了些水,检查好腰间的兵刃、背上的火把,一切准备就绪后,张天童打头,一众人等紧随其后。

几人举着火把,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通往地下墓穴的幽深石阶之中,只留下火把的光晕在黑暗里缓缓移动,如同坠入深渊的星辰。

众人沿着石阶一路向下,潮湿的寒气从脚底丝丝缕缕往上钻,火把的光晕在岩壁上晃动,将一行人拉长的影子投在青灰色的石面上。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脚下的石阶终于走到尽头,换成了平坦的甬道。甬道笔直向前延伸,两侧石壁光滑如镜。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众人豁然进入一处石室。

这石室比外面的主殿稍小些,空气中弥漫着尘封已久的土腥味,四周靠墙处整齐码放着各类陶罐,有的陶罐口沿已经碎裂,露出里面隐约的陶俑残片。

众人看出这是一处圆形的石室,墙壁与穹顶之上,都嵌着数颗蚕豆大小的石头。那些石头泛着幽幽的淡蓝光芒,在沉沉昏暗中,恰好将这方空间与周遭的甬道照亮,光线虽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静谧感。

墙壁上有三条甬道,甬道内壁上也星星点点地嵌着同样的石头,光芒蜿蜒,仿佛引向未知的深处。

裴婉君的目光被这些奇特的石头吸引,正看得出神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中间那条甬道里立着一个人影。她心头一跳,定睛细看——那身影,分明是珠儿!

“珠儿!”她下意识地想喊出声,可还没等声音完全出口,甬道里的人影便猛地转身,向着深处快速跑去。

“珠儿!”裴婉君急声呼喊,脚下一抬就想追上去,手腕却被身旁的张天童死死拉住。

她猛地回头,眼中满是焦灼:“我真的看到珠儿了!就在里面!”

“什么也没有!”张天童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乱走!”

他按住裴婉君,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沉声嘱咐道:“不管接下来看到什么,都切记不可乱跑,更不能单独行动,听到了吗?”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张天童严肃的语气弄得心头一凛,纷纷点头应下,神色间多了几分警惕。

张天童面色沉凝,低喝一声:“跟紧我。”说罢举起手中火把,率先踏入中间的甬道。众人连忙跟上,个个屏息凝神,目光警惕地扫过甬道两侧。

众人拐过一处弯道时,裴婉君耳尖一动,隐约听见传来阵阵 “咔哒、咔哒” 的声响,像是金属摩擦石块,又似齿轮在暗处转动。

张天童、总把头等人显然也捕捉到了这异样的动静,脚步不约而同地顿住。

一行人迅速站定,火把的光晕在甬道里急促晃动 —— 有人警惕地盯着前方幽深的甬道,有人转身扫视身后的来路可前后左右瞧了个遍,甬道依旧是那条青灰色的甬道,石壁平整无隙,地面也未见任何机关启动的痕迹,连空气都静得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奇了,莫非是听错了?” 李连生低声嘀咕。张天童眉头微蹙,又侧耳听了片刻,那 “咔哒” 声却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无踪。见确实没有异状,他才抬手示意:“继续走,都打起精神来。”

众人这才握紧火把,脚步放轻,继续向着深处前行,只是每个人心头都多了一丝隐隐的警惕。

行不多时,前方豁然开朗,又是一间石室,大小与先前那间相差无几。只是这一次,墙壁上竟开了六个通道,每个入口都隐在淡蓝石光与火把的明灭光影里,透着诡谲的气息。

张天童驻足打量片刻,目光落在左侧第三个甬道——那入口上方有明显的坍塌痕迹,碎石半掩着边缘。他不多言,迈步走了进去。

身后众人紧随其后,穿过甬道,果然又迎来一间石室。而这一次,墙壁上的通道竟增至九个,密密麻麻地分布着,看得人眼花缭乱。

张天童望着这些岔路,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发出一声轻嗤,随即径直走向最右边的甬道。

接下来的路程仿佛陷入了循环:石室连着岔路,岔路通向石室,甬道的数量总在三、六、九之间交替,周而复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淡蓝的石光在前方明明灭灭,火把的光晕随着脚步晃动,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师父,”陈明乾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们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了,怎么好像总在绕圈子?方才我们进过的石室好像之前就来过。”

一旁的葛道长本就心有疑虑,闻言立刻没好气地看向张天童:“兄台,我看你根本不识路!这般乱闯,若是走错了道,触发了什么机关,大家都要遭殃!”

张天童听了这话,脸上不见怒色,只是沉默地往旁边让了让,抬手对着那些甬道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再明显不过。

葛道长被他这态度激得一哼,上前两步站定在六个甬道前,抬手掐诀,手指快速捻动,显然是在推演方位,试图找出正确的路径。火把的光映在他紧绷的脸上,明暗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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