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看官,今日咱们说一桩‘蚕姑怨’的异事。话说这江南蚕桑之地,最忌三眠蚕成四眠。若是谁家硬要逆天而行,只怕会招来祸端。今日这故事,便从一筐吐着金丝的蚕宝宝说起……”
宣统三年,湖州菱湖镇有个蚕户叫赵守业,祖辈都是养蚕的好手。这年他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本《蚕经秘要》,上说若能让三眠蚕再蜕一次皮,吐出的丝便会灿若黄金。
赵守业利欲熏心,不顾老蚕农劝阻,在蚕室四角埋下四十九枚铜钱,又用处女血浸过的桑叶喂养。说也奇怪,那些蚕宝宝果然多蜕了一次皮,通体变得透明如琉璃,吐出的丝金光闪闪。
这夜赵守业在蚕室守夜,朦胧中见个白衣女子坐在蚕匾旁,正将金丝往自己手腕上缠。那女子抬头一笑,眼角堆着细密的皱纹,像是蚕蛹表面的纹路。
“赵郎好手段。”女子声音沙沙作响,“奴家绛珠,特来助你织就这‘金缕衣’。”
赵守业见她举止诡异,本想拒绝,可女子随手抽出一根金丝,对着烛火一照,竟映出满室金辉。他贪念顿起,留下女子做了织工。
这绛珠果然了得,十指翻飞间,金丝化作流光溢彩的绸缎。织出的莲花能在水中绽放,绣的蝴蝶竟会振翅欲飞。不出半月,赵家绸缎名动江南,连知府夫人都亲自来订衣料。
只是赵守业渐渐发现蹊跷:绛珠从不在白日现身,织机声总在子时响起;她梳头时掉下的发丝,落地就变成蚕蚁;更怪的是,赵家桑田里的桑叶一夜之间全变成了墨绿色。
这夜赵守业悄悄窥看蚕室,骇见绛珠正将金丝刺进自己皮肉,在皮肤下织出诡异的图腾。她察觉动静,转头时双眼全白,嘴角裂到耳根:
“赵郎既用了禁术,就该知道代价——每匹金缎,需用十年阳寿来换。”
赵守业吓得魂飞魄散,这才想起《蚕经秘要》最后一页的警告:“金丝现,蚕姑醒。贪者寿,尽作茧。”
他慌忙去找镇上的葛道长。道长掐指一算,连连跺脚:“那是蚕神娘娘座下的叛徒,专诱贪心人用寿元织锦!快带我去蚕室!”
二人赶到时,蚕室已被金丝裹成巨茧。绛珠在茧中轻笑:“迟了!赵郎签了血契,今夜就要与我同茧共眠!”
无数金丝破窗而出,将赵守业缠成蚕蛹。葛道长急中生智,将雄黄粉混着鸡血泼向金茧。茧中传来凄厉蚕鸣,绛珠现出原形——竟是只通体透明的玉蚕,口中吐出带血的金丝。
“三百年前我修炼出错,被蚕神削去仙骨。”玉蚕哀鸣,“唯有收集九九八十一个贪心人的寿元,才能重炼人形……”
最后时刻,赵守业在茧中咬破手指,用血在茧壁上画了道符。金茧应声破裂,玉蚕化作无数蚕蚁四散逃去。而赵守业已须发尽白,蜷缩如干尸。
自此菱湖镇多了个忌讳:养蚕人见到透明蚕都要立即焚毁。只是每到梅雨时节,总有人看见个白衣女子在桑田间穿行,挨家挨户地问:
“可愿与我……织一匹金缎?”
“贪心不足,反遭蚕食!可叹这赵蚕户,只道是得了摇钱树,哪知是请来催命符!正是:金丝银线迷人眼,蚕姑索命在眼前。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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