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平从梦中惊醒,浑身大汗淋漓,汗水将病号服浸了个透,粘在身上冷冷的。一旁看书的谭丽娜,被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怎么了?”谭丽娜惊奇的看着陈远平。
“没事!做噩梦了。”陈远平掀开被子,平静心神的同时回味着刚才的梦境。听道士的口气,自己似乎曾经做过一件铸成大错的事,无形中伤害了许多人?他想不起来梦境中自己的模样,是前世呢还是今生?
我他妈到底造了什么孽?要遭这样的报应。陈远平不禁暗自发问。
手术后的这几日,陈远平发觉有关上一世的记忆全部消失了,过去还时不时跳出的影像荡然无存。切除的脑瘤似乎是一种象征,预示着自己已然斩断了与前世的纠葛。陈远平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精神上的阉人、太监。
一个被世界抛弃了的孤儿!
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这几天他也终于想起了母亲的死因。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早晨,在宣武门外大街妈妈向往常一样去上班,对向一辆运输蔬菜的解放卡车突然失控,妈妈被撞倒,内脏大出血不幸离世。
从那天起,陈远平的生活完全改变了,他不再关心学业和未来。潜意识中他不认为母亲的死是一场意外,他和警察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可没人在乎他的臆想。他总觉得妈妈的死和父亲的失踪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脑袋开始隐隐作痛,陈远平不敢在往下多想。
谭丽娜端过一杯水,陈远平坐起身,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他向谭丽娜点头示意,挤出一个笑容。然后从床头摸出打火机和瘪掉的香烟盒,慢慢走向过道中的卫生间。
拉开厕所门,陈远平习惯性的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手术前剃了光头,现在又裹上了厚厚的绷带,造型很别致。
在卫生间格子里撒了泡尿,抽了一支烟。陈远平扒着卫生间的窗台,眺望着燕京城灰蒙蒙的天空。阴霾中有鸽子飞过,要下雨了。
鸽哨中,传来熟悉的声音:“陈远平...陈远平...”
是蔚红姐,她今年应该27岁,记得不错,她比小行哥小两岁,属猴的。
蔚红21岁进了燕京电视台,24就已经主持了两届燕京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就在大家都对她充满无限遐想的时候,她下海了,搞起了摇滚乐。陈远平很佩服她也很尊敬她,她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这些自己一点没有。
“红姐!”陈远平走出了卫生间。
“是不是去抽烟了!你想死呀!”
陈远平装傻一笑。对面的蔚红也笑了起来,这个造型确实太搞笑了。
就在这时陈远平听到了另一个笑声。他的视线越过蔚红看到一个小胖墩,两只眼睛眯成了缝儿,嘴巴快咧到后脑勺了,这孩子自带的人来熟。
“自己介绍一下!”蔚红对小胖墩发话了。
“哥,你挺帅的”小胖墩说话间走到了蔚红身前,“我叫张伟,现在跟蔚老师学吉他和唱歌。”
“这是我姐,以后叫我叔!”陈远平含混的说了9个字。
“这不好吧!”小胖子说道“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小胖子又开始笑了。
“过来看看你,今晚我们乐队要去南方演出,估计得走一个月,你照顾好自己,别成天瞎跑了,干点正经事。”
三人返回病房,谭丽娜正迷茫的看着空荡荡的病床。
小胖子是个话痨,一看见谭丽娜就说个没完,各种段子层出不穷,一会模仿赵忠祥,一会模仿赵本山,把东肿的护士招来好几个,好端端的一个病房,差点让他搞成了天桥茶馆。
蔚红走后,陈远平再次陷入了沉默!
手术后的第四天、第五天来照顾陈远平的还是谭丽娜,据她说白小江这几天有点急事要处理,具体什么事她也不清楚。
陈远平有些担心。他害怕白小江去找杜瞎子麻烦,甚至是李晓纯的麻烦。因为他知道白小江是个锱铢必较的人。
和谭丽娜的相处还是很舒服,她不会刻意做些关心陈远平的事,只是陈远平觉的这个姑娘的眼神有些怪,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邪性,像是盘算着怎么吃了自己似的。
谭丽娜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他喜欢的是那种温婉中带着一点点倔强的姑娘,外貌吗?他其实没有标准,不像白小江,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审美标准肤浅的格外坚挺。至于大灯型号他也不像白小江那样执着。
第五天上,陈远平已经不再需要打抗生素了。头皮也不疼了,开始发痒。早上查房的时候,他问一个年轻大夫可以洗澡吗?大夫说可以简单的擦擦,脑袋千万别进水。
王昌仁已经两天没有来看他,这说明手术很成功。
谭丽娜说要给他擦身子,吓得陈远平提着两暖壶热水直接跑进了男卫生间。陈远平现在有点模糊,自己还是不是处男?
应该是?!
浑身上下擦了个通透,真的很舒服,就是有点冷。昨天夜里下了场雨,刮了一场很大的风,医院门前马路旁的一棵老杨树被吹断了头,砸中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小姑娘。
今天早上确认了,是本院的护士,崴伤了脚,其他地方没有大碍!但愿如此,他很喜欢那个护士的背影,像极了现实中的自己。
晚饭谭丽娜贴心的给他打了一份皮蛋瘦肉粥还有两颗煎鸡蛋,以及一个馒头。现在他可以咀嚼一些不太硬的固体食物。谭丽娜没有在医院吃晚饭,和他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开了,她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个晚上陈远平睡的很好,快天亮的时候他又梦见了那个道士,道士曾经给过他一个印章,印章呢?
天还没完全亮,他打算天亮后找白小江问问,是否见到过这么一个东西。他又眯了一觉,这段时间他特别能睡。这应该是大脑自我修复的需要。
再次睁开眼睛,病床边坐着的不再是谭丽娜,是宣武医院另外一个护士,是他住院当晚值夜的那个姑娘。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徐静,白小江的朋友,他委托我今天来照顾你。之前我们见过!在宣武医院是我带你做的检查!”
“我记得!你们之间?”
“朋友,带了你爱吃的炒肝和包子,你能吃对吧!我是说,不会影响你的伤口。”
“能吃,谢谢你这么有心!”陈远平坐起了身,他觉得这个姑娘很那个啥。“白小江有说什么时候来看我吗?”
“明天他接你出院,我刚才问过医生,最晚后天上午出院,需要主治大夫签字。”
好久没吃荤腥,陈远平吃的很细致,很认真。
“你要不要来点?”
“我吃过了!”徐静说完从书包里取出一本《雨季不再来》,慢慢看了起来。
陈远平吃完,徐静麻利的收拾了残局。
“你喜欢王硕?我见过他本人好几次,很普通的一个人,长的也不怎么样。”
陈远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你和白小江在谈恋爱?”
“不知道是不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王硕我挺喜欢的,但我更喜欢金庸。燕京人那点事放在我们身上没什么新鲜,我更喜欢金庸的江湖。”
“为什么?”徐静睁大了眼睛看着陈远平。
“不纠结,很痛快,虽然也有委屈,但有宣泄的途径,结局符合大众的审美价值。”
“原来这样,你能给我讲讲白小江吗?”
“背后议论兄弟不好吧!”
“你比他小?”
“你说哪方面?”
“年龄!”
“是的,他比我大一岁,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他住22号院,我住21号院。他特别仗义,也很聪明,长的也帅,就是不愿意上学。”
“你也很帅!气质也更亲和。”
“比他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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