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党崩塌的尘埃尚未落定,朝堂之上弥漫的血腥与肃杀之气也未散尽。然而,权力不会真空,风暴的中心,一个新的身影正以无可阻挡之势,走向大胤王朝权力的巅峰。
紫宸殿暖阁内,龙涎香的气味比往日更浓,却也压不住那股沉甸甸的病气与药味。老皇帝半倚在宽大的龙榻上,身上盖着厚重的明黄锦被,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眸子,在浑浊深处,偶尔闪过一丝属于帝王的锐利精光。短短时日,严世蕃的邪术、国运的折损、朝局的剧烈动荡,如同数把无形的锉刀,狠狠削去了他本就不多的元气。
御榻前,萧景琰垂手肃立。他换上了一身更为庄重的亲王常服,玄色为底,金线绣蟒,腰间的龙渊剑并未解下,剑鞘古朴,却隐隐透着一股沉凝的威势。他面色平静,眼神沉稳,既无新胜的骄矜,也无面对父皇病体的惶恐,只有一种经过血火淬炼后的内敛与担当。
“……严嵩父子一案,牵涉之广,罪行之深,实乃朕登基数十载所未见。” 老皇帝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景琰,此次…你做得很好。” 他微微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落在萧景琰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倚重,“临危不乱,当机立断,擒凶破案,更…拔除了严嵩这颗盘踞朝堂数十年的毒瘤。海瑞、陆炳他们的奏报,朕都看了。若非有你坐镇,此次朝局动荡,恐难如此迅速平息。”
“儿臣不敢居功。” 萧景琰躬身,声音清朗而诚恳,“此乃父皇圣心烛照,明察秋毫,方使奸邪无所遁形。儿臣所做,不过是尽人臣本分,行分内之事。海大人刚正不阿,陆指挥使、冯提督雷厉风行,济世盟义士林玄、秦越人洞察秋毫,皆功不可没。”
“济世盟…” 老皇帝低声重复了一句,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那个金銮殿上呈现惊天景象的神秘老者巫咸,那匪夷所思的“水晶球”,还有林玄、秦越人那些神乎其技的手段…这些都超出了他过往的认知范畴。是助力?还是潜在的威胁?但此刻,他更清楚的是,正是这股力量,帮助他的儿子,也间接帮助他,彻底扳倒了心腹大患严嵩父子。他咳嗽了两声,挥挥手,似乎不愿深究这个话题。
“有功,就要赏。” 老皇帝喘息稍定,目光重新聚焦在萧景琰身上,带着一种托付重担的决断,“景琰听旨。”
萧景琰撩袍,肃然跪倒:“儿臣在。”
“朕观你,” 老皇帝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心性沉稳,谋略过人,临危有静气,处变能担当。此次肃清严党,整顿朝纲,功勋卓着。更难得者,心怀社稷,体恤民瘼。河洛大灾,你亲赴险地,调度有方,活民无数;榆钱儿胡同一案,你明察暗访,力挽狂澜,平息民愤。于军,你知兵事,明韬略;于民,你有仁心,得厚望。”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量,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
“着,即日起,晋封皇七子萧景琰为太子,入主东宫!总摄监国事!凡军国重务,六部奏章,皆先呈东宫批阅,紧要者,再报朕知!”
“加授太子太师、兼领枢密院正使,总揽天下兵马调遣、武官铨选!”
“赐九锡!着礼部择吉日,行册封大典!”
一连串的旨意,如同惊雷,在暖阁内炸响!太子!监国!枢密院正使!总揽军国!这已不是简单的封赏,这是将整个帝国的军政核心权柄,毫无保留地交托到了萧景琰的手中!是真正的托付江山!
饶是萧景琰心志如铁,此刻也不由得心神剧震!他深深叩首,额头触及冰凉的金砖:“父皇隆恩!儿臣…儿臣才疏德薄,恐难当此重任!唯恐有负父皇所托,有负江山社稷!请父皇…”
“不必推辞!” 老皇帝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也透着一股深沉的疲惫,“朕意已决!此非仅因你此番之功,更是…国赖长君,储位早定,方能安天下之心!景琰,这副担子很重…但朕相信,你能挑得起来!望你…克勤克俭,夙夜匪懈,亲贤臣,远小人,以天下苍生为念…守好…我萧家的江山…”
“儿臣…领旨谢恩!” 萧景琰不再多言,深深叩首,声音带着沉甸甸的责任感,“儿臣定当竭忠尽智,鞠躬尽瘁,不负父皇重托,不负江山社稷!”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飞出了深宫禁苑,传遍了整个京城,并迅速向帝国的四面八方扩散!
“太子!七殿下被立为太子了!还监国!执掌枢密院!”
“天佑大胤!储君得人啊!”
“河洛救民,铲除严党,七殿下…不,太子殿下实至名归!”
民间一片欢腾!尤其是在饱受严党盘剥之苦的百姓和经历河洛大灾被萧景琰所救的流民之中,萧景琰的声望本就极高。如今他被立为储君,更被视为拨云见日、天下将治的吉兆!茶楼酒肆间,满是称颂之声。榆钱儿胡同的幸存者们,更是焚香祷告,感念太子为他们主持公道。
朝堂之上,反应则更为复杂微妙。
清流一脉,以海瑞为首,闻讯后虽面色肃然,眼中却难掩激动欣慰之色。他们与严党缠斗多年,深知其害。萧景琰的崛起,代表着他们秉持的正道有了施展的舞台。海瑞当即便率领都察院一众御史,前往东宫拜贺,虽无过多溢美之词,但那深深一躬,已表明其全力支持的态度。
部分原本依附严嵩、但罪责不深或及时倒戈的官员,此刻则忙着重新站队,绞尽脑汁准备贺表厚礼,试图在新太子面前留下好印象。吏部侍郎郭朴,这位曾为严嵩摇旗呐喊、又在最后关头被迫协理查案的严党骨干,此刻更是心惊胆战,第一时间递上请罪的奏疏,言辞恳切,表示愿肝脑涂地以报太子不罪之恩。
而真正让朝野感受到新太子分量和手腕的,是他入主东宫、执掌枢密院后的一系列动作,快、准、狠!
东宫,文华殿(临时理政之所)。
堆积如山的卷宗被分门别类。萧景琰埋首案牍,朱笔批阅。海瑞、新任户部尚书(原清流干吏)侍立一旁。
“殿下,这是户部呈报的,从严嵩、严世蕃及主要党羽府邸查抄的财物初步清单。” 新任户部尚书呈上一份厚厚的册子,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震撼,“金银现钞折合白银,已逾千万两!田产地契、商铺、盐引、珠宝古玩…不计其数!更有京畿、江南良田数十万亩!”
萧景琰目光扫过那触目惊心的数字,眼神冰冷:“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海卿。”
“臣在。”海瑞上前。
“着都察院、户部,会同顺天府,即刻厘清严党巧取豪夺之民产,制定章程,尽快发还原主!无法厘清或确系贪墨所得之金银,除充入国库外,拨出三成,专项用于:其一,榆钱儿胡同罹难百姓抚恤及重建;其二,河洛灾区后续赈济、水利修缮及流民安置;其三,补贴京畿及受灾州府孤寡、伤残兵卒!此事由你亲自督办,务求每一文钱,都用在刀刃上,落在实处!若有贪墨克扣者,”他眼中寒光一闪,“无论何人,严惩不贷!”
“臣!遵旨!”海瑞精神一振,凛然应命。这才是为民做主的明君!
枢密院,白虎节堂。
巨大的军事舆图前,萧景琰身着轻甲(象征枢密院正使身份),身姿挺拔如松。数位京营都督、兵部要员肃立两旁,气氛凝重。新任兵部尚书(原边军宿将,非严党)指着舆图一处关隘。
“殿下,严嵩旧部,宣府总兵杨洪,闻听严党事败,其子杨宇(在京任武职,已被锁拿)涉案,恐有异动!已暗中加强关防,并截获其与旧部数封密信,言辞闪烁,恐生不臣之心!”
萧景琰目光如电,扫过舆图上宣府的位置,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敲,声音沉稳却带着金戈之音:“传令!”
“着,蓟州总兵戚继光,即刻率本部精兵五千,以换防演练之名,移驻宣府百里外飞狐峪!陈兵威慑,无令不得擅动!”
“着,密谕宣府监军太监,严密监视杨洪及其亲信将领一举一动!若有异动,可先斩后奏!”
“着,八百里加急,命大同总兵抽调三千精骑,随时待命,策应戚继光!”
“再传令九边各镇,”他环视诸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严嵩父子伏法,乃国之大幸!朝廷只究首恶,余者不论!各镇将士,当谨守关防,恪尽职守,保境安民!若有不轨之徒,妄图趁乱生事,祸国殃民,无论其曾依附何人,枢密院虎符所至,天兵顷刻压境,定叫其粉身碎骨,九族尽灭!”
一连串清晰果断的军令,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住躁动的边镇。恩威并施,震慑与怀柔并举。几位都督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却气度沉雄、杀伐决断的新任枢密院正使、太子殿下,眼中再无半分犹疑,只有深深的敬畏,齐声应诺:“末将遵令!”
城外,济世盟临时营地(配合赈灾与防疫)。
墨离设计的“灵耕犁”在刚刚清理出的灾后土地上轰鸣(以小型地脉驱动核心,非蒸汽),效率远超耕牛数倍,引来无数灾民围观惊叹。新式的“净水塔”矗立在河边,浑浊的河水经过层层过滤吸附,变得清澈,流入灾民聚居区。苏沐雨带着济世盟的医者和招募的民间郎中,正有条不紊地为灾民诊病施药,推广防疫汤剂和简易导引术。
萧景琰一身常服,在林玄、秦越人陪同下,悄然巡视至此。他看着灾民们脸上重现的希望,看着那些高效运作的新器械,看着井然有序的救治场面,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暖意。
“林兄,秦兄,苏姑娘,墨离兄弟,还有济世盟诸位,” 他对着忙碌的众人,郑重拱手,“河洛灾后重建,京城瘟疫防控,多赖诸位鼎力相助,活民无数!此乃大功德!孤…铭记于心!”
林玄等人连忙还礼。林玄看着眼前这位已然身具储君威仪,却依旧对他们执礼甚恭的盟友,心中也颇多感慨:“殿下言重了。济世安民,本是我辈本分。能助殿下涤荡乾坤,还天下以清明,亦是幸事。”
秦越人则更关心实际:“殿下,皇甫明依旧踪迹全无。此人如毒蛇潜藏,又与幽影之力或有牵连,恐为大患。京中清洗虽暂告段落,但暗流涌动,殿下身系社稷,务必多加小心。”
萧景琰点点头,眼神锐利:“孤省得。已密令东厂、锦衣卫,并请巫咸先生留意异常。此獠,必除之而后快!至于朝局…” 他望向远处逐渐恢复生机的田野和忙碌的百姓,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拔除严党,只是开始。吏治澄清,民生复苏,边关稳固,五运调和…前路漫漫。孤,需借重诸位之力,更需天下有识之士,同心戮力!”
册封大典的吉日,定在了钦天监选定的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太庙巍峨,钟鼓齐鸣。庄严肃穆的礼乐响彻云霄。九重汉白玉阶之上,老皇帝强撑病体,亲自将象征着储君权威的太子金册、金宝,交到身着十二章纹衮冕、气度恢弘的萧景琰手中。
“皇天眷命,付畀于尔…尔其夙夜敬勤,视民如伤…光昭祖宗之烈,永绥亿兆之安…钦哉!”
当司礼太监用尽全身力气,将册封诏书最后一句宣告天下之时,整个太庙广场,山呼海啸般的“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声浪直冲云霄!阳光洒在萧景琰衮冕的金龙之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手持金册,目光扫过下方匍匐的百官万民,扫过远处隐约可见的、正在复苏的城池与田野,最后望向更广阔的天地。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在朝堂上与严党周旋的七皇子,不再是那个在灾区奔波劳碌的钦差,而是大胤王朝法定的继承人,是这艘古老帝国巨舰未来的掌舵者。济世盟的倾力相助,清流士林的鼎力支持,军方的敬畏归心,万民的殷殷期盼…这一切,构成了他崛起最坚实的权力基础。
然而,萧景琰心中并无多少志得意满。他感受到的,是肩上那沉甸甸的、关乎亿兆生民的社稷重担,是废墟之上重建的艰难,是阴影中依旧潜伏的危机(皇甫明、幽影),以及那天地间隐隐躁动不安的五运之气。
太子的冠冕,是荣耀,更是责任与征途的起点。属于萧景琰的时代,伴随着太庙的钟声与万民的朝拜,正式拉开了帷幕。而这条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也通向更广阔也更具挑战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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