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客厅的吊灯刚换了暖黄色的灯泡，把满室的笑语都染得毛茸茸的。新搬来302的姑娘叫苏晓晓，是个刚毕业的插画师，拖着三个巨大的行李箱站在玄关，脸上还带着点初见的腼腆。
“别客气，就当自己家！”胡一菲把最后一盘洗好的草莓端上桌，指了指沙发，“随便坐，想喝水还是喝可乐？冰箱里都有。”
苏晓晓拘谨地笑了笑，刚要坐下，目光突然被墙上的照片吸引——那是张爱情公寓全家福，林宛瑜站在中间，正对着镜头比耶，旁边的天宇半蹲着，帮美嘉扶着歪掉的气球。“这位是……”她指着照片里的天宇，眼里闪过一丝熟悉。
“哦，他叫天宇，住隔壁3602，”吕子乔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顺手拿起颗草莓塞进嘴里，“人特靠谱，修水管通马桶样样行，上次晓晓你这屋的空调漏水，还是他帮忙修好的。”
天宇刚从阳台搬完苏晓晓的画架，额角还带着薄汗，闻言笑了笑：“举手之劳。”
苏晓晓眼睛一亮，连忙摆手：“太感谢了！我昨天还在想怎么找人修，没想到这么巧。”她转向天宇，语气热络了些，“说起来，我远房表哥也叫天宇，跟你差不多大，小时候总带我爬树掏鸟窝，后来搬家去南方了，好多年没见……”
这话刚落地，曾小贤突然一拍大腿：“巧了不是！宛瑜不也说天宇是她远房表哥吗？看来‘天宇表哥’这称呼，今天得冠亚军同行了！”他说着冲天宇挤挤眼，“天宇表哥，快坐，别站着当电线杆子。”
“天宇表哥……”
五个字轻飘飘的，像片羽毛落在美嘉耳边，却让她浑身一震。
手里的玻璃杯“咔嗒”一声撞在茶几上，水洒了出来，顺着桌沿滴落在米白色的裙摆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美嘉却浑然不觉，端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似的，死死钉在天宇脸上。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侧脸，鼻梁的弧度、嘴角扬起的角度，甚至说话时微微挑眉的小动作，都和记忆里那个晒得黝黑、总爱把“我带你去摘野枣”挂在嘴边的少年，慢慢重叠在一起。
“美嘉？你咋了？”张伟戳了戳她的胳膊，见她没反应，又提高了音量，“水洒你裙子上了！”
美嘉这才像刚从梦里惊醒，猛地低头看了眼裙摆，又慌忙抬头看向天宇，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字：“你……你……”
众人都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胡一菲走过来，伸手帮她把杯子放到桌上，指尖触到她的手，冰凉一片。“怎么了美嘉？不舒服？”
美嘉没理她，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天宇，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费了好大劲才挤出一句气若游丝的话：“我也有个表哥……叫天宇。”
客厅里的热闹瞬间被按下暂停键。
苏晓晓举着草莓的手停在嘴边，看看美嘉，又看看天宇，一脸茫然；吕子乔刚要开的玩笑卡在喉咙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展博推了推眼镜，试图从记忆里搜索“美嘉有个表哥叫天宇”的线索，却一无所获——美嘉以前只说过有个爱赌钱的舅舅，从没提过表哥。
天宇也愣住了。他看着美嘉煞白的脸，还有那双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确实有个表妹，小时候住一个院子，扎着两个羊角辫，总爱跟在他身后喊“表哥等等我”，后来他随父母搬家，就断了联系。那表妹的小名……好像就叫“嘉嘉”。
“你……”天宇的声音有些发紧，试探着问，“你小时候是不是住过红星巷？院子里有棵老槐树？”
美嘉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心脏。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沙发腿，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感觉不到疼。红星巷、老槐树……那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名字，连子乔都不知道。
“你还记不记得……”美嘉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因为激动而颤抖，“有年夏天，我爬树掏鸟窝，摔下来擦破了膝盖，是你背着我去的卫生所，路上还买了根绿豆冰棒，化了一手黏糊糊的……”
话没说完，天宇已经快步走到她面前，目光里的震惊慢慢变成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他看着美嘉眼角那颗小小的痣——和记忆里那个摔破膝盖还嘴硬说“不疼”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嘉嘉？”天宇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声“嘉嘉”像道惊雷，劈开了美嘉尘封多年的记忆。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记忆里高了许多、褪去稚气却依旧温和的少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表哥……真的是你？”美嘉的声音哽咽着，带着点不敢相信的怯懦，“你不是跟你爸妈去深圳了吗？我去找过你，院子里的人说你们搬走了，连地址都没留下……”
天宇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又酸又软。他记得搬走那天，嘉嘉在幼儿园，他特意留了张画着老槐树的纸条，塞进她家门缝，上面写着“表哥去南方了，等你长大就回来找你”。原来她看到了，原来她找过他。
“后来我爸妈工作调动，去了好几个地方，”天宇伸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去年才稳定下来，我来这儿工作，没想到……”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客厅里的人早就看呆了。苏晓晓举着的草莓掉在地上，她都没发觉；张伟张着嘴，能塞下一个鸡蛋；曾小贤悄悄掏出手机，对着两人录像，嘴里还念叨“年度最佳重逢现场，必须记录下来”；胡一菲和吕子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了然——怪不得美嘉总说“觉得天宇眼熟”，怪不得天宇看美嘉的眼神总带着点说不清的温和。
“所以……你们真是表兄妹？”吕子乔最先反应过来，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我跟美嘉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没说过有个表哥叫天宇；天宇你住进来快一年了，也没提过有个表妹在这儿——你们俩是故意的？”
美嘉抹了把眼泪，又气又笑地捶了天宇一下：“都怪你！走了也不告诉我新地址！我还以为你不要我这个表妹了呢！”
“怎么会，”天宇笑着躲开，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我一直带着你送我的弹珠呢，就在我抽屉里。”
“真的？”美嘉眼睛一亮，立刻拉着他往3602走，“快带我去看！我记得那颗是蓝色的，你说像天空的颜色……”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留下一客厅目瞪口呆的人。
苏晓晓捡起地上的草莓，喃喃道：“这……这也太巧了吧？我就随口一提，居然真能遇上……”
“巧什么巧，”胡一菲笑着摇头，眼底却有些湿润，“这叫缘分。藏了这么多年，该遇上的时候，躲都躲不掉。”
曾小贤举着手机，激动地说：“我要把这段做成《爱情公寓奇遇记》特别节目！标题就叫‘一声表哥惊坐起，原来你也在这里’！保证收视率爆棚！”
张伟突然一拍大腿：“那以后我是不是得叫天宇‘表哥夫’？不对，美嘉是表妹，天宇是表哥，我跟美嘉是朋友，那我该叫天宇……”他掰着手指头算，越算越糊涂。
吕子乔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想起美嘉总说“小时候有个特别疼我的表哥”，想起她看到天宇修东西时眼里的怀念，原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都是藏在时光里的伏笔。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刚才被美嘉洒的水迹慢慢蒸发，像从未存在过，又像在无声地诉说着——有些故事，不管隔了多少年，拐了多少弯，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重新接上。
而那句被无心喊出的“天宇表哥”，就是最好的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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