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沈微澜就出了门。
春棠抱着账本跟在后面,边走边念:“西谷的土质看了,能打地基。可牛不够,犁也缺,得先调人手……”话没说完,前头田埂上蹲着个老农,手里捏着半截枯稻,眼巴巴望着她们走近。
“夫人。”老头颤巍巍站起来,“这地……还能种吗?”
沈微澜接过那把干草,指腹蹭了蹭茎秆,低声说:“土还活着,根也还在。”
她转身,向春棠示意开启空间。
春棠一愣,“现在?”
“就现在。”
她抬手按在腰间锦囊上,指尖一动,眼前空气微微荡开,像水波晃了一下。下一瞬,几把铁犁、堆成小山的种子袋、还有几捆桑苗,整整齐齐落在田边空地上。
老头瞪大了眼,“这……这是仙法?”
沈微澜拎起一把曲辕犁,边往田里插边说:“这不是什么仙法,是实实在在能走通的活路。”
她弯腰推犁,泥土翻起一道黑浪。夏蝉见状,立刻脱了外袍下田帮忙。秋蘅蹲在边上抓了把土,又捻了捻,“湿气重,得加石灰粉杀菌。”转头对冬珞说:“你记下来,回头写进小册子。”
冬珞点头,掏出纸笔飞快记下。
没一会儿,消息传开了。附近几个村的人都围了过来,有看热闹的,也有真想试试的。可没人敢上前。
“这犁太新,我们不会用。”一个年轻后生挠头。
“我来教。”沈微澜抹了把额角汗,直起身,“你们谁愿意先试?”
没人应声。
她也不催,只让春棠把种子分好,一包耐旱稻,一包早熟麦,另备了桑苗十株。“今天谁下田翻一垄,换三斤种,五株苗。明天收成好了,再来领工分。”
“工分?”有人问。
“干活记数。”春棠打开账本,“积够二十工,换一把锄头;五十工,换一头小猪崽。”
人群嗡地一声炸开。
有个妇人壮着胆子上前,“真给?”
“字据都在这儿。”春棠把册子递过去,“签个名,按个手印。”
那女人哆嗦着手按了红泥印,接过种子时眼泪掉了下来。
当天下午,五块荒田重新翻过,秧苗下了水,桑枝插了土。夏蝉带着十几个青年来回巡田,看见谁家垄歪了,直接动手帮着扶正。秋蘅熬了药水喷洒防虫,气味冲得小孩直捂鼻子,却都笑嘻嘻跟着跑。
傍晚时,谢云峥带人巡防回来,路过田头,马缰一勒,盯着那片绿油油的新芽看了半天。
“你让人把北营的牛全拨下来?”沈微澜站在田埂上,手里还沾着泥。
“嗯。”他跳下马,“五头都送来了,明早就能耕地。”
“你不心疼?那边防务紧。”
“再紧,也得让人吃饱饭。”他看着她脸上蹭的泥点,“你倒不怕脏。”
“怕什么。”她甩了甩手,“我又不是绣花枕头。”
他低笑一声,“那你也不是泥菩萨,别站太久,风凉。”
她没答,只问:“你说百姓敬我,到底图什么?”
“不图什么。”他顿了顿,“他们图的是——终于有人肯把手伸进泥里,和他们一块刨。”
她怔了下,低头看着自己裂口的手指。
第二天一早,更多人涌来要种子。春棠急了,“主子,空间里的量撑不住这么多村!”
沈微澜站在高处扫了一圈,沉声道:“那就改规矩——每村派两人来学,学会了回去带人。种得好,工分翻倍。”
冬珞立刻画出《春耕七策》图册:什么时候浸种,怎么搭棚覆草保温,哪块地轮作豆类养土……图文并茂,连不识字的人也能看懂。
第三日,第一批试种田冒了绿尖。孩子们围着田埂蹦跳,嘴里喊着“先生教我们种米喽”。有个老太太捧来一篮鸡蛋,硬塞进沈微澜怀里,“您吃,补身子。”
“我不吃白拿的东西。”沈微澜把鸡蛋放回篮里,“你要真想谢,就教隔壁王家媳妇怎么育苗。”
老人连连点头。
第五日,三个村联合推举代表,跪在田头请命:“我们想组‘民助队’,给大军送粮、缝衣、修路,什么都干!”
沈微澜亲手把人扶起来,“你们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支援。”
当晚,谢云峥在军议上报:“前线之刃,亦赖后方之耕。建议将农区划为优先保障区,兵力调配向后勤倾斜。”
将领们沉默片刻,陆续点头。
又过了两日,桑园抽芽,稻苗分蘖。沈微澜蹲在地头看长势,春棠拿着最新账本过来:“工分系统跑通了,已有十七村登记参与。空间存量压力减半,靠自循环能撑到秋收。”
“很好。”她伸手掐了片嫩叶,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才是活出来的日子。”
远处传来孩童背书声,断断续续,却是南疆头一回有的动静。
夏蝉走过来,递上一碗热汤,“喝点吧,秋蘅特意加了姜。”
她接过碗,吹了吹气。
“你知道吗?”她忽然说,“小时候我在后院偷偷刻过一道梅枝,后来找不到了。”
“兴许被人盖住了。”夏蝉说。
“可它一直在我心里。”她低头抿了一口汤。
谢云峥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静静听着。
她抬头看见他,“来看收成?”
“来看你。”他说,“看你是不是又忘了吃饭。”
“忙忘了。”她笑了笑。
他走近几步,“你总说自己一个人能扛,可你看——”他指着田里忙碌的人影,“他们都跟着你走呢。”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风吹过新苗,一片起伏的绿浪。
“我不是让他们跟我走。”她轻声说,“我是让他们相信,这块地,真的能长出东西。”
他看着她侧脸上的晒痕,没说话,只是解下外袍,轻轻披在她肩上。
夜里,她坐在灯下核对工分账,手指酸得发僵。春棠进来换茶,发现她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
“主子,去歇会儿吧。”
“不行。”她猛地睁眼,“东村的排水沟还没定图纸。”
“明日再看也一样。”
“不一样。”她揉了揉眉心,“今天多挖一尺,秋天就多收一斗。”
春棠叹了口气,放下茶碗。
门外脚步声响起,冬珞探头进来,“主子,西岭三村送来新编的竹筐,说是用来运肥土。”
“告诉他们,工分照记。”
“可……他们不要工分了。”冬珞低声说,“说只想让您知道,他们没偷懒。”
沈微澜停住笔,抬头看向窗外。
月光照在田上,影影绰绰都是人影,还在忙。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说过一句话:“人心不是算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她握紧笔杆,在账本最后添了一行:
“今日新增协作村九,累计劳力八百三十六人。南疆,正在醒来。”
春棠轻声问:“主子,信写了么?京城那边又来人了。”
“让他们等着。”她合上本子,“我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让这些人,都能吃上一口热饭。”
“可您自己都没吃几口。”
“等田里出粮了,我请你吃新米饭。”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尘土,“走,去看看东村的沟渠。”
春棠赶紧跟上。
路上遇到谢云峥牵马等在路口。
“听说你要去看沟?”他问。
“嗯。”
“我陪你一段。”
“你不是嫌我烦?”
“你才烦。”他翻身上马,“天天不歇,吵得我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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