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万籁俱寂。
军区大院沉浸在沉沉的睡梦中，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更添寂静。
陆云瑶如同夜行的猫，悄无声息地关上家门。她没有走大路，而是穿梭在屋舍间的阴影和小径中。
空间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以她为中心，五十米范围内的一切风吹草动都清晰地映照在她脑海里——巡逻战士的脚步声、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甚至墙角虫豸的低鸣……
她精确地计算着时间差，利用巡逻的空隙，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可能被发现的路径。
她的目标明确——军区机关楼二楼，宣传科办公室。
来到机关楼背面的阴影处，陆云瑶屏住呼吸，背贴着冰凉粗糙的墙壁。空间感知向上延伸，穿透厚重的墙壁和楼板，精准地锁定在二楼宣传科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她的“视线”穿透了那个上了锁的铁皮档案柜，如同无形的钥匙，直接探入内部。
找到了！那份标注着“73年外联协作记录”的牛皮纸档案袋。
意念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镊子，精准地钳住了档案袋里钉在一起的那几张关键单据——物资领取单、报销凭证，以及那张写着“协助人员：李强（临时工，搬运）”的纸页。
意念微动！
没有声响，没有光影。那份单据瞬间从锁死的档案柜深处消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空间地下室光滑温润的青石板上。
成了！
陆云瑶心头一松，紧绷的神经却没有丝毫放松。她立刻准备撤离，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沿着来时的阴影小径返回时。
空间感知的边缘，猛地捕捉到一个极其微弱、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气息！
那如同冰冷的毒蛇般的气息就在她斜后方不远处，一丛茂密的冬青树阴影下。
她被盯上了！
陆云瑶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对方显然是个隐匿的高手，若非她拥有空间感知这种近乎作弊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发现！
陆云瑶的心脏狂跳起来，但她强行压下惊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张望，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尾巴。
她保持着原有的节奏，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只是步伐似乎更轻快了些，嘴里甚至还无意识地哼起了一小段不成调的旋律，就像一个刚加完班、心情尚可的普通年轻姑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没有人加班会心情不错！全是演技！）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冰冷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保持着完美的跟踪距离。
是赵小梅吗？还是“鼹鼠”派来的其他人？
陆云瑶不敢确定。
她只知道，对方在监视她，在确认她今晚加班后是否真的只是回家。
她强作镇定，一路哼着歌，平安地回到了自家院门口。她拿出钥匙，故意发出一点正常的开锁声，推门进去，再反手轻轻关上门，插好门栓。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陆云瑶才敢大口喘息，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衣。
刚才那一路，简直是在刀尖上行走！
她立刻闪身进入空间。
地下室中央，灵泉井氤氲的白雾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她几步冲到那份刚刚“拿”回来的单据旁，急切地拿起，借着空间里柔和的光线仔细查看。
目光急切地扫过那张写着“协助人员：李强（临时工，搬运）”的纸页。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猛地凝固在单据的右下角——经手人“林卫东”的签名旁边，还有一个潦草的签批意见和一个更小的签名：“同意报销。刘建国。”
刘建国？！
陆云瑶的瞳孔骤然收缩！
“同志们，这是新来的陆云瑶同志，暂时在咱们宣传科帮忙！”
“云瑶同志文笔好，字也漂亮，以后黑板报、广播稿这些工作，大家多带带她！”
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宣传科那位整天笑呵呵、见谁都一团和气、仿佛人畜无害的刘科长！
他竟然是这份关键报销单的最终签批人！他亲手批准了那个化名李强的断指男作为临时工参与红星厂技术交流活动的费用报销！
这意味着，刘建国不仅知道李强的存在，而且是他身份合法化的直接经手人！甚至，可能就是他将李强塞进了那次技术交流的队伍！
那个在办公室看似无害、整天关心下属的刘科长，那张和善圆润的脸庞下，隐藏的竟是如此深沉的黑暗！
他是“鼹鼠”的掩护者？同伙？还是……这个盘踞在红星厂和军工领域的间谍组织在本市、甚至在军区内部更高层级的联络人或保护伞？！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陆云瑶的喉咙。
一股比冬夜寒风更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陆云瑶全身。
她拿着单据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深，也更危险！
“呼……”陆云瑶猛地吸了一口空间里清冽的空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和惊骇。
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愤怒只会暴露自己。
她必须冷静，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她死死盯着单据，打算把它放在空间地下室最隐蔽的角落。这份证据太关键了，但也太危险了。
它指向了刘建国，却也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等等。
在单据背面最下方，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用非常非常细的铅笔，画着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符号！
那符号像是一个变形的船锚，又像是一个抽象的“m”字母。
旁边还有淡淡的字痕。
?
G市，某处废弃船厂码头。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湿冷的铁锈味，切割着死寂。月光被浓云吞噬，唯有远处灯塔惨白的光柱，投射到堆积如山的集装箱残骸和锈蚀龙门吊上，产生巨大的阴影。
顾辰翊背靠冰冷的废弃绞盘，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军装外套沾满油污尘土，左臂袖口被撕裂，布料下洇开一片暗红。汗珠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滚落，他却像感受不到痛楚，呼吸沉稳悠长。
那双眼睛，是此刻最锐利的光源，穿透层层叠叠的障碍，无声地扫描着周遭每一寸危险的黑暗。
几小时前，他带领特种小队循着红星厂内一条机密线索，直扑“鼹鼠”可能的接头点。对方异常警觉，反设下致命陷阱。
一场短暂、暴烈的交火刚刚落幕。
硝烟未散，对手留下一具尸体仓皇退走，而他追踪的核心目标——“黑鱼”，一个与境外暗流勾连的船运头目，趁乱消失在迷宫般的码头深处。
“营长！” 助手小陈如同鬼魅般从集装箱缝隙中闪出，压低的声音带着焦灼，“黑鱼往三号泊位去了！有接应！我们被另外两股火力钉死，过不去！”
三号泊位。那艘等待检修的旧货轮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舱室错综复杂，是绝佳的藏匿与逃脱通道。
必须留下活口！这是撬开“鼹鼠”网络的唯一钥匙！
G市的行动已然惊蛇，这次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必须争分夺秒。
顾辰翊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闪电般检查了手枪弹匣。动作精准，带着一种冰冷的效率感。他的声音低沉，却如淬火的钢铁，斩钉截铁地砸进小陈耳中：
“小陈带队压制，准备清场。黑鱼交给我。”
“您的伤！”小陈的目光死死锁住他左臂那片刺目的暗红。
“皮肉伤，不碍事。抓紧时间！”顾辰翊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将左臂的剧痛强行压入钢铁般的意志深处。
“收到！”小陈话音未落。
下一瞬，顾辰翊整个人已如蓄满力量的猎豹般弹射而出！
海风骤然尖啸，卷起他染血的衣角。
他借着集装箱的棱角、废弃设备的骨架作为掩护，身形快如鬼魅，却又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阴影与死角的边缘，向着三号泊位那片更深的黑暗，无声而致命地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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