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无那撕心裂肺的、充满了最原始恐惧的嚎哭声,如同尖锐的锥子,刺破了鲨群牵引破船航行时那诡异的“宁静”,也狠狠扎进了云微近乎麻木的神经。
让她“安静”。
沈砚通过血纹烙印传来的指令,冰冷,简洁,不带丝毫情绪,却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令人胆寒。
如何“安静”?
像之前那样,用力量摧毁她的神智,让她彻底沦为痴傻的木偶?还是……更直接、更彻底地,让她永远闭上嘴?
不……
云微在意识深处发出微弱的呻吟。阿无已经因为她而变成了这副模样,她不能再……
然而,血纹烙印传来的灼热与那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扼杀了她刚刚升起的一丝抗拒。她的身体,再次背叛了她的意志。
她感觉到,自己那枯竭的、布满裂痕的经脉中,残存的冰冷力量被强行汇聚起来。但这一次,力量流转的路径,并非指向她的指尖,而是……**逆流而上**,涌向她的**喉咙**!
这是……要做什么?!
云微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了!那涌向喉咙的力量,如同冻结的寒流,瞬间封堵了她的声带,带来一种被冰封的窒息感!
沈砚……他不是要她对阿无做什么,他是要……**用她的声音**?!
这个认知让她魂飞魄散!
她感觉到那股冰冷的力量在她喉间凝聚、压缩、**异化**!它不再是单纯的寒意,而是融合了“鲛人泪”的悲戚、“息渊”的死寂、祭坛记忆的混乱,以及沈砚那纯粹的、冰冷的意志,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而危险的**能量体**!
她的喉咙仿佛要被这股力量撑裂,剧痛难当,却又在血纹烙印的强制约束下,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呜——嗬——”
她被迫张开口,却不是发出自己的声音,而是一段**扭曲、空灵、仿佛来自深海幽渊**的**音节**,混合着令人牙酸的**高频震颤**,从她被力量异化的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流泻**而出!
那不是歌,不是语言,更像是一种**诅咒**,一种**精神层面的强效麻醉剂**!
这诡异的声音响起的瞬间,船上所有幸存者,包括那些原本就处于茫然状态的人,身体都是猛地一僵!他们眼中的茫然迅速被一种更深沉的、如同被拖入噩梦般的**呆滞**所取代,然后纷纷软倒在地,陷入了某种**强制性的昏睡**,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而那个在角落嚎哭的阿无,哭声也戛然而止。
她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双原本只剩下痴傻和恐惧的大眼睛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彩,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熄灭了**。她维持着张嘴欲哭的姿势,眼神却变得如同两潭死水,连最基本的生理性抽噎都停止了,仿佛灵魂在瞬间被那诡异的声音**抽离**、**震散**。
她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她实现了沈砚要求的“安静”。
一种永恒的、死寂的安静。
云微看着阿无那彻底失去生气的、如同空壳般的小小身躯,心脏像是被瞬间挖空,只剩下一个呼呼漏着冷风的空洞。泪水汹涌而出,却依旧发不出任何悲鸣。
她甚至……连亲手了结的“资格”都没有。沈砚只是借用了她的喉咙,她的力量,便如此轻描淡写地,抹去了这黑暗中最后一点微弱的、曾给予过她温暖的火星。
而她,连反抗的呜咽都无法发出。
就在阿无彻底沉寂、船上幸存者也纷纷昏睡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牵引着船只疯狂前行的鲨群,似乎也被云微喉间发出的那诡异声音所**惊扰**!那声音中蕴含的、超越了它们理解范围的混乱与死寂能量,让这些凶戾的海洋霸主感到了本能的、极致的**恐慌**!
为首的那条巨鲨猛地**松开了**咬住船首撞角的利齿,发出一声狂暴的嘶鸣(这次是云微能“听”到的、充满恐惧与愤怒的实质声波),巨大的尾巴疯狂摆动,搅起滔天巨浪!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所有的鲨鱼都如同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纷纷松开了缆绳和藤索,不顾一切地调转方向,向着远离船只的深水处**亡命逃窜**!
失去了鲨群的牵引,原本疾驰的破船速度骤减,在海水的阻力下猛地一顿,船体发出更加凄厉的呻吟,几乎要当场解体!巨大的惯性将船上的杂物和昏睡的幸存者抛飞起来,又重重落下!
云微站在船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甩得向前扑去,重重撞在残破的栏杆上,喉间那股诡异的力量被打断,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沈砚在船体剧震的瞬间便稳住了身形,他看了一眼失控逃窜的鲨群,又看了一眼撞在栏杆上、痛苦蜷缩的云微,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戾气**。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云微的后颈,将她如同拎小鸡般提了起来,迫使她看向那片因为鲨群逃窜而变得混乱不堪的海面。
“看看你干的好事!”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通过血纹烙印,如同烧红的针,刺入她混乱的意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云微喉间剧痛,无法言语,只能徒劳地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喘息。看着那片空荡荡的海面,看着失去动力后在海浪中无助打转、随时可能散架的破船,一种荒谬的、冰冷的绝望感,将她彻底淹没。
她毁了阿无。
她也毁了这唯一的航行方式。
都是因为这具身体,这股力量,这个烙印!
沈砚死死盯着她,眼神阴鸷得可怕。他猛地松手,任由云微软倒在地。
他走到船边,望着茫茫大海,又回头看了一眼船上那些昏死的“累赘”,以及那个蜷缩在地、如同破布娃娃般的云微。
计划被打乱了。
但他绝不会就此止步。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云微那不断渗出鲜血的喉咙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冷酷的算计。
“既然‘声音’会惊扰它们……”他低声自语,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更加可怕的念头,“那就换一种……它们无法抗拒的‘饵’。”
云微伏在冰冷的甲板上,听着他仿佛恶魔低语般的话语,感受着喉间那被撕裂的剧痛和体内力量的枯竭,看着不远处阿无那彻底失去生命的小小身躯。
她知道,地狱,从未离开。
而下一层,只会更加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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