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神魂为食。”李道然轻声开口。
“罚入深渊,永坠寂灭。”
话音落下的瞬间。
“啊——!!!”
一声凄厉到扭曲,完全不似人类能发出的惨叫,猛地从吕良的口中爆发出来。
这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得意,只剩下最极致的恐惧、痛苦、悔恨,以及彻底的崩溃。
他看到,吕良脸上那种玩弄人心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
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巨力从头到脚贯穿,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弹飞出去。
他在半空中剧烈地抽搐,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幅度摆动,像一条被扔上滚烫铁板的鱼。
双眼、鼻孔、耳朵、嘴角……
七窍之中,同时溢出了鲜红的血丝。
“砰!”
吕良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他没有昏迷。
他疯狂地抱着自己的头,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嘶吼,眼球暴突,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某种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永恒轮回的地狱景象。
“魔鬼……魔鬼!别过来!别过来啊!”
他语无伦次地尖叫着,指甲发疯一样在自己脸上、身上疯狂地抓挠。
皮肉翻卷,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肉体的疼痛。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别让我再看了!求求你!!”
而冯宝宝背着李道然,能感觉到那副身躯里属于人的温度正在快速流失。
变得空洞,变得浩瀚。
仿佛她背着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寂静的星空。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让她本能地想把背上的人放下来,离远点。
但她没有动。
她只是默默地收紧了手臂,让背上的道长能更安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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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宝宝感觉到背上一沉。
那股浩瀚空洞的感觉消失了。
属于人的温度和重量,重新回到了那副身躯里。
李道然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重新趴回了她的背上,呼吸变得微弱而绵长。
她知道,道祖又透支自己了。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那个曾经能轻易玩弄他人神魂,嚣张到极点的吕良。
他此刻蜷缩成一团。
他的神情惊惧,脸上挂着一种极度的痛苦和后悔,仿佛在这一瞬间,亲历了万世轮回的折磨。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全性成员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声音都在发抖。
冯宝宝缓缓转过头。
她那双总是有些呆滞的眼睛,此刻平静地落在那个全性异人身上。
“他做了孽。”
“道祖让他,去还孽了。”
“莫喊了。”
冯宝宝抬手,用工兵铲指了指地上还在痉挛抽搐的吕良,用她那独特的四川口音,慢悠悠地说道。
“他神魂被规则碾碎了。”
“现在这个样子,要不直接死了,要不就一直这样。”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脑子里找一个更准确的表达方式,然后补充了一句。
“比死了还难受。”
“安逸得很。”
这轻描淡写,甚至带点“巴适”意味的话,却让不远处的王也道长,只觉得后颈的汗毛一根根全竖了起来。
比死了还难受。
这个概念,远比尸骨无存更加恐怖。
那是对一个生命存在形式的,最彻底的否定。
围困圈内,剩下的全性成员彻底呆滞了。
“吕良?”
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全性成员,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他、他疯了?”
另一个身材胖大的全性成员脸色铁青,他死死盯着冯宝宝背上那个闭着眼的男人。
“是他搞的鬼!”
“是那个老头!他一定用了什么邪门的手段!”
王也心里一片冰冷。
他知道那不是什么邪门手段。
那是他这个术士穷尽一生去窥探,却连门槛都摸不到的“理”。
是天道,是规则。
这是清算。
“救我!啊啊啊!救我!”
吕良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挣扎着伸手去抓离他最近的一个全性成员。
那双手上,沾满了自己抓挠脸颊留下的鲜血和碎肉。
“别过来!”
那名全性成员惊恐地向后跳开三大步,避开了吕良伸来的手。
他看着吕良那双已经失去焦距,只剩下无尽恐惧的眼睛,像是看到了最恶毒的瘟疫。
“滚开!你他妈别碰我!”
“这……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甚至都没动一下!”
“涂君房呢?夏禾呢?让他们来!这东西我们对付不了!”
冯宝宝再次看向他们,她晃了晃手中的工兵铲,铲子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
“你们。”
“还要拦路吗?”
但那群全性成员面面相觑,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没有人敢回答。
他们的武器还握在手里,但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他们的斗志,已经被那无形无质的“规则”,彻底碾碎了。
“妈的,这老头子太邪门了!”
“这还打个屁啊!吕良都变成这样了!”
一个光头异人低声咒骂着,眼神里只剩下对未知的恐慌,他第一个扔掉了手里的短刀。
“跑!”
“快跑!快通知涂君房老大!”
“告诉他,龙虎山……龙虎山上,有……有神仙下凡了!!”
全性成员的神经彻底崩溃,他们丢下武器,朝着不同的方向,慌不择路地逃窜。
有人甚至因为跑得太急,被自己绊倒,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行,狼狈不堪。
他们宁愿去面对老天师的金光咒,也不愿意再靠近这个能直接审判灵魂的存在。
短短几息之间,院子中央便只剩下了仍在地上翻滚的吕良,和那些劫后余生的无辜者们。
就在这时,那些被围困的异人和家属们,在短暂的呆滞后,终于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哭泣声。
他们看着那个趴在女孩背上,仿佛睡着了的老人。
那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神迹最原始的敬畏。
在他们眼中,这哪里是什么异人。
这分明是降世的活神仙!
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之前被全性妖人吓得瘫软在地的老人,颤抖着,第一个朝着李道然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地磕头,老泪纵横。
这个动作,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被救的人,无论是吓坏了的孩子,还是惊魂未定的年轻人,都朝着李道然的方向,泣不成声地叩拜下去。
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和哭喊声,在聚灵殿前回荡。
“多谢道祖慈悲!”
“道祖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求道祖庇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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