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暗流汹涌。
那些有意角逐琉璃海外代理权的官员、勋贵以及他们背后所代表的豪商巨贾,进行了频繁的私下接触和密会。
在某位重量级国公爷的别院里,一场秘密的聚会正在进行。与会者无不是对代理权志在必得的实力派人物。
“诸位,”国公爷捻着胡须,慢条斯理地道,“琉璃之利,大家有目共睹。陛下既然开了这个口子,我等自然要接着。”
“但若是自家先乱了阵脚,互相抬价,岂非便宜了宫里,伤了我等的和气,白白损耗了银钱?”
“国公爷所言极是!”一位尚书接口道,
“依老夫看,不如我等先私下议定,南洋、东洋、西洋三处,各归其主,出个差不多的底价拿下便是。”
“拍卖会上走个过场,免得伤了朝廷颜面。事后,我等再私下协商,利益均沾,岂不美哉?”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在巨大的共同利益面前,这些平日或许还有龃龉的权贵们迅速达成了暂时的同盟。
大致划分了势力范围,拟定了心照不宣的“建议出价”。
他们都认为,凭借他们的权势和默契,掌控这场拍卖的结果易如反掌。
拍卖日,“天工阁”顶楼。今日来的多是各府的心腹管家或幕后东家本人。
个个神情肃穆,揣着厚厚的银票簿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紧张感。
“诸位贵客,”陈念恩笑容得体,声音清晰,
“今日拍卖海外代理权,为示公允,避免无谓争执,特采用‘暗拍’之法。”
“暗拍?”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正是。”陈念恩解释道,
“现已将南洋、东洋、西洋三处代理权的详细条款、权益及底价,列于各位案上的密封函袋中。”
“诸位有一炷香的时间斟酌。之后,请将您心仪的区域及您的出价,同样以密封方式,写入对应的标书函内,投入堂前的三个标箱之中。”
“一炷香后,当场开箱唱标,价高者得,绝不反悔。”
“请注意,出价不得低于底价,且每位竞拍者对每一区域仅可出价一次。”
“所出银两,需在三日内存入指定官号,逾期视同放弃,保证金恕不退还。”
规则宣布完毕,满场哗然!
暗拍!密封出价!这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瞬间浇灭了先前私下串联形成的、脆弱的热络气氛。
一炷香的时间,此刻变得无比漫长而又短暂。方才还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盟友”们。
此刻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和相互猜忌的泥沼。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戴上了一副精心雕琢的面具,试图维持镇定。
但微微颤抖的手指、频繁交换的眼神、以及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的小动作,泄露了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
底价是多少?别人会出多少?南洋富庶,航线成熟,但竞争必然激烈;
西洋路远利厚,风险也大;东洋近便,市场相对稳定……自家能动用的流动资金极限在哪里?
出价太低,必然落空,前期打点、各方打探的心血全部白费;
出价太高,纵然拿下,利润空间被压缩,是否划算?
万一别人都按“约定”出价,自己岂不成了冤大头?可万一别人不守约呢?
空气仿佛凝固,眼神在空中短暂碰撞,立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试图从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捕捉一丝线索。
那位刚才还和李家主勾肩搭背,信誓旦旦说要共谋南洋的刘员外,此刻端坐着,目光低垂。
看似在仔细研究条款,实则眼角余光始终扫视着周围几个潜在对手。
李家主端起茶杯,吹了吹并不存在的浮沫,呵呵一笑,看似随意地向着隔座的王管家倾了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王管家,您家国公爷……对这南洋的章程,想必是志在必得吧?不知……心里可有个大概的数目?”
王管家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案上的密封函袋,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李家主说笑了,一切皆在这袋中,各凭实力,各凭机缘罢了。倒是李家主海路通达,想必对西洋也是兴趣盎然?”
他轻巧地将话题推开,反将一军。
无形的屏障在众人之间竖起。原本挨得近的座位,此刻仿佛变得遥不可及。
身体微微后仰,拉开距离,或是侧身而坐,避免直接的目光接触。偶尔有人清咳一声,试图打破僵局,换来的只是更加谨慎的沉默和更多怀疑的目光。
香炉里的香灰一点点断裂,终于,香尽烟灭。
“时辰到——请各位贵客投标!”陈念恩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众人如梦初醒。深吸一口气,最后一遍核对着自己写下的、可能决定家族未来数年气运的数字。
或是咬了咬牙,将那份承载着贪婪、犹豫与决断的标书郑重封好。
起身,走向标箱的短短几步路,却仿佛走了很久。
有人步履沉稳,目光坚定;有人脚步虚浮,眼神游移;还有人深吸一口气,仿佛押上了全部身家性命。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
有志在必得的锐利,有听天由命的忐忑,有破釜沉舟的决绝,也有挥之不去的懊悔——或许,该再多加五千两?
当最后一份标书投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三个小小的标箱上,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而最终的赢家,只有一个。
开标时刻到来。陈念恩亲自监督,当众打开三个标箱,一一唱标。
“东洋代理权,出价最高者,皇商李氏,白银四十八万两!”
“西洋代理权,出价最高者,承恩公府,白银五十五万两!”
“南洋代理权,出价最高者,镇江伯府,白银六十二万两!”
结果一出,满场皆惊!
价格远远超出了他们事先私下约定的“底价”!
中标者中,既有预料之中的顶级勋贵,也有原本并不被看好的实力皇商。
甚至还有一匹黑马——以漕运起家、近年才涉足海贸的镇江伯府!
他们显然都打破了默契,为了确保拿下,暗中大幅提高了报价。
那些因遵守“约定”而出价偏低,或者虽然提高了报价却仍不及他人者,顿时脸色铁青,心中又悔又恨。
看向“盟友”的目光充满了愤怒和质疑。所谓的同盟,在真金白银的利益面前,不堪一击,彻底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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