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褪,宫门深锁,然皇城之内,暗流已化作滔天巨浪。
萧彻抱着手臂染血、脸色苍白的沈清弦,一路疾行回到长春宫,所引起的震动不亚于一场小型地震。太医署所有当值太医,连同早已歇下的孙院判,皆被火速传召,连滚爬爬地涌入殿内。当看清贵妃娘娘臂上那道虽不算深、却因箭簇倒钩而皮肉翻卷、血流不止的伤口时,所有太医腿都软了半截,尤其是在感受到陛下那几乎凝成实质、欲要噬人的恐怖气压之后。
“若治不好,留不下疤……”萧彻的声音冰寒刺骨,如同数九寒冬屋檐下悬着的冰凌,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太医院,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句话,定下了今夜乃至此后无数人的生死。
孙院判战战兢兢,带领众太医使出浑身解数,清创、止血、敷上最好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地包扎。万幸,那弩箭只是擦过,并未深入,且经过检验,箭簇上的幽光并非剧毒,而是一种能令伤口愈合缓慢、易致溃烂的阴损药物。这对太医们而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处理好伤口,又开了内服外敷的方子,太医们冷汗涔涔地退到外殿候命,内殿只留下萧彻与昏昏沉沉的沈清弦。
萧彻坐在床沿,握着沈清弦未受伤的右手,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她因失血和疼痛而微蹙的眉心上。烛光下,她长睫低垂,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青影,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方才街巷中,她不顾一切扑上来的那一幕,如同最炽烈的烙印,深深烫在他的心尖,带来无尽的悸动与……毁灭般的后怕。
他俯身,极轻地在她额间印下一吻,那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与他周身散发的戾气形成诡异对比。
随即,他缓缓直起身,面上的所有温情在转身的瞬间褪尽,只剩下冰封千里的肃杀。
他大步走出内殿,候在外面的高德胜与暗卫首领立刻躬身。
“说。”一个字,重若千钧。
暗卫首领声音低沉而清晰:“陛下,经初步审讯,两名活口乃前朝‘烬’余孽。他们蛰伏已久,此次行动,意在……行刺陛下。目标明确,计划周详,对陛下此次微服出宫的行踪似乎……有所掌握。”
“烬……”萧彻重复着这个前朝覆灭后最为顽固的复辟组织名号,眸中血色翻涌。他登基之初,曾以铁血手段清洗过一波,没想到竟还有漏网之鱼,且胆大包天至此!
“有所掌握?”萧彻冷笑,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看来,是朕这些年太过仁慈,让有些人忘了,这江山姓什么!”
他目光如刀,扫过高德胜和暗卫首领:“传朕旨意。”
“一,京城九门紧闭,许进不许出!全城搜捕‘烬’余孽,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二,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给朕撬开那两人的嘴!朕要知道他们的据点、人员、以及……宫里的内应!”
“三,命京畿卫戍统领调兵入城,配合搜捕,凡有抵抗,格杀勿论!”
“四,”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森寒,“查!给朕彻查今日朕出宫前后,所有可能泄露行踪的环节!无论是谁,涉及何人,一经查实,以谋逆论处,夷其三族!”
一道道充满血腥气的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剑,瞬间斩向这座庞大帝国的都城。这一夜,注定无眠。
接下来的数日,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兵马司的甲士踏破了无数宅院的门槛,昔日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只有巡逻兵士沉重的脚步声和铁甲碰撞声。刑部大牢人满为患,惨叫声日夜不绝。菜市口的青石板被反复冲刷,却总也洗不净那浓重的血腥气。
不断有“烬”余孽的据点被拔出,不断有潜伏的暗桩被揪出,也不断有被牵连的无辜者倒下。萧彻以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向所有心怀不轨者宣告着帝王的雷霆之怒。朝野上下,人人自危,噤若寒蝉。就连往日里最敢于直谏的御史,此刻也选择了沉默。谁都看得出,陛下此次是动了真怒,任何求情或劝谏,都可能引火烧身。
而这场血腥清算的风暴眼——长春宫,却诡异地保持着一种与外界的肃杀截然不同的、近乎凝固的平静。
沈清弦在药物的作用下,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总能看见萧彻守在她的床边。他似乎将所有的朝政都搬到了长春宫的外殿处理,奏折堆积如山,臣工求见也需在殿外候旨。唯有在她醒来时,他才会暂时放下一切,来到内殿。
他什么也不多说,只是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喂她喝水,问她是否疼痛。他的眼神深沉如海,里面翻涌着沈清弦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心痛,有后怕,有滔天的怒意,还有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的珍视。
沈清弦能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那汹涌的暗流,也能从宫人们战战兢兢的态度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里,猜到外面正发生着什么。她没有问,也没有劝。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这场因她而起的刺杀,彻底点燃了萧彻内心压抑的暴戾与掌控欲。她只能乖顺地接受他的照顾,用自己逐渐好转的伤势,来安抚他那颗因恐惧而变得极端的心。
然而,在这极致的肃杀与极致的平静之下,真正的毒蛇,却在暗中吐出了信子。
喜欢我是陛下的白月光,我就喜欢作死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我是陛下的白月光,我就喜欢作死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